整个宿舍就我一个受(69)

　　“别怕，妈妈陪你一起走，”驰妈妈依旧目光狰狞的笑着，“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解脱，才不会痛苦。不要挣扎，妈妈这是在救你。”
　　驰桐双手胡乱的抓着她的手指，想要把缠绕在脖子上的手指掰开。
　　巨大的痛苦和恐惧让他喘不上气来，身子也开始发软，大脑一片个空白。
　　就在他以为就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一个人影冲了过来，一把将驰妈妈撞开，驰桐这才猛地吸了一大口气，撑着身子用力的咳嗽了起来。
　　“你没事吧？”苏幕扶着他，看他憋得满脸通红的样子，担忧的很，“桐桐，桐桐别怕别怕，我在这呢。”
　　苏幕刚才从屋里出来找驰桐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吓得心脏都快蹦出来了。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晚出来一步，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驰桐了。
　　驰桐猛吸了几口气，扶着自己的脖子，抬头望了苏幕一眼，想说自己没事，可是这刚一抬头，就看到自己的妈妈拿着一根铁棍对着苏幕的脑袋砸了过来。
　　一瞬间他的身体反应超过了大脑的反应，来不及多想，他一把将苏幕推开，抬着胳膊护在了苏幕的身前。
　　他的胳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棍子，随后驰妈妈就被屋里冲出来的人七手八脚的拦住锁进了屋子。
　　驰桐捂着肿起来的胳膊，眼泪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
　　脖子和胳膊上的疼痛不足以让他哭出来，真正让他痛苦的是笼罩在四周的恐惧。
　　苏幕检查了一下驰桐的胳膊，应该是骨折了，赶紧叫驰爸爸开车一起送他去医院。
　　一路上苏幕紧紧地抱着他，怀里的人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睛，脸色苍白。
　　要不是看到他的睫毛不停地颤抖，时不时的有泪水流出来，苏幕真担心他已经没气了。
　　毕竟脖子上的指痕太明显了，再晚一步，驰桐的脖子可能就被扭断了。
　　驰桐一开始意识就迷迷糊糊的，但是能听到大家的说话声，尤其是苏幕，一直在他耳朵边念叨，“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桐桐别怕，我在这呢……”
　　苏幕的声音总是能让他安心，后来他就彻底昏迷过去了。
　　第二天，或者是第三天……驰桐醒过来的时候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是早上了，也不知道过了几天。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像是放电影一样，一遍遍的在脑子里回播，就连睡着的时候也一直出现在梦里。
　　他望了一眼床边，看到苏幕趴在床边睡着了，他心脏猛地跳了几下，那种害怕的感觉不断的扩大，直到汗水将身上的衣服打湿，他才伸手摸了摸苏幕的脸。
　　苏幕没睡实，轻轻一碰就醒了。
　　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驰桐的胳膊，再去问驰桐疼不疼，如果疼就叫医生来，听驰桐说不疼，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渴不渴？要不要去上厕所？”苏幕关切的问。
　　驰桐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事。”
　　他说出这两个字之后，惊讶的张了张嘴巴，他发现自己没发出任何声音，不会被掐了一下脖子就变成哑巴了？
　　脖子还是很痛，比昨天掐着的时候还要痛。
　　苏幕像是看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拍拍他的头，“没事没事，过几天就好了，你没变哑巴。”
　　驰桐呆呆的望着苏幕，张了张嘴巴，废了好大的力，才勉强自己用沙哑的声音说了句，“你没事就好。”
　　“都这种时候了，还担心我？”苏幕眼圈有些发红，他怕被驰桐看到，赶紧转开了头，“我去给你买早饭。”
　　“别，别走。”驰桐每说一句话都要用很大的力气，“陪陪我。”
　　“好。”苏幕心想他一定还在害怕，又坐回到刚才的位置上给他喂了点水，“一会你爸爸过来给咱们送饭。”
　　驰桐点点头，“你过完年还要考试，还好受伤的不是你。”
　　“我宁愿不去考试，也不希望你受伤。”苏幕抹了把脸，“以后有事乖乖的躲在我身后，不要逞能。”
　　“嗯。”驰桐乖乖的点头，“过完年你就快点去考试，别留下来陪我，不然我就白受伤了。”
　　苏幕叹了口气，“真拿你没有办法，我会去的，你放心。”
　　驰桐听到这话，也不知道苏幕有没有骗他，但是真的安心不少。
　　苏幕是学画画的，如果受伤的事苏幕，耽误了苏幕考试，他得后悔一辈子。
　　“再休息一会？”苏幕拿了个毛巾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一会吃饭叫你。”
　　驰桐摇摇头，“睡不着，我，我有点想上厕所了。”
　　“什么叫有点？”苏幕无奈的叹了口气，“胳膊受伤了，怎么膀胱都失去知觉了？”
　　驰桐白了他一眼，“快扶朕出恭。”
　　“啧。”苏幕嫌弃的看他一眼，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
　　都能开玩笑了，说明心情好点了。
　　苏幕小时候亲眼目睹过妈妈在自己面前自杀，那个场景一直都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变成了一个噩梦，而妈妈的样子也再也跟温暖沾不上边，反而变成了梦里的女鬼……
　　她生前没有伤害过他，到是死了却一直出现在他的梦里，用剪刀扎进他的胸口。
　　在梦里被妈妈杀死已经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而驰桐却是在现实中经历了差点被亲生母亲掐死，苏幕很难想想出驰桐当时的恐惧和崩溃。
　　他现在只能小心翼翼地对待驰桐，让他心里的阴影早点消失。
　　驰桐等了一会，本以为苏幕会扶他去厕所，谁知道苏幕却拿了个尿壶过来。
　　“你，你这是要干嘛？”驰桐吓得缩了缩身子，让他去厕所当着苏幕的面掏出小鸟鸟还勉强可以做到，但是要让苏幕拿着尿壶给他接尿，他实在是受不了。
　　“医生说你现在不能轻易下床。”苏幕一脸认真的掀开被子，“来吧。”
　　“不能轻易下床，但是我上厕所不是轻易下床啊，我一天能上几次厕所啊？”驰桐一脸嫌弃的看着那个尿壶，“把它拿走！”
　　“你害羞什么？”苏幕不容他反抗，开始帮他脱裤子，“以后等咱们老了，指不定得大小便失禁，到时候不是还得要我伺候你？”
　　“谁要你伺候啊？”驰桐抬脚想踹他，但是他动弹了一下，不小心抻到了胳膊，疼的呲牙咧嘴的说不出话来，本来说话就挺艰难地，现在是彻底张不开嘴了。
　　苏幕趁机帮他把尿解决了，然后给他盖上被子，摸了摸驰桐红彤彤的脸，“没事，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驰桐呸了一口，“别拿那只手碰我。”
　　苏幕看了一下手，没忍住笑了，“你还嫌弃自己？”
　　驰桐用力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了。
　　苏幕也知道自己做错了，赶紧拿着毛巾去沾湿，会来给驰桐擦了擦脸。
　　过了几天，驰桐精神状态好了不少，但是还要留在医院打吊针。
　　他偷偷听到医生说他可以回家了，但是爸爸坚持把他留在医院里，可能是怕他回去看到妈妈会害怕。
　　苏幕没过几天就被驰桐赶走去校考了。
　　之前的那场考试苏幕的成绩挺好，几乎满分了。
　　通过那场考试之后，还要去参加美院组织的校考，驰桐对他的画工有信心，就是怕这次的事影响苏幕的发挥。
　　苏幕走了之后，他家里人轮流过来照顾他。
　　可是却总是看不见爸爸过来，驰桐看不到爸爸过来，心里慌得很，几次逮着机会问爸爸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都被爸爸回避了。
　　后来姑姑来看他，在他的再三追问下，姑姑才把事情说了。
　　那天驰桐被送进医院后，驰妈妈就把玻璃砸了跑了。
　　驰爸爸叫人找了好几天，最后在河里找到了她的尸体……
　　驰爸爸怕驰桐心里难受，就没说。
　　驰桐听到这话，愣住了，感觉特别不真实，就想是在做梦一样。
　　他想起那天妈妈对他说的话——“别怕，妈妈陪你一起走。”
　　原来她那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要死的准备。
　　驰桐不明白，她折磨了自己这么多年，为何临走还想带着他一块走？
　　想把他带走，死后继续折磨吗？
　　还是说，真的心疼他，不想他以后也经历那么多痛苦，早死早托生
　　虽然大家都知道她病了很痛苦，但是那种痛苦只有亲身经历了才会懂，所以她才会怕驰桐以后陷入痛苦之中，昨天做出那种过激的行为也是为了他好？
　　驰桐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也许昨天妈妈掐住自己脖子的时候，意识是清醒的。
　　她还说这是一个诅咒，谁都逃不掉。
　　如果他们的血脉继续延续下去，就会有更多的人受苦。只有消失才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驰桐望着窗外，发了一整天的呆。
　　他的心里情绪乱七八糟的，困惑失落失望解脱还是难过，他分不清，反正心脏就想被什么东西压着，让他喘不上起来。
　　万一有一天，自己的手掐住了苏幕的脖子，该怎么办？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苏幕，苏幕反抗他根本就伤害不到苏幕，可是万一在苏幕不注意的时候呢？
　　万一半夜苏幕睡着了，他去掐住对方的脖子，那样苏幕真的会挣脱开吗？
　　驰桐深吸了一口气，真后悔，当初为何不跟着妈妈一起走了？
　　“你不要太伤心。”姑姑看他心情低落，给他削了个苹果，“她这么多年没少受苦，走了也是解脱。”
　　“她是解脱了，我呢”驰桐轻声问了一句。
　　姑姑听到这话，脸色一变，心疼的摸了摸驰桐的脸，“桐桐，你没有病，不要担心。”
　　驰桐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姑姑放心不下的给驰爸爸发了个短信，“桐桐的情绪不太对，他是不是一直担心自己跟他妈妈得了一样的病？总这样下去没病也得憋疯了，要不然改天你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
　　驰爸爸也有这个打算，但眼下情况太混乱，一来家里办丧事，他抽不出时间，二来驰桐受伤了，也不好折腾。
　　再过几个月就高考了，驰桐一直把自己的成绩看的比什么都重要，驰爸爸实在是不敢选在这个时间段刺激驰桐。
　　之前他就说过要带驰桐去看心理医生，可是驰桐一直都在逃避，不肯配合。
　　他怕逼急了，驰桐会想不开，做出点过激的事。
　　驰爸爸计划着等高考结束了，让苏幕跟自己一块劝劝驰桐。
　　当天晚上驰桐没怎么睡觉，一闭眼，就会看到妈妈的那张脸。
　　她的表情时而温和时而狰狞。
　　其实仔细想想，小时候妈妈除了打他，对他也有过关爱，只不过时间很短暂。
　　他记得当初妈妈给他做饭，还抱着他给他讲故事，带着他出去玩。
　　那段时间是他童年里唯一的一缕光芒。
　　可是光芒很快就被黑暗所吞噬。
　　记不清是从哪一天起，妈妈不再看着他笑，除了发疯的时间以外，都是冷冷的看着他，或者不理他，理他时也是咒骂和毒打。
　　不发疯时打的轻一些，发疯之后是不要命的打。
　　驰桐揉了揉发痛的额头，想忘记这些记忆，可是这些该死的记忆就像刻在脑子里一样，越是想忘记，它们越是跑出来烦他。
　　后半夜时他实在是受不了了，给苏幕打了个电话。
　　苏幕被电话吵醒，没有恼怒，而是很担心的问他怎么了？
　　“没事，想你了。”驰桐手指挠着床单，“你还有几天考试？”
　　“过几天，准备考好几个学校，估计赶不上跟你一块开学了。”苏幕一脸委屈，声音里全是求亲亲求抱抱，“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