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狗(48)

　　余渔抿唇，没敢点头，没敢说话。给一个学渣做功课辅导是没什么大问题，但问题是：这个学渣是陆铭。Alpha不是会老老实实听话的人。
　　顾明义看得出余渔的为难，也知道他为难的原因，但还是劝说余渔道：“别担心，你俩关系看起来还算不错。他肯主动选你当同桌，就是把你当朋友。那小子不排斥你，这很难得。”
　　顾明义继续道：“你也别太害怕。陆铭看着凶，但本性不坏。他其实就是青春期叛逆。咱们给他把这股劲儿正过来就好了。这样吧，你先辅导他试试，尽量让他做点学生该做的事。但如果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先让他抄抄你的作业什么的，总之呢，就是把他的注意力往学习上拉一拉，别让他彻底把自己和学生这个身份切断就行。”
　　余渔低着头，看自己紧紧交握的双手。陆铭确实不是坏人，但新班主任让自己去纠正他的厌学问题……
　　“唉，我看啊，现在能帮他的，就只有你了。余渔同学，老师刚来咱们学校，无亲无故，又人生地不熟，工作不好开展，你一定得帮老师这个忙啊！”
　　顾明义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余渔除了应下，也没别的选择了。他只好点头。
　　“嗯，那老师提前谢谢你了！快回去吧，下节课要开始了。”顾明义很满意。
　　余渔应声，腿却站在原地没有挪动。
　　顾明义对陆铭的亲切和关照，显然不是第一天认识对方。而且陆铭那么听他的话……余渔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竟然敢问新来的老师这样的问题，但他确实是问出来了：“老师，您来学校之前就认识陆铭吗？他、他特别听您的话……”
　　“啊？嗨！我这个脑子，忘了和你说了。陆铭他亲妈姓顾。”顾明义愣了愣，很快回神，他大概是误以为余渔害怕自己压不住陆铭，神秘地同他眨了眨眼，小声道：“我亲姐，肯定也姓顾。懂了吧？那小子的信息素对我没用，他干架也干不过我……所以，你放心地压迫他，老师罩着你。”
　　新班主任竟然是陆铭的舅舅？！
　　“嗯、嗯……谢谢老师，老师再见！”不小心问出了别人家的私事，余渔连忙慌张地结束话题，逃离了教师办公室。
　　余渔回到教室，第二节的预备铃已经响过，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陆铭果然没有出现。
　　一整个下午，余渔身边的座位都空空如也。
　　直到吃过晚饭，返回教学楼的途中，余渔才在校篮球场看到了陆铭的身影。
　　Alpha换了身衣服，正同雷广恒和他原来班级的朋友在球场上狂奔。
　　天气凉爽，球场上的男生们却个个挥汗如雨。
　　陆铭脱了外套只穿了件黑色的篮球背心，扣篮的姿势矫健有力，充满青春的味道。这样的画面吸引了不少经过的Omega的目光。余渔也看得愣了神，胸腔里那颗鲜活的心脏仿佛变成男生手中的篮球，砰砰，砰砰，不停得敲击着他的灵魂。
　　但最终，余渔的目光还是定焦在男生暴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上。
　　即便是在Alpha麦色的皮肤上，青青紫紫的伤痕也非常明显。
　　那些淤青在阳光的照射下，看起来比在室内照明灯下的样子疼多了，余渔想。
　　余渔怔怔地站在球场外的小道上足足几分钟。他在纠结要不要过去找陆铭。
　　顾老师让他辅导（其实是监督）陆铭学习，写作业。他既然答应了，就会努力去做。余渔私心里，其实也是希望陆铭学好的，这对Alpha没有坏处。
　　而且，再不济，他也应该去和陆铭说一下这件事……可陆铭肯定不会同意辅导，说不定还会生气。
　　余渔很是犹豫，要怎么和陆铭讲？最好还能让他接受……
　　“嘿！余同学！救命恩人~”男生响亮的招呼声从不远处传来。
　　是雷广恒。正是两队人中场休息的时间，雷广恒看到了他。Alpha丢下了擦汗的毛巾，向他招手，又转过头去，同身旁的陆铭说了些什么。
　　接着，陆铭便也看了过来。
　　余渔瞬间变得慌乱，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和Alpha说呢！
　　陆铭若有实质的目光准确地定位在他的身上。余渔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Alpha面无表情，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是啊，余渔想：假期都过去了，陆铭重新回到了舒适的生活圈，他是天之骄子，即使逼不得已变成了自己的同桌，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继续交际的必要……他本不该出现在对方的人生之中。他们之间的距离，其实一直都是那么远。陆铭会不会嫌总是出现在他视线里的自己烦？陆铭可是讨厌Omega的啊！
　　然而，就在下一秒，余渔却看见陆铭将手中的篮球抛给了队友，然后朝他勾了勾手指。是让他过去的意思。
　　——他把你当朋友，他不排斥你，这很难的。
　　顾明义不久前说过的话再次出现在余渔的脑海中。
　　陆铭把他当做朋友。
　　余渔绕过护栏网，跑向陆铭。


第43章
　　余渔来到陆明身边的时候，球赛已经重开，有新的人接替了Alpha的位置。
　　候场区只剩下陆铭和余渔二人。
　　“你不打了吗？”余渔心虚地小声问陆铭。
　　是因为自己来了，他才退场吗？
　　Alpha冷着脸的样子像是要把他的脑袋当球拍似的。但余渔知道，陆铭不会，他顶多口气臭臭地凶自己。
　　“你站那儿半天看什么呢？”陆铭果然“照做”。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陆铭是这样的。疏远的感觉消失了，Alpha重新回到了他单调的人生。余渔努力压下了勾起的嘴角。
　　“啧，笑得跟个傻子似的。”陆铭皱眉，被余渔笑得心里痒痒的。他烦躁地抬手捏住了余渔的腮帮子，硬把对方的笑意捏成了个搞怪的“嘟嘟嘴”，才算满意：“说话，站那看什么呢？偷看我？”
　　“卡（看）、”余渔顿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总不能说“是”，那听起来像是个变态跟踪狂，于是，他只能干巴巴地转移话题，道：“……你回换家衣糊（服）了？”
　　Omega的话和承认就是在看他没有区别，陆铭的心情莫名地上扬，脸上总算有了表情，是个他自己都没发现的笑意：“没回家，老东西让人送来的。”
　　“哦。”陆铭松开手，余渔揉着被捏疼的脸颊道。
　　“他爹本来要揍他，结果看到他一身伤，又心疼了。”雷广恒也从球场上退了下来：“所以我说了吧，叔叔还是爱你的~”
　　大汗淋漓的男生哥俩好地从背后揽着陆铭，被陆铭嫌弃：“滚一边去，你全是汗。”
　　“你不也是嘛！”雷广恒无所谓地拐着兄弟的脖子，继续向余渔揭陆铭的老底：“救命恩人，你找他有什么事，趁现在他心情好赶快说！他老爹看他挨揍倒霉，心软退让，带着他后、咳咳，那个谁谁谁出差去了，还把他的财政大权还回来了。他现在就像是活在三不管地带的土皇帝，虽然头上还压着个‘顾监军’，并且还答应了一些丧权辱国的条约，比如，包括但不限于，保证每天至少有八个小时要待在学校里，必须要接他爹的电话，不能挂断拒听之类……但总体上，这家伙还是很高、唔唔唔！”
　　“我就该早点把你的嘴封起来。”陆铭黑着脸扯过雷广恒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塞到损友嘴里，耳根子总算清静了：“滚蛋，别再给我到处瞎说！”
　　“呸呸！”雷广恒皱着脸，满嘴自己的汗臭味，还是硬要回嘴：“哼，这是报复你爹说我是你的狐朋狗友！还警告我不许再帮你~”
　　陆铭：“活该，谁叫你非要自己找过去往他枪口上撞。”
　　雷广恒一脸委屈：“我那还不是怕你出事？！玩消失玩了一整个假期，谁也不联系，你要是开学再不出现，你爹就要报警搜尸了！”
　　余渔看到陆铭的眼神飘了飘，他是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理亏的，所以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