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情人(74)
安奕笑着用英语,很小声的、慢速的,和谢小谢说起自己儿时和外公一起做陶的趣事。
谢小谢听得很入神,胳膊搭在安奕肩上,手指偶尔搓磨他的发梢。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朝陶瓷区走去。
偌大的一个陶瓷展厅,里面看展的人并不多,安奕一进门口,就看到了自己那扇三联挂屏瓷板画,以及站在它面前那抹高大的黑色身影。
安奕一时间忘了说话。
“安安?”谢小谢奇怪地叫了他一声。
看他没反应,还用指尖戳了戳安奕的脸颊。
瓷板画前的人影听到声音回眸望过来,和安奕对上视线的一刹,俊美的脸上明显划过一丝惊讶。
紧接着,那道目光下移,落在安奕肩头,严琛的眼睛被刺痛,胃部也随之一疼。
片刻后,严琛艰难地收回视线,双手插进口袋,低头走向展厅另一侧的出口。
作者有话说:
过度章,除夕快乐哦!明天应该没有,后天见!
第56章 他欠安奕的,又何止这些?
严琛走出陶瓷厅,脚步虚浮,几乎站不住。
他靠在墙上缓了缓,手脚的麻痹感潮水般涌来再缓慢退去,严琛摸出一个止疼药盒,倒出两粒在掌心,扬手硬吞下去。
止疼药作用不大,他胃疼更多是心理因素导致的痛觉过敏。
其实只要不想安奕,他不会痛苦,可他没办法不去想。
他想得简直要疯了。
可严琛不敢再出现在安奕面前,他已直观认识到自己曾带给安奕的痛苦,那是直击灵魂的一枪,子弹曾贯穿安奕的胸口,在时光中穿梭数年,如今正中他自己的心脏。
自从雪山回来,严琛便无时无刻不浸润在细密的疼痛里,无可自拔,无法自救。
有时半夜一身冷汗从噩梦中惊醒,严琛呼吸艰难到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他很疲倦,但不敢睡觉,他怕闭上眼又会梦见安奕满身伤痕地僵死在漫天大雪里。
实在捱不过,他就只能睹物思人,以期暂时得以片刻的解脱。
没想到,安奕竟会来柏林。
安奕身边有了新面孔,年轻又英俊,安奕和他在一起会被治愈吗?安奕从不爱戴配饰,自己曾买来送他的项链,从没出现在安奕的颈间,可刚才他们手上的戒指……分明是情侣款。
这么喜欢吗?
严琛有点想抽烟。
他仰起脖子,摸出一支烟咬在嘴里,后脑机械式磕在墙壁上,一下又一下。
“展区不能吸烟。”
身边冷不丁响起的一句提醒,让严琛差点咬不住嘴里的烟。
严琛歪头看过去,看见安奕站在几步之外的画廊里,不是幻觉,没有受伤,严琛立刻站直身体,拿下烟,攥进掌心。
“对不起。”
烟卷并未点燃,他还是说了抱歉。
安奕走过来,说:“听说你辞职了。”
严琛“嗯”了声,没有多说,安奕应该对他的事不感兴趣。他只是解释今天的相遇,“我不知道你会来这里,我……早把盯你的人撤走了。”
安奕也“嗯”了一声,“我知道。”
两人相对无言,视线一触即分。
短暂的沉默后,安奕说:“少抽点。”
语气平淡,甚至与“关心”这种情绪毫不沾边,但这三个字犹如一支肾上腺素,扎进严琛脉搏。
严琛突然生出勇气,叫住了安奕。
安奕回过头。
严琛掌心的烟卷几乎要攥烂,他问:“你现在有快乐一点吗?”
问完又懊悔,平白浪费一句和安奕说话的机会。安奕离开他后,肉眼可见变得快乐和自信,他这句问话完全多余。
于是严琛又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看那个人年纪有点小……我怕你受伤。”
安奕淡淡一笑:“最糟糕的时候已经熬过来了,还有什么能伤到我呢。”
严琛僵住。
再一次目送安奕走出他的视线。
严琛咬着牙根,才坚持到走出博物馆。
他坐在门前广场的长椅上休息,接到了他姐严瑾的电话。严瑾问他在哪,严琛盯着不远处的鸽群看了很久,才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我好难受……”
严瑾问:“你到底在哪?”
严琛答非所问:“我从来没好好跟他说一句‘生日快乐’,一次也没有。”
“……”严瑾叹了口气,“你发定位给我,我去接你。”
严琛挂断电话,又看了半天鸽子,他胃里空得厉害,走去街上一家甜品店,买了块慕斯蛋糕。
用最好的绸带包装精致,配一张沾染淡香的生日卡片,严琛拎着它去了博物馆的晚宴厅外。
安奕正在和那个年轻人同桌共餐,两人边吃边聊,气氛愉快。安奕还将切好的牛排送到那人的餐盘中,对方立刻送上一枚隔空飞吻,逗得他笑容更加灿烂。
展会主办方负责人认识严琛,看见他站在门外,立刻来迎接。
严琛摆摆手,说自己有其他行程安排,谢绝了主办方的好意。
他没有托人转送蛋糕,而是独自拎着它穿过人流如织的馆前广场,坐在日落前,一个人将6英寸的蛋糕全部吃光了。
严瑾找到他时,严琛唇角还挂着奶油,双眼遍布血丝,模样可怜又可气。
严瑾无奈道:“这么好吃?”
严琛敛起眼睫,沉默着把生日贺卡小心收好。
严瑾带他回酒店休息,刚进房间,严琛便冲进洗手间吐了个天昏地暗,严瑾抱臂站在一边,幽幽道:“你这么折腾自己有意思么。”
严琛洗了把脸,双手撑在洗手台边,低着头,发梢沾着的水珠滴滴答答像眼泪掉下来。
他低声说:“应该的。”
他欠安奕的,又何止这些折腾?辜负真心的人,应该吞一千根针。
柏林是本次群展的最后一站,所有参展作品在安奕生日当天进行了晚间拍卖。
安奕的两幅作品表现相当亮眼,都超过了当初拍卖行报出的最高估价,尤其是那件三屏粉彩雪景瓷板画,当晚更是以25万美元的高价被一位意大利华裔收藏家拍得,成交价是当初最高估价的6倍。
严琛得知这个消息,心里一下空落落的。
但也只能接受。
他留在柏林再无意义,第二天便和严瑾一起飞往奥地利,严瑾有宗外贸交易要谈合同细节,严琛是她的副手。
严琛对外贸不感兴趣。
卸任艺术银行的执行总裁后,他没有回厦川继续经营他之前的娱乐公司,是因为他需要用一份截然陌生的工作迫使自己忙碌起来,从而麻痹那根一直牵绊在安奕身上的神经。
安奕知道他辞职的事,会不会觉得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做什么事都不长久,不够有耐心?
其实严琛很舍不得。
虽然当初创办艺术银行的初心并不单纯,但这是他和团队成员熬了很多个日日夜夜,和多方周旋谈判才终于推行落地的心血结晶。
他如今只是辞任CEO退居幕后,算不上真正脱离集团核心,相比于当初他不情愿让安奕做陶艺这种“脏活”,还误伤了安奕的手掌,险些断送安奕的事业,现在这些对严琛而言,连惩罚都算不上。
严琛和他姐姐在欧洲待了三个多月,回到厦川时,道旁的树木都开始叶黄飘落。
严琛还没倒完时差,就被齐文星拽上了一艘游艇。游艇上俊男靓女,音浪震天,是齐文星惯常喜欢的奢靡浮夸风。
严琛一上船,就被喷了一身彩色亮片。
“生日快乐!”齐文星大叫着,把一顶鎏金生日头冠戴在严琛头顶,“今天我们严家大少爷十八岁咯!”
严琛把那顶夸张的王冠摘下来,塞回齐文星手中,“幼稚。”
齐文星拽住他:“去哪?哥们儿今天精心给你筹备的三十岁party,你别不识好歹啊。”
严琛给他看自己的黑眼圈,“累,要睡觉。”
“船上照样可以睡,”齐文星搂着他的肩,附在他耳边笑得暧昧,“想搂一个去睡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