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忠犬不如养忠龙[娱乐圈](9)
不过到了傍晚情况有变,他站在门后忍到没法再忍才循到这里,经黎之清那句“对不起”一提醒,才想起自己似乎犯了错事。
黎之清顿时语噎,把那双黑难见底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无奈完了又觉得好笑:“我只是把店门关上,又没上锁,你还能没办法从里面出来不成?”
“不是。”有长进,这次可以不用点头摇头作答了。
“那不就得了。”黎之清对他的进步稍感欣慰,“我可没说过你必须要待在店里,你当时那架势就像要一直粘着我似的,我只是不想让你到了外面还老是跟着我。”
男人怔了一下,明白过来:“好。”
黎之清松了口气,先前贴在体表的阴冷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身体也不再僵硬,他撑着膝盖想要站起来,结果小腿连着脚腕一起发软,脑袋还有种快要发烧的闷沉感,屁股刚离开阶面就又贴了回去。
男人犹豫着伸出手,想点到他额上,又怕黎之清再次躲开:“别动。”
阴阳有隔,强弱异势,黎之清的这种情况,被冲完生气自然就是受到影响的一方。
他这次没躲,男人的指尖稍触即离,留下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沿着四肢百骸钻进脉络的时候不比昨晚温和,带着针扎似的刺疼,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痛感褪去后的身体乏力的状况明显改善不少。
黎之清被疼得抽了一下嘴角:“谢谢。”
男人跟着他一同站起来:“我带你回去。”
“我朋友还在外面等着,我要先去找他。”现在暮色不剩多少,黎之清看了眼剩下的一段街道,不仅后怕还有点后悔,但是又拉不下脸让男人留下陪他。
然而对方也没打算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男人听他说完就向左转身,在两级台阶下背对黎之清,两手后伸回头看过来,明显是想背他的动作。
黎之清没法想象自己一米八的个子被一个大男人背在身上是什么画面,忙往后退了一步:“别别别我没事了,可以自己走路。”
男人这回没妥协,只直勾勾地盯住他,脚下动也不动。
黎之清跟他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晌,无奈道:“……我怕折寿。”
他可没胆子趴在一条蛟的背上。
“不会。”男人似乎笑了一声。
黎之清跟他僵持不下,被那双眼睛看来看去,最后揽住男人脖子的时候脑子都是懵的,心虚之余还觉得自己出息了,竟然能把未来的龙大爷当成坐骑。
他之前害怕时把铜钱攥得太紧,纸袋被汗水沁得湿软,边缘有点裂开,男人刚要把他彻底托起来,黎之清手指没收紧,铜钱沿着缝隙坠了出来,对准青石板就要砸落下去。
男人手疾眼快地替他接住,发现铜钱上的那道缺口:“坏了。”
黎之清把铜钱拿回来,从鼻腔里叹出一口气:“嗯,但是陪我很多年,舍不得扔。”
男人看了看那枚不再完整的铜钱,又看了看套在他手腕上光秃秃的一根编绳,右手一翻,递出一块黑色的圆片。
黎之清没看出那具体是什么东西,只眨了一下眼睛就发现圆片已经代替铜钱挂在编绳下端,尽管它和铜钱差不多尺寸,厚度也大体相当,可重量上却轻巧许多。
“……给我的?”黎之清被他背起来,捏着圆片仔细打量。
这东西应该是被刻意打磨成圆形,边缘细腻非常,内里附着紧密相连的细线纹理,深埋在黑沉的深色之下,整体摸起来硬却柔韧,表面光泽晦且润和,即便是被人滋养多年的上等玉石也难达这种质感。
“这是……?”他又使劲捏了一下,疑惑问道。
“鳞,”男人把他背起来,坦然回答,“我的。”
黎之清被吓得心尖一抖:“鳞?!你的?!”
他是把那种看起来滑腻腻的鳞片戴在手上?!
男人“嗯”了一声,一边往前走一边说:“比那个好。”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那些所谓可以保平安的玉石器具在他眼里和小孩玩具无异。如果黎之清非要戴点什么,他的鳞片总比那些叮呤当啷的玩意强。
当然,比鳞片更适合的也是有的。
“不戴也可以,”他说这话时压低声音,竟然有点自卖自夸的不好意思,在嗓子眼里把“我最好”三个字删换了一下,“有我在。”
黎之清没注意到男人的不好意思,他盯着那片被磨成圆形的鳞片,尽管知道这类东西应该还挺难得,可心里还是犯不住犯哆嗦。
他撒手不去看它,把手腕交叠着搭在男人胸前,在对方耳边轻轻念了句“谢谢”。
青年开口时的吐息就像幼崽往壳外怯怯探出的嫩爪,在男人的耳廓捻来揉去,直直痒进了心里。
他垂下眼睛,忍住想要回头去看的心思,只管慢步往前走。
“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黎之清意识到自己对男人的认知一直跟着唐顺时的想法走,还没真正向男人确认他的目的。
男人应声:“嗯。”
“道家说,‘凡有九窍者,皆可修仙’,”被阴气侵撞后的脑热症状渐渐显了出来,黎之清觉得眼眶发热,估摸是起了低烧,“你也属于这一类?”
男人知道黎之清是想问他是不是心向仙道,可是他和那些真流散仙区别严格,倒被突然问住了,顿了片刻才回答:“是。”
他不同五仙,仔细深究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表达清楚的,不过既然认为他和小仙相同的人是黎之清,索性就顺着他能简单理解的说法,完全不介意自己的身份被连连降级。
“你来找我,不是为了自己的修……修行?”黎之清差点说成了修仙。
男人不解:“修行。”
“就是……你们修炼到一定的层次,需要渡劫,有的时候可能需要……找人类的帮忙?”黎之清揉了揉发热的眼睛。
男人明白过来:“我无劫可渡。”
“你不是为了这个才来找我?”
“不为。”男人似乎轻轻笑了一下。
“不需要我做什么,也不需要我给你什么。”
“不需要。”
头晕的感觉愈发明显,黎之清眼皮开始打架:“你什么都不需要,为什么还要坚持留下来?”
对方重复早上的回答:“你在这里。”
“你这样和没说有什么区别。”黎之清小声嘟囔。
男人沉默着,半晌才说:“我要护你。”
“……为什么?”
男人垂眸,难得说了句长话,遣词间隐约透出一股从容不迫:“天道私心护你,不需要理由。”
黎之清被“天道”这词震住,接着想起自己打小就被断言的命格,攥了攥指尖:“偏要是我?”
男人身上的味道清冽好闻,他被这股气息熏笼得分外舒服。
不止是气味,似乎还有什么难以描摹的东西也慢慢渗进每个细胞。
升腾起来的强烈满足就像是把玩了整整二十年的移棱魔方,日复一日地转来挪去,突然拼出统一完整的几面颜色,所有缺口都被填充满档。
精神和肉体都在这种不可名状的舒适状态下逐步放松,他的脑袋越垂越低,最终抵到身下坚实的肩上,没等到男人酝酿出答案,眼睛就不自觉地合了起来。
男人步履平稳,仿佛一旦背起他,连抬足落脚都不由夹着谨慎。
他回答说:“非你不可。”
可惜背上的人没有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您的好友宠妻老狂魔已上线。
黎之清:你什么都不需要?
老龙神:嗯……吧。
黎之清:吧?
老龙神:对不起我撒谎了,我不是什么都不需要,我特别需要你。
突然意识到我可能写了对最大年龄差,还写了个事业进展最慢的娱乐圈文,吓得我一下就抱住了自己的小电脑,仙女们千万不要嫌弃我,我让老龙神摇尾巴给你们看!
老龙神:滚。
扇子,卒。
感谢果子蓝,猫与蜀葵,何墨穸的地雷,感谢猫与蜀葵,鹤顶红,瓶子开森的往大大菊花里的营养液~
谢谢大家,鞠躬。
☆、第十一章
黎之清起初只想闭目养神,可意识荡荡悠悠,最后越飘越远。
他伏在男人背上做了一个梦,梦境真实得让他不知该哭该笑。
他在梦里变矮了很多,走到庭院的花园边上甚至没法看到灌木绿植的对面会有什么。
一双手脚更是小得可怜,一颠一颠地走在熟悉的小径上,步步往前。
他绕过长长的蔷薇花架,越过被雕成九龙形状的雄奇喷泉,婆娑的绿影和凉润的水汽同时涌到眼前,濡湿了半边的睫毛。
黎之清揉了揉眼睛,接着就看到坐在飞檐小亭里捧着小茶壶乐呵呵等他过去的古稀老人。
对方坐姿挺拔端正,就像彩色画本里的沙场老将。
那人远远唤他,具体说了什么听不清晰,但分明是笑出了一脸的褶子。
黎之清听见自己兴高采烈地应了一声,正要迈开短腿飞奔过去,身后却有人一把扣住他肩膀,声音低沉地说了句什么。
黎之清循声转头,身后却空空荡荡,再把头拧回来,前面的石亭也没了人影。
他慌了一下,刚想张嘴去喊,空气里的潮湿水汽突然加重数倍,嚣张地在他周围冲来撞去,让人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他漫无目的地顶风摸索,期间被那个年龄所具有的心理承受能力影响,鼻子慢慢开始发酸,就在即将嘶声痛哭的瞬间,因为忍耐而一直紧绷的额头蓦然一凉,迎面骤然鼓来一堵风墙,气势如覆海移山一般将他用力卷掀出去。
黎之清额角紧勒地瞪开眼睛,率先入眼的是一室昏暗,接着是盖在额上的一只手,再就是弯身站在旁边的一道黑影。
他登时被唬了一跳,爆着血管就要弹开。
黑影伸出另一只手牢牢按住他的肩膀,没让黎之清撞到床头。
他往后退开一步站直身体,又很快想到这样居高临下的姿态可能会让黎之清觉着受到压迫,再次毫不在意地屈膝半跪下去,和对方几乎平视。
黎之清脑壳差点被吓瓢出去。
他借着透过窗帘的微弱晨光看出那是先前的男人,哆嗦两下嘴角才顺利发声:“……你、你就不能……”
梦里残留的情绪还在,他声音里带着点哭腔,话没说完就闭嘴咬牙,深吸完一口气接着开口:“你要来就来,就不能说点什么,吱个声也行啊。”
人在半梦半醒间本来就不设防备,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看到旁边杵着一个不发一言的家伙,心里怎么着也得死去活来好几次。
光线明暗对男人的视力没有任何影响,他没放过黎之清在梦醒瞬间的脆弱表情,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指尖在床沿摩挲两下,还是没能抬起来。
“我怕惊到你。”男人低声回答。
说话或许是会惊到他,可不说话绝对是要直接吓死他。
黎之清腰部发力坐起来,满身的冷汗和空气接触后黏得难受。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卧室的床上睡了一觉,薄被是有好好地盖在身上,白天的衣裤却照旧穿着,虽然没被折腾到不成样子的地步,可该皱巴的地方绝对没法多看。
黎之清揉了揉发胀的额角,余光瞥到男人跪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再次被唬住,忙伸手抓住男人的胳膊把他往上托:“你什么时候还跪下去了,快起来,那边有坐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