淌入河流(25)

　　徐入斐整个人顿住。
　　那一眼像在看他，但他很清楚不是。
　　只是那个眼神太好了，既隐忍又神情，连鼻尖抖落下的汗水都带着情绪。
　　顾顷是天生的演员，迟早要出名的，或许就在不久的将来。
　　这场拍摄完毕，董兆卿把徐入斐叫到自己的休息间。
　　“董景同那臭小子给你道歉没？”董兆卿没提刚才的戏，仿佛也没察觉到徐入斐的失神。
　　徐入斐心不在焉地回应：“不需要，他又没做错什么。”
　　“那就是没有。”董兆卿沉着脸，闭眼片刻，“等这部分拍完，最起码要等三月再开机了，过年你和我一道回去……”
　　“不。”徐入斐难得坚决，他说，“爷爷，求你，不。”
　　沉默在房间里发酵。
　　良久，董兆卿问：“那你打算去哪儿？”
　　“……”
　　徐入斐短暂地陷入迷茫。
　　对啊。
　　他还能去哪？
　　他已经没有家了。
　　【作者有话说】
　　写这章的时候我在想剧情是不是过得太快了，他们刚刚有一个正式的吻，就马上开始虐，可是我又想，拖着有什么用，早晚的事，长痛不如短痛。
　　甜是真是假不知道
　　难过是真的


第21章 你嫌我脏么
　　董兆卿没有强迫徐入斐，只说：“你要是有去处，我也不拦着。”
　　于是这件事，暂时被搁置了。
　　徐入斐浑浑噩噩回到宾馆，顾顷房间的门半开着。时机刚刚好，他刚一路过，门便打开。
　　徐入斐的脚步顿住，但没把头抬起来。
　　“小斐？”
　　顾顷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去拉他的手臂。
　　徐入斐反应过度，瞬间甩开了。
　　“啪”地一声。
　　两个人都愣住了。
　　徐入斐这才抬起头，表情也怔怔的，“对不起……我、我心情不太好，你别管我。”
　　他不该迁怒于顾顷。
　　但是此刻，站在眼前的人和摄影机里的人重叠在一块，徐入斐一时分不清，对方到底是顾顷还是蒋渔声。
　　蒋渔声爱楚韵。
　　那么顾顷呢？
　　“没关系。”顾顷的眼眸低下去，沉沉看着他，“那你先回房间，我一会儿找你。”
　　“不……”
　　“我会去找你。”顾顷截断了他的话，徐入斐瞬间没了反抗的气力。
　　随便什么都好，只要给他一点冷静的时间……
　　大约过去四十几分钟，或者还要长。
　　徐入斐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他坐在床边，想了一会儿，也或许很久，才慢吞吞起身开门。
　　顾顷正安静站在外面，身上带着一股热气，头发还湿润着。
　　徐入斐反应迟钝地看着眼前的人，直到男人上前一步，将自己连同他一块挤进门内。
　　顾顷发梢上滴落下水，他的眼瞳也跟着颤一下。
　　男人刚洗过澡，麦色肌肤性感，水珠下滑，颈间的皮肉隐隐发着红，是用力揉搓导致的，大概用了很大的力气，才会那么明显。
　　紧接着，他听到顾顷冷静地发问：“你嫌我脏么？”
　　徐入斐的大脑一片空白。
　　下意识地摇头，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顾顷是一名演员，往后会扮演更多角色，别人的丈夫、孩子的父亲，或者万花丛中过的花花公子……
　　而现在，他只不过是演一个爱着男人的同性恋。
　　甚至剧本都是徐入斐亲自写出来的。
　　“没有啊，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徐入斐的眼里含着一汪眼泪，热乎乎的，几乎要将他融化，“就是和老师吵架了，心里不舒服。”
　　他说了谎。
　　眼睛眨动时，眼泪便掉出来。
　　顾顷这么说，他便再没有理由怨他了。
　　手指碰到对方脖颈上大片泛红的肌肤，终究还是心疼了。
　　顾顷为他擦掉眼泪，用拇指轻轻蹭掉。徐入斐勉强扯出一个笑脸，结果泪涌出来更多，他止不住哽咽。
　　顾顷极其自然地将他揽进自己怀里，轻拍他的背，低声哄着。
　　他说小斐，不要哭。
　　于是徐入斐哭得更凶了。
　　“呜……”
　　“我做不好，永远也做不到像他要求的那样好。”
　　徐入斐借此机会放声大哭起来，真真假假的话，掺和到一起，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谎言还是真心。
　　他是旁观者，也是创作者。
　　可他已经入了戏。
　　董兆卿的提醒终究晚了一步。
　　等徐入斐哭完了，顾顷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徐入斐没出息地吸鼻子，“这样很像小婴儿。”
　　顾顷应了一声，碰了碰他哭得发涩的眼角，“不哭了就好，别和董老吵架，他也是为你好。”
　　“你根本不知道我们吵了什么就向着他。”徐入斐带着鼻音，不满道。
　　“总归不会害你的。”顾顷说着又摸了摸他的头发。
　　没由来地，徐入斐还是会想到，这只手除了触碰他，往后还会触碰其他人。
　　他心里的难过再次涌出来。
　　可能怎么办呢，难道要求顾顷不再拍戏了？
　　这不现实，连徐入斐自己都不认同。
　　顾顷太适合吃演员这口饭，以后他会星光闪闪站在领奖台上，会被更多的人喜爱。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吵闹和哭都没有用。
　　现在还有人愿意哄着他，他应该知足的。
　　徐入斐想着想着，便上手了，这儿摸摸那儿碰碰，要往下的时候，被顾顷制止了。
　　先是倒下来把他翻在床铺，而后仔细看他，眼眸里带着笑，“你要做什么？”
　　“别人都碰过，我碰碰怎么了？”
　　气氛又安静下来，徐入斐知道自己又说错话。
　　顾顷说：“别人没有碰过。”
　　他说着俯下身，吻在徐入斐的发丝上，一触即离。
　　“你不是最清楚吗？你全程都在镜头那边看着。”
　　徐入斐有些诧异，“你知道？”
　　顾顷没再说话，反而用鼻尖轻轻蹭他的脸。
　　徐入斐说：“那我要比别人都先一步。”
　　他太大胆了，连顾顷都惊讶。
　　“好啊。”男人说，“好的。”
　　顾顷刚刚洗过澡的肌肤还湿润着，带着沐浴露的清香，和他平时不太一样，更像卸下防御的猛兽。
　　腰腹绷紧的肌肉，在徐入斐的要求下，放松下来。
　　他摸着怀里人的头发，几乎要揉乱成一团，喘息从最初的平稳变得重。
　　徐入斐抬起脸来，问：“你舒服吗？”
　　顾顷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吻他的额头，声音低哑，“继续。”
　　那近乎命令的口吻，令徐入斐感到无比安心。
　　他帮他，几乎是以一种奉献式的姿态，用他的双手，以及他手捧着的真心。
　　“你的体温在变高。”徐入斐确认道，“你有感觉的对不对？”
　　顾顷捂住他的嘴，那双漆黑的眼眸沉沉看过来，“小斐，话不要这么多。”
　　徐入斐却执拗地，偏要一个答案，“那你说是不是啊，你都……唔。”
　　顾顷用一个吻成功让他闭嘴了。
　　并且礼尚往来地告诉他，比起自己，还是徐入斐的感觉更强烈，根本没办法抑制自己的声音。
　　事后，徐入斐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当鸵鸟，任凭顾顷怎么叫都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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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年要回哪里去。
　　几乎成了剧组这些天最热门的一个话题。
　　“当然要回家，都几个月没见我家那口子了。”
　　“哎我女儿还叫我给她带特产回去呢。”
　　“徐老师，你过年打算回哪儿去啊？”
　　徐入斐忽然被叫到，听见了想装没听到，无奈那人又重复了一遍。
　　“还没想好呢。”他只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