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叫我宝宝诶(156)
上次见面是在图书馆闭馆之前。光线已经略有些昏暗,乔谅摘下眼睛看他,清峭眉眼比起年少的时候已经褪去了青涩感。
这两次,季疏礼都没能好好看他。
之后在网上看乔谅的照片,视频,看他的孩子光芒耀眼的样子。
他总是感觉心底很欣慰,又空落落。
现在,他终于能好好看着乔谅了。
迎着季疏礼的眼神,乔谅的坏心思却在蠢蠢欲动。
季疏礼,之前乔谅只以为他是家境阔绰的老师。
但从沉阳现在的态度来看,季家显然也是极其显赫的家庭。
沉阳变成了薄家的孩子。
乔谅也可以变成季疏礼的孩子。
他不会输给谁,更别提输给沉阳那种东西。
乔谅的野心又开始不安分地澎湃燃烧起来。
以薄言和季疏礼的关系,这个该死的狗东西以后见到乔谅还要喊他表哥。
唯一的问题在于,人的态度和想法是会改变的。
现在的季疏礼也许不再像几年前一样热衷养孩子。
乔谅把季疏礼邀进了办公室,门关上前一秒,他看到双子如影随形的目光。最后一点缝隙紧闭,把他们的视线彻底隔绝在外,然后才转头看向季疏礼。
高大的青年正在环视四周。
他一向不吝啬夸奖,温柔和蔼的态度和低沉醇厚的嗓音,向来是他深受学生喜爱的原因之一。
他道:“布置得很好。”
他是一个很会给情绪价值的人。
季疏礼再看向乔谅,道:“不过,我有些惊讶。”
乔谅:“什么?”
季疏礼脸孔其实很有些斯文气,眼镜更加剧了这样的气势。可身形又极为高挑,肩宽腰窄。
他缓声道,“我原本以为,你会喜欢更温暖些的陈设。就像你以前给我描述的那样。”
同时,季疏礼也是一个略有些强势的人。
做心理老师,倾听他人话语的时候,要学会做适当的引导,好让这场对话有效进行下去。
在生活中也一样,季疏礼更擅长掌控对话的主导权。
他说:“我想起在A国的住宅。”
“我偶尔会打开那个为你留下的房间,总觉得这里应该有人在生活。坐在落地窗前的咖色沙发上、又或者在胡桃色梯子上看书,再或者在不远处的沙发睡着。”
他甚至觉得,自己应该给乔谅盖一下毯子。
可是没有。
乔谅没有跟他来。
到现在,季疏礼都不知道,乔谅是否会满意他的布置。
他期待的拥抱,没有发生。
他甚至想好了当夜,他们从师生突破为父子的第一场聚会,他应该给乔谅送什么礼物。
可是礼物也没能送出去。
金色的眼眸闪烁,他有些遗憾的无奈。
乔谅好看的眉眼拧着,又轻轻舒展开,“大概……因为那时候觉得,和老师在一起,会很有家的感觉。”
季疏礼眉眼微动,看向他。
乔谅靠在墙壁上,视线在看窗外,目光平静,鼻梁挺拔。
“人对家庭的想象总是那样的。温暖舒适的港湾,会让人安心的地方。但是长大之后,我发现,其实我并没有那么需要一个家庭。”
他道。
“发生了什么,让你这样想?”季疏礼意外道,“我离开的时候,你明明还不是这样。”
乔谅垂眸:“抱歉……我不是很想谈论这个话题。”
季疏礼:“是关于你哥哥?”
“……老师还真是敏锐。您希望我给您怎样的回答,是,他离开了我。”
“连最后一个家人也抛下了我。家庭这个概念,对我来说已经太过虚假了。”
乔谅说这个话的时候毫无愧疚感。
谎言也是有阈值的。
当一个人经常说谎,说再过分的谎话都不能让他感到羞愧。
乔谅垂下头,让发丝遮住自己的眼睛。
“他明明说过会陪我很久,简直像个骗子。可笑的是这样的骗子到处都是。”
比如乔谅自己。
他漠然地想。
“说好的誓言轻易就可以推翻,说好的爱也会变成怨恨。”乔谅说,“亲情也好,爱情也罢。”
“……”
世界是不是对乔谅太过冷酷了?
季疏礼走到他身边,紧握住他的手。
乔谅无动于衷。
他的孩子表情这样冷漠。
在阳光下苍白得像是要碎掉了似的,那双上挑凤眼抬起看他时,却好像在极深处的冰层之下,封存镌刻有极淡的茫然。
季疏礼金眸中有静谧的难过在流淌。
他抬手轻轻蹭过乔谅的脸颊,温热的手掌带着略微粗糙的茧子。
乔谅扶住他的手,一张脸比起年少时已经褪去了些稚嫩的青涩。棱角分明,是轻易会让人无法呼吸的帅气。
可是孩子就是孩子。
是需要照顾的,需要被爱的孩子。
乔谅歪侧了下头,把侧脸挨蹭靠在大掌手心,任由发丝流淌着扫过季疏礼的指缝。
光鲜亮丽的大明星,万众瞩目的顶级乐队歌手。他站上舞台,就是无法令人转移视线的存在。
现在却以无法形容的语气,轻轻喊他。
“老师。”
他乌黑的眸子都像在回忆中失焦。
轻闭了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扫到季疏礼的指腹。
风轻缓地从床边吹过,百叶窗拍打出些轻微声响。
只有他们两人的空间里,影子都交融起来。
季疏礼呼吸放缓,手指有些不稳地轻颤一下,听到乔谅不带情绪的轻笑。
“…好累。”
第085章 又父爱了哥
阳光恰到好处的和煦。
应灏和应湛靠在沙发上,中间隔了点距离。一致的双眸一致的视线,一致地紧盯着那扇被关紧的门。
隔着门板,似乎能看到乔谅和季疏礼交叠的影子。
应湛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沙发上敲击。
应灏把连帽衫的帽子盖到头顶,目光从白发间隙直勾勾地凿出来。
时间在静默的等待中被拉长。
季疏礼总是会想起从前。
夏天槐树下推着自行车走过的乔谅,穿着蓝白夏季校服,身材高挑清瘦,有些过于单薄。
等看到季疏礼,乔谅会主动抬起手,“老师,早。”
或者,“老师,再见。”
隔着一条窄窄的街道,他们总会这样相遇,在清晨的阳光或者夜晚的路灯下。
等到乔谅和季疏礼熟悉起来的时候,偶尔会有特别的礼物。
乔谅骑着车叮叮响着铃靠近,路过的时候扬起一阵清爽的风。
校服外套有时被吹起,有时被风灌得鼓鼓囊囊;有时季疏礼怀里会收到他路上看到的一片叶子、一朵花。
多可爱的孩子。
他处境不佳,但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他永远是征服生命的人,永远在往前走,身上有一种明亮无比的锐气。
现在看到他年少的锐气近一步蜕变,季疏礼本来该感到骄傲。
但如果这是用更惨淡的生活和磨练换来的,季疏礼则会感到遗憾和悔恨。
男人比乔谅年长许多。
宽阔的肩膀高大的体型,彰显出一些略带强势的压迫感。
他心脏被一阵热流裹着,尽自己所能地安抚乔谅,手心轻握着乔谅的手。
“很棒了。”
他说。
“能走到今天,已经很了不起。”
手心里的手清瘦冰冷,骨节分明。
能透过肌肤和血肉,感受到骨骼结构。
季疏礼又开始对心中的情绪感到陌生。
“我同情你的遭遇,但并不觉得你可怜。你克服了所有难关走到现在,你哥哥看到你今天的样子,一定也和我一样感到骄傲。”
乔容离开了。
谁还能照顾乔谅呢?
理智告诉季疏礼,乔谅已经不是小孩子。
也许并不需要他这样袒护安慰,更过了需要照顾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