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126)
她翻了好几页,翻到一张画上。
像是用蜡笔画的,一个黑色的椭圆,白色面具,黑黑的两只眼睛,下面一道弧形,是微笑的唇形。
按理说八竿子打不着一撇,但元素一模一样。刘忠问:“他就是无脸男?”
小女孩儿点头,“这是姐姐给我画的,他可厉害了,像哆啦A梦一样。”
“哆啦A梦?”
“对啊,你不知道哆啦A梦?”
小女孩儿惊讶,一张一张翻给他看,全是一些卡通人物,每一个都色彩丰富,很可爱。
“每一个都是姐姐给你画的?”
“嗯!”
小女孩儿重重点头,又小声地和他窃窃私语,“你可以见我姐姐吗?帮她把疼痛都飞飞,头发长长。”
刘忠看着她干净的眼睛,微微垂眸,“病房里的是你姐姐?”
“嗯!”
“她怎么了?”
“不知道……”小女孩儿把画本抱在怀里,撇嘴。
刘忠站起身,小女孩儿跟着抬头看他,他说:“好。”
以至于刘学来的时候,他还在思考,看起来像发呆。
刘学以为他累了。他说不是。
兄弟两个四目相对,刘学张张嘴,笑笑,刘忠也笑笑。
每一个人都在努力撑起这个突然被厄运降临的家,连誊都没闲着。但显然他的任务不是那么重,因为他只负责喂猫喂狗喂鸟喂鱼,再给刚开苞的排骨、馒头、米饭等的浇水。
李单种下的那棵树叶子都多大了,每天都在往下落。他还得扫扫地。
期间小白很不合时宜的开始发情,他问刘学,刘学盯着小灰看了会儿,又看看他,誊懂了。
第二天小白就瘫在沙发上思考猫生了。
一天结束,刘学洗漱完后会去廖远停的书房写日记。
写一天发生的事,很琐碎,也并不连贯。基本都是几段,写不满一页。但每章结尾,他都会写下一个英文单词,是他帽子上的英文单词。
写完后就看着桌子上的钢笔发呆。
他有好几次,都直接推门进来。廖远停就坐在桌子前,闻声抬眸,眉眼温柔,等他说话。
他还在这儿抱着刘学,调侃他怀宝宝。
也是在这儿,两个人做完,答应刘学戒烟。
刘学抽抽鼻子,低头缓着,等情绪过去。
密密麻麻的回忆,甜蜜,恩爱,刺的他生疼,宛如在冷风中踩在雪山逆流而行。
一步步,看似攀到山顶,一扭头,所有脚印都被风吹散,被雪花覆盖。天地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宛如一片大雾。
除了他自己知道他是怎么上来的,再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他们之间承载的感情。
回到卧室,他将窗帘拉开,让月光全部照进来。
他和廖远停在同一轮月光下,他的月亮就是廖远停。
这让他感到心安,幻想依然是像从前那样躺在他的怀里,被他搂着,慢慢抚摸。
过了两天,苏婧找到刘学,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寺庙祈祷。
刘学答应了。
实际上他一点都不信鬼神。这世界上没有神,他无数次都想让神告诉他,为什么他活的这么悲惨,这么困难?
为什么不能施舍他一点点善良?
为什么让他被救,又把救他的人推入火坑?
神一个都不回答。
苏婧从他的神情看出来他并不信,但也不怪。只是很虔诚地对佛祖跪拜。
“远停过的太顺风顺水了。”
苏婧很淡地笑,“刘学,你相信因果吗?”
刘学缓慢摇头。
苏婧便不再多说。
他顺着苏婧的目光看向慈祥的佛祖,问:“真的有用吗?”
这是一个多么单纯、纯真的问题,苏婧只是笑着,没有回答。
片刻后,刘学也跪下来,磕了三个头,闭上眼,双手合十。
如果有用,他希望廖远停尽快脱离重症监护。其他的,全都不奢望。只有这一条,他恳求上天开眼。
从寺庙回到医院,李单恰好是醒着的。
刘学坐在床边,李单张嘴,明显有话说,刘学摇摇头,离他近了些,把手递给他,“李单,我问你,你回答我,是,就打对勾,不是,就画圈,眨眨眼我就开始。”
李单眨两下眼。
“这场车祸是人为的,对吗。”
李单缓慢地画上对号。
刘学盯着他,“跟你们查的事有关,对吗。”
对号。
刘学抿唇,“你们查到哪里了?或者……你为什么觉得车祸是人为的?有什么因素让你有这种猜测甚至是肯定?你有怀疑的人吗?或者事?”
李单喉结微动,在他手心里写字。
孤儿院。
孤儿院……
刘学低头看着他的指尖,脑子里瞬间闪过廖远停放进保险箱里的照片,“福来孤儿院?”
对勾。
刘学的脑子飞速转着。
李单的手背扎着针,他只能捏捏他的指尖,以示安抚。
福来孤儿院。
刘学回到家,坐在沙发上思索。
誊刚铲完猫砂,从他眼前走过。
刘学的视线跟着他移动,他怎么好像突然忘了誊以前是干什么的,保镖?
刘学神情莫测,誊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目光,对他点点头。
刘学起身走到他面前,很有礼貌地问:“誊,你会一些防身的技巧,或者你会打架吗?”
誊恭敬地答:“略会一二。”
刘学问:“那是……什么程度?”
他要是想知道真相,肯定得踏入狼窝,单靠他自己肯定不行,他得有帮手。不用太厉害,能关键时刻逃命就行。
誊略微沉吟,道:“一,死;二,不死。”
刘学:?
誊:?
第133章
誊的回答很离谱。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刘学莫名相信。他斟酌片刻,和誊说了他所知道的整件事,有关车祸,有关他们查的这些事,包括他想找到真正的凶手。
誊一直安静地听着,温和地看着他。刘学抿抿唇,说:“但这都是我自己的想法,我没有强制要求你加入的意思,我只是想,我自己大概是不太行的,如果你愿意加入最好,毕竟人多力量大,不愿意也没关系,这是没有证据的,都是我自己的猜测……”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其实如果誊不愿意,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这世上总没有一条路也不给人的。他再努力想想办法好了,放弃是肯定不会放弃的。
誊站起身和刘学面对面,随后半跪下来。
他靠近刘学。
刘学有些困惑,随着他离的越来越近忍不住皱眉后靠,直到两个人近在咫尺,誊才回神。
誊道:“主人的意愿就是我的意愿。”
刘学啊了一声,不太明白,让他赶快起来:“你刚刚是在?”
誊微笑。
誊,中俄混血,日本杀手。视觉受损严重,非常畏光,味觉失灵,靠嗅觉和听觉辨人。
每认一个新主人,他都要熟悉对方的味道,以防有人假冒和执行任务时误杀。
他们是统一训练培养的杀手,是工具,不具备看到主人样貌的权利,以防复仇、叛变。
组织培养他们,卖给各国,恐怖分子或顶级富豪,从事间谍,或安保等职业。
而他被窦家掌门买下,成为赌场的定海神针。
一国两制,就有人认为澳门是可突破的犯罪缺口。试图走私、贩卖、运输毒品,与老挝、缅甸、金三角等各地建立星点式坐标联系,实行电信诈骗、贩卖人口、走私军火等众多罪行,试图逃脱法律的制裁。
誊没有回答,刘学也不再问。
虽然誊进行了一个颇为有仪式感的举动,还喊他主人,但刘学并没有认为自己高他一等,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是他的朋友,他尊重他们。
这也是他和廖远停的不同。
廖远停习惯什么事都自己扛,他有主见,也习惯自己拿主意,很少对他人说什么,分享或倾听。但刘学不一样,他知道自己能力不足,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就想多听听其他人的意见,争取把事情做好,遑论还是这么重要的事,他不敢自己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