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97)
应羽泽像朵看见阳光的向日葵,太阳在哪,他朝哪。
今天一班数学课代表感冒请假,一早卷子没交上来,数学老师还纳闷,直到去班里才得知他的课代表没来上学,麻烦周筠给他收昨晚留下去的数学卷子。
“卷子放哪那就行。”
周筠放下卷子转身就走。
“老师,来都来了,你不留人喝杯茶?”应羽泽突兀地说。
小老头说他,“你不答卷子,溜什么号?”
恨铁不成钢,“刚和一班老师夸你专注力好,周筠一来,心都飞了。”
卷子写得好好的,以为是应羽泽专注,结果是他们没有吸引力。
周筠装没听见继续往外走。
一班数学老师看他走路姿势不太对,“周筠你怎么还顺拐了。”
“……”
周筠闭眼,他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来送卷子。
丢脸感袭来,让他加快脚步离开,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只要走的快,丢脸的就不是他。
紧接着办公室的三人就看见他同手同脚的跑走了。
噗。
换之前两年应羽泽只会觉得这人怎么这么沙币,走路都走不好,现在看了只觉得可爱,真tm可爱!
应羽泽望着人不见,还在那看,小老头走过来给他一下。
“还看啥,写题!”
应羽泽被拍得咧嘴,“看他好看。”
小老头手劲和年纪一样大。
数学老师只以为他贫嘴,男生有什么好不好看,他看学生都一个样,都年轻,这个年纪怎么都不难看。
说到周筠,应羽泽还想聊起来,“老师,你不觉得周筠好看吗?”
“我看谁都一样。”
应羽泽摇头,“品味不行。”
“……”
品味不行,巴掌还挺行。
又挨了几下应羽泽才老实。
在数学组写卷子写了一个小时,应羽泽提前交卷。
数学老师手握红笔,开始给他判题,扫了一道又一道,打叉的笔尖始终没有落到卷面上。
做题一个小时,判卷五分钟。
小老头看着应羽泽即将奔满分的卷子陷入了沉思。
这小子给他来真的。
他目光坚毅,定定看着应羽泽,有些话始终没说出口。
应羽泽不明所以,“怎么了?”
数学老师在手里捏了个决。”
“?”
小老头气势磅礴,“不论你是谁,赶紧从我学生身上下去。”
“……”
亲眼见识到,才发现应羽泽没有作弊,考试全过程他和另一个老师盯着,没看见他有什么小动作,除了周筠来的功夫说句话,剩余时间一直都在写题。
小老头也想起来当初一中招收两个中考状元,其中就有应羽泽一个。
零分考多了,看着142的卷子,小老头喝口茶压压惊。
他现在可正是范进中举的年纪。
“你有这能耐早拿出来啊,干什么藏着掖着!”
应羽泽看着上课不学,课桌里一本书也没有,结果是背地里回家偷偷学。
“你有这个分数,学校走竞赛的不少,你早点露出来,走保送好不好。”
应羽泽也不自傲,“兴许我还走不上呢,周筠不也没走上。”
竞赛的路子好走也不好走,有许多学生都不知道渠梁,好在一中重视这些,忙活组织。
临升高三时就有数学竞赛走保送,应羽泽依稀记得周筠也参加了。
不过爆冷,没走上,论坛里还讨论过。
论学习没人比得过周筠。
应羽泽得知时也蛮意外,不过也只是过个眼,当时两人闹得僵,根本没把周筠放心上。
小老头一听他拿周筠举例,“那能一样吗?”
他话没明说。
周筠当初没走保送,是因为收了钱,这事就他们老师之间知道。
小老头也不打算往外说。
社会上有许多东西不是只非黑即白,昏暗的色彩太多太厚。
当初竞赛周筠也想着走保送,他是竞赛最大的竞争者,第二名也是学校里的万年老二。
第二名那孩子实力也有,但数学方面确实低周筠一头,家里是做生意的,保送大学好听,私下给了周筠钱。
一班数学老师听说周筠收了钱气得跺脚,怒上心头说这孩子没骨气,两万块钱就把前途给卖了。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又觉得周筠不容易。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带着傲劲,没人愿意在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年纪对金钱低头。
周筠却愿意,他毫不犹豫收了那两万块,事情办得事无巨细,在考试上出现小错误,让人误以为是他的失误。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他不要面子,嘴巴严,别人笑他保送告吹,十分具有职业操守一字不提。
就是天塌了,也有这两万块钱压着,他就是不如别人。
运气不如,家境不如。
他并不觉得这样给钱买名额多卑鄙,因为他也是收益方,是始作俑者,他不高贵,他一起同流合污。
说实话周筠除了学习之外不讨喜,大多数人都这么觉得,沉默寡言却爱管闲事,没人理解他,这才是最可悲的地方。
没有人觉得他难做,每条路都是他自己选的。
如果结局悲惨,只会落句活该。
你是学生会长,你是学生中投靠老师的叛徒。
你自己收的钱,自己把前程卖了,让人瞧不起。
因为你抓违规违纪,不学好的学生威胁你,别人也只会觉得是你上去多管闲事。
很多人看不惯你。
很多人瞧不起你。
你把背打得直不曾弯下。
他一直活在不被理解中,所以表情越来越冷,笑容越来越少,不容易生气也不容易开心。
只有私下和小狗待在一起最自在。
因为小狗无条件爱他信任他。
周筠晚上回到家,翻出手机的收益记录和口袋里的零钱,开始这个月的记账。
应羽泽周末要去姥爷家,今晚不来补习。
高中三年他一直有做兼职,参加知识竞赛赢奖学金,算下来攒了不少。
他先把开销算清,再把进账一笔笔记好。
手机上的存到银行卡里,大额现金留下几十块的零头,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存钱罐,一股脑把钱塞进去。
存钱罐是陶瓷的,托在手里沉甸甸,加上手机里的钱,周筠现在手里的钱数可观。
但这些却不是他上大学的钱,大学费用他还会再赚,这些……
周筠摸着存钱罐。
是个孙悄的嫁妆钱。
他自私的不想母亲再婚,可想法却从未说出口,因为他绑住了母亲的半辈子,姥姥去世前说这一切都不怪他。
小时候的周筠没听进去,现在的周筠也依然没听进去。
其实在他见李远山之前,他就注意到妈妈有喜欢的人。
在李远山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饭桌上。
心思敏感的周筠敏锐锋利地捕捉到了这个名字。
哪怕孙悄只提起过两次。
他还是注意到了。
孙悄什么都不说,周筠却什么都知道。
不想承认也没办法,从那天起他攒下来的钱都成了孙悄未来生活的每一笔。
妈妈为他付出了所有,他无力偿还,只能尽微薄之力。
他无数次想把存钱罐打烂,把卡里的钱都移走,直接给母亲也好。
可每次冲动都被自己无情压下,他存进去的每一笔钱,每一次进账都是想让自己释然,一场时间漫长的麻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麻药消失清醒过来。
他是多么希望跪下来求李远山别抢走他的妈妈,他的精神支柱。
他想讨厌李远山,可李远山偏偏是个好人,一个对他妈妈极好的人。
妈妈也不是他的所有物。
周筠神情淡漠的关上抽屉,低头,柯基正在蹭自己的腿。
把柯基抱起来,周筠直接去浴室刷狗,准备今晚抱着大壮一起睡。
大壮的到来,在他心里某个地方温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