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处无屋 （下）(35)

　　周子易解释道：“先前他喝醉了酒，然后和一伙儿来历不明的人起了冲突……”
　　周子易睁着眼睛胡说八道，明明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还解释得天花乱坠得仿佛亲眼见到：“对方人多，谢老四他身手不行所以就没撑住……”
　　“那打人的那些人呢，知道是谁吗？”女人一副想要兴师问罪的样子。
　　周子易连忙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看他这伤，是几天前的，他喝醉以前我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了一半还不肯把事情告诉我。”
　　谢明飞登时被刻画成了到处惹是生非、喝醉踢到铁板结果被打所以不敢回家的形象。
　　如果不是知道实情，陆离都要信了。
　　女人无法，只得道谢。
　　谢明飞半醉半睡之中喃喃了一句：“不能说，我不能说……”
　　陆离浑身一震，女人皱了皱眉，让人把他扶进屋子：“这孩子，都开始说醉话了。”


第96章 特殊试镜
　　女人一边咕哝一边把人给扶了进去。
　　“呼！”周子易松了一口气, 回到车里, 又把车子发动。
　　陆离坐在后面静静地出神, 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但估计是在想游旋。
　　“他是被谁打的？”周子易开口，他想让陆离回过神来，至少别那副样子, 说实话，透过后视镜看陆离这副样子他着实有些担忧，好像他的魂魄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陆修静。”
　　“啊？”周子易的音量大了一点儿，“你说陆总？”很难想象, 陆修静会出手打人。
　　陆离微微回过神来，道：“不是……”顿了一顿，才道，“应该是他叫人打的, 他自己没有动手。”
　　周子易有些咋舌地道：“陆总怎么能打谢老四？这要是让谢老大知道了……”说着说着, 他却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陆总干嘛打他？”
　　“前几天谢明飞派人把我找了过去抢东西，然后……”
　　周子易若有所思地道：“看起来陆总当真很重视你。”
　　陆离忍不住闭上了嘴，嘴巴还是抿着的。
　　周子易明白陆离听到这话并不一定开心, 毕竟陆修静现在的重视，说不定是“那种”方面的重视。
　　“从前我听说凯萨陆修静睚眦必报, 尤其是他整前妻的时候, 分毫不顾忌夫妻之情！”周子易颇有些唏嘘地道, “虽然圈子里传陆总是同性恋，可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再说了，同性恋又怎么了？我听说陆总本来还是双性恋呢。”
　　陆离道：“双性恋？”
　　周子易想用陆修静转移他的注意力，因此有的没的，都吐露了出来：“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说陆总从前是有过女朋友的，高中还是初中？哈哈，反正是早恋。”
　　陆离没有说话，他心里觉得陆修静肯定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性向欺骗人家女孩子，这么做也太low了。
　　“好像是后来才说自己是同性恋的，那时候陆总要反出陆家，很多人都认为他是故意那么说的，因为当初朱家要和陆家联姻的，陆总不想和人结婚，就干脆说自己是同性恋。”
　　“朱家，哪个朱家？”陆离忽然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字眼。
　　“哦，这个你可能不知道。”周子易道，“现在五大家是陆傅沈周谢，但是从前朱家本来在前五家里的，只是这些年都已经不知道落后到哪个角落去了……”
　　“朱家，朱……”陆离道，“我怎么好像听说过这一家？”
　　周子易道：“天晟啊！本来天晟是朱家的产业，不过现在应该已经被傅家那边渗透了吧……”他大有感慨之意，道，“天晟是朱家进军娱乐业的时候创立的，原名叫做天晟娱乐传媒，后来直接改成了现在的天晟，让天晟红火的朱启文进去之后天晟就落寞了很多。你要知道当年的娱乐业生意不是那么干净的，很多人家通过这种方式来洗钱……都说朱启文其实是代人受过，但是我只是小时候听过几耳朵，爸妈在家里不太喜欢和我们说太多的东西，大多是聊些新闻，聊些经济发展争论争论历史……”
　　陆离低声道：“这样的氛围挺不错的。”
　　“是挺不错。”周子易老神在在地点头，道：“不过，我还是没被他们熏陶出来，我喜欢演戏。”
　　陆离深有同感，他也喜欢演戏。从前只为争一口气，现在却是深刻地明白，自己是真的喜欢演戏。
　　周子易把他送到酒店，陆离去退房。
　　出来的时候周子易还站在门外，夜色中，他把墨镜摘下，露出一双发亮的眼睛来。
　　陆离终于忍不住道：“你觉不觉得，先前发生的一些事情……”
　　周子易打断他的话道：“一般来说，我们不在那个圈子里，有的事情，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陆离一怔，发现周子易的表情从所未有的认真。
　　“我在进圈子里的时候，大哥曾经找我详谈过。”
　　“他说这个圈子干净的地方能非常干净，但是，不干净的地方也脏得外人想象不到……”周子易凝视着他道，“其实每个圈子都是一样的，说实话，我家真正密切来往的亲戚并不是很多，但来往的客人却有很多。人多了就会听到各个圈子里的东西，听他们聊着聊着很多事就知道得差不多了。但奇怪的是我高中之前，从来都没有知道过那么多事情。”
　　陆离道：“那……”
　　周子易耸了耸肩，道：“可是知道了只是知道了，高中之前，高中之后——可能我知道了唯一的差别就是以后和别人说起的时候能够当做谈资。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最多不过唏嘘一阵。”
　　陆离道：“这好像听起来很有道理。”
　　周子易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当然有道理！”说着说着，他又一改严肃的表情，道，“咱们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其他事，让我哥他们去操心！这又不关咱们的事，知道也没用，瞎操什么心啊？”
　　陆离苦笑道：“谢谢你了。”
　　周子易便道：“那我送你回凯萨。”
　　其实不过几步路而已，不过陆离还是点头了。
　　走到走廊，回到房间，房间里有被翻动的痕迹，但是，检查了一下，什么东西都没有少。
　　陆离特意看了一下笔记本电脑的位置和和里头的聊天记录。鼠标的摆放似乎和先前一样，应该没有被人动过。
　　陆离松了一口气，却还是非常认真地上下左右地搜了一遍。
　　谢家，谢家……
　　刚知道谢家有他和游旋的DNA对比书，他就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等确认了房间里真的安全之后，陆离才换了睡衣上了床，看着绿叶那边发过来的消息发呆。
　　“陆离，在？”
　　“在吗？”
　　“在？”
　　陆修静那边发过来好几条消息，都是问他在不在的。
　　陆离抿了抿唇，发过去一个字：“在。”
　　陆修静道：“你和游旋的事情我告诉爷爷了。”
　　陆离道：“我能不能问一下，他和我的血缘关系到底有多近。”
　　陆修静道：“不是很近。”
　　陆离道：“我们俩真的不是同一个父母生的吗？”
　　“不是。”
　　陆离又道：“你为什么会想到验我们两个的血缘关系，还有，游旋他到底知不知道？”
　　陆修静道：“游旋未必知道。”
　　陆离微微一怔，陆修静道，“你不必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陆离盯着难得透露出关心的那行字一会儿，道：“你既然早就知道，就应该把这事告诉我。”
　　陆修静道：“我还是认为，你不知道也许更好。”
　　陆离道：“你派人跟踪了罗珊娜是不是？罗珊娜和他是不是……？”
　　陆修静仿佛知道他心里所想，道：“罗珊娜就是他的‘母亲’，也可以算是养母，或者是义母。”
　　陆离手指微动，大概已经明白了什么。
　　陆修静道：“出生本来就是不能选择的，你和他的关系，影响也许没你想象得大。”
　　陆离顿了一顿，才发道：“血缘关系可能真的代表不了什么，但就像你我之间，如果我是你亲生儿子呢？”
　　陆修静那边没发话。
　　陆离道：“如果我真的是你亲生儿子，这一切只是误会，那你会怎么样？”
　　陆离不是他亲生的这件事，影响不可谓不大。
　　陆修静没有回话，陆离明明看见那边有一个在写字的图标，但是图标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一直都没有完整的句子发过来。
　　“在？”陆离仿佛催促一样地把这句话发了过去。
　　“这种假设没有意义。”陆修静道，“这种情况并不存在。”
　　如果陆离真的是他的孩子，他也许就已经上了大学，进入了正常人普通的轨道。他还是会和陆修静不远不近地当着父子，然后某一天，继承凯萨，让陆修静自个儿去接下陆家。
　　陆离以后也许会在陆家产业中做事，也许也有能力接下陆家的班。如果没能力的话，陆家还可以培养他的小辈，旁支那儿选好苗子“备选”，也不是不行。
　　在这么多事情发生之前，陆家其他人都是那么认为的，包括陆老太爷。
　　“如果呢？”
　　“没有如果。”
　　陆离立刻烦躁了起来，他的心非常非常乱，甚至希望陆修静能够和他吵一架！
　　但是陆修静仿佛哑巴了一样，被他追问都不回话。
　　陆离又发过去了一大段话想表明有血缘关系的话他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陆修静那边只是简单地回了两句，甚至不回。
　　“如果你不想和我说话的话，可以直说。”陆离最后打字的时候有些恼火了，“我正好可以睡觉了。”
　　“你一直在纠结血缘关系。”陆修静发道，“陆离，你只是想我告诉你血缘关系有多么重要。”
　　“不重要吗？如果我们有血缘关系的话，你就不会对我有那种想法！”
　　陆修静又不回答了，如果陆离和他有血缘关系，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陆离不可能会在他们是真父子的情况下在云天涧主动抱他，所以这是一个伪命题，谁都不知道另一种可能会发展成什么样，可是他却异乎寻常地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陆修静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着，因为他今天知道游旋是他的亲人，游旋竟然和他有血缘关系。
　　“游旋……”陆修静打字打到一半，还是把打出来的字给删掉了。
　　“知道这件事以后，你以后想怎么对他？”
　　陆离道：“原先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
　　陆修静道：“那不就行了？既然和以后没什么区别，你现在又为什么烦躁？”
　　陆离躺进了被子里，按黑了手机，没过多久，又按亮了。
　　“你需要过的只是你心里那一关。”
　　盯着出现在最下方的字，陆离本来觉得自己完全睡不着，但心情平静下来，竟又觉得困意袭来……
　　“……陆离？”过了二十分钟陆修静那儿没发现陆离的回应，发过来了一条消息。
　　陆离正有些困地闭上了眼睛，一下子张开了：“我要睡觉了。”他用软绵绵的手指发了这行，眼睛闭了一会儿又发过去一行，“太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