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打直球的爱情故事(32)
江驰真的很好。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的结论被无限放大,他看着屏幕里小江选手的黑眼圈,偷偷抬手摸了一下心口,平复了一下恨不得立马飞过去把江驰就地正法的冲动。
“你看路,别摔着,我这边暂时没事,不用担心。”
沈琼是个能藏住事的,他压住疯狂扬起的唇角,露出和平常相仿的表情,并不打算在仓促的视频通话里和江驰分享这份喜悦。
他尊重江驰的职业选择,硬战在即,他不希望江驰被外部干扰打乱节奏。
江驰战队气氛一贯热闹,Chris是万金油性格,场上场下都能聚住人心,他们没聊几句就听见电话那头有江驰队友的催促声从远处传来,听上去是在讨论一会去吃烤肉还是麻辣烫。
越是病着嘴越馋,沈琼眯起眼睛,港城凉爽咸涩的海风吹动发梢,他晃了晃搭在栏杆上的双脚,只垫了点粥的肚子瘪瘪的,咕噜着响了两声。
“听说C城蹄花汤还挺好的——”
“吃,打完决赛我带你去。”
江驰不会放过这种话头,明天的半决赛他们要对上卫冕冠军,他们之前伤了个主力,顶上来的替补能力不差,几场下来有不少高光时刻,但在协同性还是缺,Chris这几天暗地里上火失眠,天天在床上烙饼思考对策。
为了Chris迷信且脆弱的心理状态,江驰特意捂住手机,用最小的声音跟沈琼说悄悄话,奈何走在队伍最前面的Chris在强烈的第六感下猛然回头,抓了他现行。
Chris用脚趾头也能猜到电话那头是谁,他停下脚步,盯着沉浸在通话中的小江选手磨起了后槽牙。
他和江驰住隔壁,今天早上天亮才做完战术复盘洗脸睡觉,酒店隔音一般,江驰房间里那点动静他心里跟明镜一样。
按照队里规矩,私会地下情人已经够江驰喝一壶了,他看江驰白天训练状态爆棚才勉为其难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傻。
“江——小——驰——”
Chris阴恻恻的动静穿透了网络,沈琼都跟着后颈一凉,他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了一点,Chris蓝紫色的挂耳染已经褪成了黄绿色,他幽幽怨怨的挪去江驰身后,散在肩上的两撮头发像极了飘荡的鬼火。
“我,我先挂了小叔!你早点休息——”
撇开被Chris逼着对着键鼠外设烧了三炷香的江驰,沈琼一夜好眠。
隔天一早,他算是领略到了段家的行事做派,陈戎抱着一箱材料敲开他的病房门,身后跟着个年岁相仿的黄毛小哥,一手拎着笔记本电脑,一手托着由沈拓安排的行李箱,里面装了些生活用品和换洗衣裳。
段家堂口起家,混道上的时候比谁混得都狠,洗白重组之后又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正派光辉,段以疆和沈拓向来对合作伙伴以诚相待,不过沈琼也要确保他们能得到相应的回报。
临近中午饭点,沈拓准时化身外卖小哥前来投食,沈琼打开属于自己的清汤米粉,再看看其他三人的加料加到冒尖的炒粉,礼貌而不失愤怒的跟医院护士讨了包榨菜拌进汤里。
大概对着病友吃饭特别香,沈拓食欲大开,甚至还叫了一份辣卤的外卖,把店里能点的荤菜点了个遍。
于是,在公司吃完工作餐的段以疆又到医院陪着沈拓啃了一下午鸭脖和鸭锁骨,与钟云亭和邹红的信息被逐份筛选出来,越摞越高的资料盖住了黄毛的脑袋,打印好的图纸粘在病房墙上,陈戎按照沈琼给出的信息,将代表各方的彩色图钉一一摁上去,基本建构出了目前的局势分部。
和邹红相比,钟云亭的道行还是浅。
五年前,邹红就开始了自己的盘算,她这次回国不是临时起意,更不是良心发现,她早早瞄准了S城郊区这块肥肉,近几年城郊的几个大项目开发都是她暗中接洽的,其中还有她悄悄注入的资金和股份,均是她个人的名义,与背后支持她的海外财团毫无关系,她两边押宝,不动声色,最后无论是谁拿了这一片的地,邹红都会狠狠剜走独属于她的那一笔。
钟云亭的宏图伟愿,一直在邹红勾勒好的预设里,沈琼拿起一截泡过白开水的鸭脖,慢条斯理的放进嘴里磨牙。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钟小少爷要吃瘪是板上钉钉的,沈琼用犬齿咬住鸭脖,对着图纸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狞笑,都是貌美如花心狠手辣的人设,他才不要在这种事上被邹红抢先一步。
局势明朗,真正想拿地办事的只有没栽过跟头的钟云亭,沈拓歪头倒在段以疆身上打了个呵欠,摘了领带的段少爷挽起衬衫袖口带上防蓝光眼镜,接过黄毛递来的笔记本电脑放在膝上,进入了赚钱养家的工作状态。
钟家瞄得项目很肥,吃政策,拿补贴,免税收,非常符合段以疆以往的投资偏好。
沈琼的单人病房变成了项目办公室,从中午到晚上,人来人往忙忙碌碌,沈琼当然全心全意投身其中,期间廖森雨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他把手机撂在一边,全当没听见。
身为唯一一个不干活的退休人员,沈拓再次肩负起订餐大业,有段以疆在,晚餐餐标直线上升,沈琼跟着沾光,得以分到一碗猪肚鸡汤。
八点下班,廖森雨电话来得更频,打了静音的手机在沙发上震得惊天动地,陈戎撅着快被震麻的屁股往边上挪了一截,看向沈琼的眼神讳莫如深。
“小男朋友?吵架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沈拓不敢八得卦。
忙着帮段以疆剥虾的漂亮男人眯起一双桃花眼,对着沈琼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赶紧接一下电话,以免陈戎这个段家为数不多的直男苗苗被震开人生的另一道大门。
“不是。”
沈琼摇摇头,放下汤碗拿起了手机,不过他不是要接电话,而是熟练的打开视频软件找到江驰比赛的直播间,把手机画面投到了病房的电视上。
“?”
对游戏概念只停留在拳王和魂斗罗的前任黑道龙头扛把子露出了一个充满疑惑的表情,段以疆张口叼走了他拿在手里剥了一半的虾,礼尚往来的回给他一只拆好的蟹腿。
“这个是,叫江驰。”
十九岁的无法无天回到了沈琼身上,他指着刚刚坐到位子上准备开赛的小江选手,大大方方的介绍了他们的关系,面对未来一起赚钱的合作伙伴,他有责任告知对方自己的个人情况。
“老江儿子,我现男友。”
第41章 40
沈琼话音落下,自认吃过见过的沈拓足足反应了五分钟。
第五分零一秒,他起身冲出房门,哒哒哒的跑下楼去,到街边便利店买了两瓶豆奶,又哒哒哒的跑回病房里,严肃认真的举起瓶子敬向沈琼,以奶代酒,深表敬佩。
从江牧之到江驰,这么多年下来,沈琼第一次在感情问题上得到来自陌生人的正向回馈,他笑着接过,沈拓特意从加热箱里拿得热饮给他,半瓶豆奶下肚,沈拓一把拎开陈戎坐到他边上,他顺势侧过身去,几乎和沈拓额头相抵。
干柴烈火、生死两隔、柴米油盐、峰回路转。
沈琼没有避讳他和江牧之的过往,他靠在软硬适中的沙发里,讲着讲着就甩下拖鞋屈起双腿窝进了沙发里。
人生是个既漫长又短暂的伪命题,江牧之死后,沈琼熬着心血度过了漫长的年月,而今讲起却只是寥寥几句就能一笔带过。
“……他一点没和你提吗”
段以疆远走港城十三年,沈拓很清楚等在原地的滋味,沈琼讲到江牧之的猝然离世,他在沉默中张嘴接住段以疆递给他的鸭锁骨狠狠咬了一口。
“没有。除了他和遗嘱公证的律师之外谁都不知道,所以他刚走那会,他身边人直接揪着我送局子,以为是我杀夫骗保。”
“操。”
鲜香麻辣的鸭锁骨应声断裂,沈拓翻着白眼骂出一句脏话,嚼着断骨磨起了后槽牙,办公投食两不误的段以疆又递来一张餐巾纸,他伸手接过,包住榨干滋味的碎骨,团巴团巴丢进了垃圾桶里。
“那现在这个小江呢?”
“他没事,我每年都带他体检,他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