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时光说(89)
“出去啦,”路汀说:“买午饭去了。”
唐林深扬眉。
路汀捧住唐林深的脸,踮起脚尖,笑着把自己送过去,“哥,亲亲。”
他们接了一个花香四溢的吻,正好在路雅芬回来前。
唐林深关心花店的情况,端得一本正经,“雅芬姐,今天怎么把花都搬出来了?”
“接了个单子,那个客户把我们店所有的花都买走了,说有急用,等会儿派车来装——汀汀都忙一早上了,还得对单子。”
唐林深顿了顿,他回头看了眼路汀,又问:“来得及吗?来不及多叫几个小工。”
“来得及,快好了。”
唐林深思忖片刻,有点儿不放心:“这订单确认过吗?”
“确认过了,我打电话问的,”路雅芬正拿着计算机敲账,“他说有多少要多少,好几万的货呢。哦对,那人把缺货的链接也拍了,钱先到账的,我还要对一对货款,得把多出来的钱退回去。”
唐林深又问:“对方是什么人?”
路雅芬摇头:“不知道,听声音不熟,应该没见过,他说是朋友介绍过来的。”
“男的女的?”
路雅芬说是男的。
事出古怪必有妖,但唐林深并没有把这个财大气粗的妖往赵僳身上想。
一连三天如此,大款不露面,钱按时到账,花潮进货的效率赶不上出货的速度,把路汀忙懵了,数钱都数不过来。
唐林深这两天也忙,华朝市最近建了一家室内滑雪场,要么说滑雪的尽头是骨科,心里没点儿数的人一多,唐林深不仅要加班,连午休吃饭的时间也匀不出来。
路汀不想分散唐林深工作的注意力,没有把花店的情况详细跟他说。
今天路雅芬不在,给宋意灿开家长会去了,事儿就来了。
大款又接连拍下两个无货链接,又快一万了,路汀发不了货,干着急片刻,只能自己给那人打了电话。
挺焦虑的。
“喂。”
对方接得很快,仔细听声音耳熟,但路汀没心思仔细,他紧张,缠着电话线抠,“先生,你、你好。”
“你好呀,怎么了?”
“你、你刚刚拍的两个链接没、没货了,那、那是防拍的。”路汀跟陌生人说话有些费劲,他怕对方听不懂,语速很慢。
“哦,这样啊,”那人乐呵呵地说,“我的错,没看清楚,那你退款吧。”
“退、退过了,”路汀有些窘迫,“我这边显示退款失败。”
“哎哟,我信用卡出了点儿问题,”那人也不着急,“要不你转我微信吧,我们加个微信。”
对话的方向有点脱离正轨了,路汀有点儿懵:“啊?”
他话音落下,门悬风铃应声而响。
路汀以为唐林深来了,抬头一看,竟是赵僳。
路汀吓坏了,恍惚时往后退了半步,碰倒了一个玻璃瓶。
赵僳也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下他右脸颊和牙隐隐作痛,“别,你淡定,我不是来找茬的。”
路汀很紧张,他出了细细密密的汗,于是全身防备。
赵僳尽量维持云淡风轻的口吻,“你不是要退我钱吗?我来了呀。”
路汀诧异,“是、是你?”
赵僳笑了笑,脸皮一如既往的厚,承认了,“对,是我。”
这几天孜孜不倦撒钱的土大款就是赵僳,他想道歉,不知道如何下手,还想弄点仪式感,干脆给路汀创造一点业绩。
但路汀依旧恐慌,“你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赵僳站直了,没敢往店里进一步,他挺真诚的,“我为我那天说的话跟你道歉。我靠,我这几天都没怎么睡,难受的要死,快猝死了。”
路汀:“……”
关我什么事?
赵僳继续说:“我也不能说知道了你的情况后态度应该怎么转变,这样也不对。不管怎么说,这事儿从头开始,都是我做错了。路汀,你是叫路汀吧?我很抱歉对你带来的伤害,对不起啊。”
阳光东升西落,慢慢换了位置,路汀晃了晃眼,看见赵僳脸上紫青一块,相当明显。
赵僳等不到路汀的回答,又接着说道:“我不会道德绑架你接受我的道歉,这是你的自由嘛。反正我说出来,晚上能睡个好觉了——你很可爱,再见。”
“……”路汀莫名其妙听完了这番话,从头到尾没反应过来,赵僳要走了,风铃又叮叮作响,他脱口而出,“你、你等一下!”
赵僳有些微妙的兴奋,他回头问:“怎么啦?”
路汀偏头不看他,也鼓着气,“我把钱给你。”
“不用了,”赵僳挥手,“你拿着,喜欢什么买什么嘛。”
路汀不爱欠别人什么东西,尤其是钱,还是赵僳的钱,“不行,一、一定要还你的。”
“行吧,”赵僳捏出手机,“那加微信,你扫我。”
路汀的防备心像纸糊的,稀里糊涂就扫上了。
路汀转了钱,赵僳还是不收,他似乎又憋出了什么坏主意。
“你收钱啊。”路汀催促。
“不着急,”赵僳嬉皮笑脸地收起手机,又对路汀说,“对了,别跟你男朋友说我来过了,不然他还得揍我。”
“……”
路汀欲哭无泪,眼看赵僳大摇大摆地走了,那笔转账他还是没收。
于是这事儿路汀暂时没跟唐林深说,他怕钱还不了,之后总被赵僳拿捏了。
路汀也气,回到家打量唐林深,特别想不通——他哥怎么会找一个这么奇怪的前男友。
反正这事儿最无辜的就是唐林深了。
整一个祸水东流。
二十四小时后,转账自动退回路汀账户,赵僳踩着点又出现了,其他什么事儿都不干,就挑花,恨不得把整家花店搬走,明目张胆地给路汀送钱。
路雅芬不知道内情,把赵僳当财神供着,嘱咐路汀给客人泡咖啡。那咖啡机是唐林深买的,路汀不情愿泡,最后倒了一杯白开水过去。
赵僳浑不在意,他把白开水品出了上等好酒的模样,跟路雅芬有说有笑地侃大山。
下午路雅芬又走了,赵僳还不走,路汀忍不了了,问他:“你要这么多花干什么?”
“送人啊。”
路汀警惕,“送谁?”
赵僳一笑:“喜欢谁就送谁,我交际圈很广的,你想见识见识吗?”
路汀不想,他也不想跟赵僳说话了,这人太奇怪了,于是搬着小马扎坐在门口插花,特想跟唐林深通风报信。
信没报出去,花潮又来一人,女性,五十岁往上,穿着相当随意居家,头发大概也没梳头,五官拧一起看上去相当尖酸刻薄,她体型宽胖,往门口一杵,挡住了路汀所有的光线。
不是客人,倒像是来找茬的。
路汀没敢看她,装着胆子问:“您、您买花吗?”
这妇女嗓门很大且相当没素质,抬脚一步踢翻了路汀的花篮,“我不买花,我随便看看。”
路汀吓坏了,“你……”
中年妇女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也知道路汀好欺负,“你这店光卖花啊,不能吧!我看见这几天来来回回好几辆车往这儿装东西,别是干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路汀正常说话都慢慢吞吞,对上这种泼妇,气势上就先吃了亏。
但花潮里面坐着一个赵僳。
赵僳混迹社会,他吃香喝辣什么都能受,就是不受气。
“我说大妈,”赵僳讥笑,“您是坐哪儿看见的?”
大妈跳了一脚,“你谁啊?”
“你管得着么,你谁啊?”赵僳上下打量她,“哦——眼熟,前几天我路过,坐马路对面花圈店门口的是您吧?”
“……”大妈被噎了一嘴,破口大骂:“你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