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无此鸟(61)
“那就以身相许呗。”
薛宝添的老脸有点红:“已经尚过床了。”
“那想报答还不容易?床尚卖点力气呗,他喜欢什么?有什么癖好?对什么感兴趣?对症下药,保准齐活。”
“啊……”
夜幕降临,边陲小城亮起了点点灯火,微风佛面,耳边是竹叶的沙沙的响动,山影愈发浓重,山色已不清晰,身后的店铺有了动静,老板关了窗子,拉上铁闸,打算下班。跨上小摩托的时候,他却被一个人叫住了。
薛宝添:“那个,我要买东西。”
第55章 表白
入了夜,烟火巷子里都是脏摊儿。
瓦斯炉上放着泥锅,咕嘟着辛辣的汤水,勾得人味蕾大动。
冯嘉将一串毛肚从签子上撸下,蘸着料汁送入口中。
放在桌上的电话忽然来电,三个字,太子爷。
赶忙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他接起电话,叫了声薛爷。
“叫薛哥。”电话里的声音偏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佳佳,说个事儿有空吗?”又啧了一声,“薛哥拿你当朋友,给个真名行不?”
冯嘉一怔,随即坐得规规矩矩:“冯嘉,薛哥我叫冯嘉,嘉年华的嘉。”
“嘉年华的嘉?”对面寻思了一会儿,“不他妈会写,不过名挺好听。”
冯嘉在电话这边笑了笑,问道:“哥,你还是想和我说上次那事?”
千里之外的薛宝添此刻正夹着烟蹲在边陲小镇的路边,偏头看了一眼镇上唯一一家诚人用品商店。
“我想问…我那个朋友想问单单床上卖点力气,是不是有点流于表面了?”
“表面?”冯嘉职业使然,“不要表面,越深入越好。”
“草,冯儿,你能不能跳出你的职业看问题?”
冯嘉往嘴里塞了块毛肚,有些口齿不清:“哥,你说的表面是什么意思?”
薛宝添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我…朋友的意思是,尚床别弄得像欠债还钱似的,庸俗了。”
冯嘉放下筷子,拿起手机贴在耳朵上:“薛哥,你既然把我当朋友,就和我说实话吧,你口里那个朋友是不是就是你自己?对你好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我见过的那个民工?”
薛宝添脚尖一勾,咽了口唾沫,隔了半晌才回:“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一个朋友定律,再说,我第一次见那个民工,就觉得你俩关系非同一般。”
薛宝添蹙眉:“我俩当时……”他仔细一想,当时他和阎野确实已经苟且过了。
薛宝添死鱼放挺:“你猜对了,没有什么朋友,就是你薛哥自己的事。”
冯嘉惊讶地问道:“薛哥,你弯了?”
薛宝添一惊,下意识反驳:“放屁,那民工年纪小,模样也还行,薛爷无聊,暂时睡一睡他。”
他听到冯嘉哧哧地笑,刚想开口骂人,那边便问:“最近民工帮你很多,薛哥你很感激,想要报答一下,又怕他觉得你不走心是不是?”
薛宝添点头:“是这个意思。”
冯嘉擦了擦嘴,放好筷子,郑重地说:“哥,你喜欢他,喜欢那个民工。”
烟从唇间掉落,烫坏了裤子。
阎野去了市里办事,临行前与蹲守的人交代得事无巨细。
他去做什么,阎野没说,薛宝添也没问,他们这段时间保持着诡异的和谐,除了床上的那点负巨离,其余的时间似乎都守着礼貌的社交距离。
薛宝添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他的脑子里反复重复着冯嘉的那句话。
“你喜欢他,喜欢那个民工。”
将脸埋入掌心重重的搓了一把,他抽出一张纸,中间画了一条线。
自言自语:“先写出弯了的坏处。”
他边琢磨边落笔:“不能结婚。”又鄙夷,“我他妈也不想结;不能生孩子,要那玩意儿是嫌命长吗?不能传宗接代,我们老薛的也没什么好基因需要传下去;受人指指点点,谁敢议论我,我他妈弄死他。”
林林总总写了一大堆,薛宝添又在线的另一侧罗列弯了的好处。
落笔了两个字,他凝视了很久。
“张弛。”轻轻地从佘尖一过,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笑着放下笔,“够了!”
薛宝添十分迅速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他有些兴奋,眼角的弧度微微弯起,胸口变得轻盈又满足,心中膨胀得像一张盛满风的帆,剧烈的心跳砸乱了一湖静潭,水波荡漾浸出了丝丝的甜。
曾经的困惑、拧巴、失落,夜不能寐的辗转,穿月山上阎野转身离去时的怅然,雪夜中愿路再长一些的期待,都随着“张弛”两个字的落下,得到了答案。
薛宝添用力推开了竹窗,将层峦的山色入眼,风里沁着温润的湿意,深吸一口,在身体里慢慢舒缓,竟也沁人心脾。
忽然就很想见那个人。薛宝添从手机里翻出阎野的照片,也是唯一的一张。大约是半年前,薛宝添騒包自拍,却忘记翻转镜头,手指快于脑子,轻轻一点,将对面的阎野定格在了画面中。薛宝添轻啧,打算删除,手指移到垃圾桶上方,却觑着屏幕中阎野看过来的笑眼,手滑了。
息了屏幕,他记得自己当时说:“有害垃圾,物归其所。”
照片中的阎野眉眼含笑,望着镜头后的人,似宠似哄。薛宝添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笑着骂:“这他妈眼神,看狗都能看出深情来。”
他双指放大照片看得仔细,阎野长得好、个子高、身手不凡,脾气温和,只要不踩他的雷区,骂可打可,随你搓圆捏扁。这样难得的人,做什么哥们、朋友,哪有处对象来得过瘾。
窄薄的眼皮一翻,薛宝添想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怎么表白?諵鳯
他流连花丛,常年浪荡,却从没正正经经谈过一次恋爱。薛宝添性格乖张,嘴不饶人,没几个女孩肯自讨苦吃,有那么点意思的皆是为财。可薛宝添从“薛少”混成了“薛爷”,也没正经交过一个女友,他身边本不缺女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图个自在,便从没有在一棵树上落脚的心思。
如今生了这正正经经、朝朝暮暮的心思,便想弄得和电视剧里一样,齁得要死,甜得腻人。
枕下压着一些县制级的物件,是薛宝添今天从诚人用品商店里买来的,他知道阎野一定会喜欢,拉着铃铛表白也的确带劲,但他总觉得火辣之中少了点浪漫缱绻。
目光散漫一扫,忽然看到桌子上的钱夹,缓缓走过去打开,在第三层的暗格中,那里夹着一张便签。
鹅黄色的纸张展开,上面写着三个不算丑,也绝谈不上好看字:薛宝添。
轻轻摹挲着纸张,薛宝添还记得自己看到这张便签时心里的震颤与蘇痒,密密麻麻的游走全身,在每一条神经末梢轻轻一震,便炸开了白炽耀目的花。
当时他故意不去深思,现在终于肯承认,对于阎野自己早已动心,又或早在张弛,情根便已深种。
他想到了如何表白。找出三张纸,薛宝添郑重的写下了三个名字。
阎野、张天泽,以及张弛。
你看,我也会写你的名字,你所有的名字,我都会写。
薛宝添打了个寒战,觉得肉麻,又有些沾沾自喜,我他妈真是个平平无奇的恋爱小天才。
第56章 一见钟情
镇子里看不到夕阳,落山时它已经在山的那一边。只有余晖从山巅透出,浅浅淡淡,并不浓烈。
阎野踏着晚霞回来,在露台上找到了薛宝添,他坐在竹椅上喝着啤酒,转头看过来,眉眼鲜少的含着温柔。
阎野却错过了那目光,回手拿了件衣服搭在了他的身上:“晚上露重,别着凉。”
薛宝添拍拍旁边的椅子,又替阎野开了啤酒:“过来坐。”
表白总不好开门见山,自己平时又“作恶多端”,骤然奉上真心,阎野这狗东西要么觉得自己有病,要么就会怀疑他薛宝添又要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