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成名(66)
江堰舔咬着顾商微垂的后脖子,那里雪白纤长。
他在心里同自己讲:没关系的,中间的隔阂太久,恢复是需要时间的,不要着急,再努努力就好。
但江堰很快就懂了,有时候,努力是不会得到任何成果的。
白天两人各自去上班,晚上先后回到千灯湖。
顾商没有给江堰六楼的房卡,所以后者如果先回了,就先回七楼待着。
连续五天,江堰都是在六楼睡下的。
即使解开误会了,顾商对他仍然很敷衍,只有晚上才稍稍多看他几眼。
因为顾商压根没多喜欢他。
七年,兜兜转转,竟还回不到七年前的模样。
江堰忽然很想笑,他不知道自己七年前到底是在坚持什么。
一大早,顾商难得穿上了稍微正式的黑西装。
当年Muss同Chansan竞争江堰不知道,可现在他是Muss的股东,如此重大的项目,他还是有所听闻的。
顾商的领带打得很完美,不需要他多弄什么,他低声道:“一切顺利,今晚早些回来。”
以往,顾商会直接离开,今天却破天荒地说了句:“借你吉言。”
一切仿佛都与七年前那样,他们不是第一个到的,空旷的会议厅已坐着慕色和其他人了。
慕色打着石膏:“顾副总,好久不见了。”
顾商点了点头,连话都不想和对方说。
“怎么如此生分了?”慕色道,“难道还记恨于那件事吗?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顾商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闭嘴。”
慕色表情难看起来,虽说Muss现在是被正山压了一头,但他也不是顾商可以随意甩脸色的对象!
敲门声响起,室内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散了。
先展示的还是Muss。
顾商看着那边的负责人站起,走至讲台,扯了扯领子,插入U盘———
这一幕幕犹如慢动作,在顾商眼里播放着,他紧紧盯着电脑上的鼠标。
鼠标挪至一个文件夹上,双击。
顾商下意识闭了闭眼,没有听到自己这边的人传出什么声音。
他睁开,什么都没发生,不是假文件里的潦草成果。Muss拿出了自己的设计稿,慕色打着石膏坐在台下听。
然后当场,杜仙选择了Chansan,一切尘埃落定,就这么结束了。
不是江堰。
顾商还要在后边加三个字:为什么?
是太明显了吗?明显是个陷阱。
顾商如江堰所说,早早地回了家。
江堰今天也很早,他在七楼同雪人玩,雪人快八岁了,跳都有些跳不动了。
他怕雪人受伤,都不敢玩激烈一点的,正提起小老鼠玩具时,顾商的电话来了,应该是叫他下去———
“江堰。”
江堰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嗯?我在七楼,现在下……”
顾商接着说完:“你以后不用来六楼了。”
江堰猛地愣住了。
顾商没有给他反应的时候,挂了电话。
嘟…嘟…嘟……
滋—————
脑子里忽然响起尖锐到极致的叫声,声调越来越高,好像机器爆炸的前兆。
江堰瞬间以为耳膜要破裂,他剧烈地蹲下来,捂住耳朵,神情痛苦至极。
滴—————
叫了好一会,响声停下来了,耳鸣却没有消失,他开始望着地板发呆。
什么?顾商说了什么?他好像没有听懂,是怎么了吗?他又做错了什么吗?
好一会,江堰才扶着墙站起来,他出了门,一步一步地往六楼走。
怎么回事?今天的楼梯怎么少了三节,只有三十九步。
不知道了。
江堰没有慌慌张张,而是带着一种无声寂静的崩溃,他开始敲门。
没有人应。
笃。笃。笃。
还是无人应答,江堰不厌其烦地敲着。
终于,顾商施舍一般地把门打开了。
江堰眯了眯眼,有点看不清顾商的脸,像被一团迷雾笼罩着,他平静地问:“顾商,为什么?”
“……”
周围的一切仿佛也变模糊了,他又平静地问:“是今天出问题了吗?可以和我说说吗?”
又来了。
顾商看到江堰左眼先聚集了水汽,之后兜不住了,往下迸出泪来,最下的那颗泪珠都到达嘴角了,右眼才开始哭。
江堰哭总是很安静的,眼眶不会红,鼻头也不会红,同平常没什么两样,唯一异常的只有脸上的水痕。
顾商的指尖被刺了一下,他低下头看,什么也没有。
“我真的错了,”江堰说,“不要这样。”
话音刚落,顾商的手机响了。
现在的情况不该接电话,他应该关门才对,直接甩上门,把所有让他感到复杂与难受的东西关在门外,有什么难的?
他左手抬起来,抓了抓,没碰到门,他抿紧唇角,用力,不知摁倒了什么。
下一秒,秦则雪的声音公放了出来:“顾商,查到了,当年姓黄的那个秘书,的确往你的电脑发了一个病毒。”
第49章 “因为我喜欢你。”
黑猫又躲进沙发底了,小动物都是敏感的,它察觉出此刻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
秦则雪等了好一会,那边都没任何声音,她疑惑道:“喂,顾商,你在听吗?”
顾商这才“嗯”了一声,他拿起手机贴到耳边,“继续。”
很奇怪的场景,房门开着,隔了一个身位,一个人站在屋内打电话,背靠灯光;一个人站在屋外流泪,被阴暗吞没。
延迟了五分钟,秦则雪的话失真地传达进江堰的耳朵里,直到这刻,他才知道,顾商原来没有真的相信他。
秦则雪:“江堰把U盘插进你电脑做笔记,病毒让电子剧本同步在姓黄的电脑上,姓黄的在剧本里随便找个字嵌入私域链接,里边就是当初世青赛的文件。”
顾商沉默了下,道:“能确定吗?”
秦则雪:“百分之九九。”
两人离得那么近,哪怕后边顾商没有开免提,江堰应该也能听见,可江堰毫无反应,眼神混沌着,一动不动。
他在想,那顾商为什么要让他进六楼呢?又为什么要把书房打开呢?为什么这次项目一结束,就不让他来……
江堰懂了。
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试探,顾商在试他,试不到什么,他也没必要再来了。
顾商不想看到江堰哭,很烦,他不懂,于是把自己不常有的复杂情绪一股脑地归结于烦躁。
他看着江堰,后者面无表情的,眼泪倒是很能流。
其实江堰在娱乐圈里是出了名的硬汉帅哥,高冷,不近人情。出道十年,粉丝们唯一一次见江堰哭就是在医院那次,照片还特别模糊。
每个团第一次获得大赏的时候,不出意外都会哭成泪人,连成钦都哽咽了,就是除了江堰,他只安静地站在一旁,帮忙递纸巾。
成员们上综艺也表示,不是江堰不在台上哭,而是他私底下也没哭过啊!
一度让黑粉们抓到了攻击的把柄,叫嚣着江堰是冷血动物,毫无同理心。
可就是这种人哭起来,才最直击心脏。
很可怜,像是回到了七年前,得知陈春癌症晚期的时候,像是再次被丢弃的流浪狗,不敢进家门,所以蹲在门外睁着眼睛看人。
“顾商,”秦则雪无奈,“你真的在听吗?”
顾商回神,他闭了闭眼,忽然伸手,扣住了江堰的后脖子,往自己这边压。
江堰跟着力度踉跄地走了一两步,他踩上了门槛,踏上了里边的地板,从黑暗到光亮。
他额头顺势抵在顾商的肩膀上,熟悉的、又淡又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顾商太瘦了,骨头硌人,磕得他一痛,自己的后脖子好像被拍了拍,轻轻的,之后那只手就一直搭在他的脖颈上。
顾商低声说:“他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