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性(44)
作者:何暮楚
时间:2023-01-27 10:47
标签:年上 酸甜
而平时时聆奔向他时的欢腾、问他曲儿好不好听时的期待、喊他叔叔时的乖巧,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被这样的眼睛多看一秒就会多揪心一分,商行箴把人翻过去,刚要把湿冷的上衣从时聆身上剥下来,却在触到上卷的衣摆时顿住了动作。
时聆右边的肩胛骨侧方有一道陈旧的伤疤,比手臂的还要长、还要深。
时聆的声音闷进枕头里,轻得听不出颤栗:“很丑,是吧。你也要这样弄死我吗。”
商行箴年少茬架,在部队扛枪领队,进入社会摸爬滚打,何时这般胆怯过。
可现在他探出手又收回,怕弄疼了曾经不知受过什么伤害的时聆。
轻叹一声,商行箴捏着一角衣摆将衣服扯回来,起身去衣帽间敛了条厚毛巾。
一转身,他撞见一排挂得整整齐齐的衣服,而挂在最前面仿佛乱入的黑色内裤怎么看怎么眼熟——不正是他借给时聆的那一条?
可这一条内裤左右两侧扎了小洞,系了蝴蝶结,以此来收窄裤腰,而蝴蝶结的绑绳是从旧窗帘拽下来的两根流苏。
商行箴深吸一口气,别过眼走出衣帽间。
床上的人已经蜷进了被子里,将自己从头到脚整个人罩住,被角也压得死死的不留一丝空隙。
商行箴轻轻放下毛巾,坐上床把那一团抱住:“我们不闹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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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哄不好呢
彼此水淋淋的身躯将被褥里里外外都濡湿一大片,商行箴久久没等到时聆的动弹和回应,只隔着柔软的棉被听到对方的心跳。
他再一次陷入跋前疐后的境地,抱得太紧怕把人闷坏,松了手怕连心跳的声音都捕捉不到,踌躇不决间才陡然意识他三十一年人生的所有小心翼翼都用在了时聆身上。
松开一点手劲,商行箴仍虚揽着被子下的那一团:“毛巾给你放床头了,起来擦擦身子,去洗个澡。”
时聆连气儿都吝啬于对他哼一声,商行箴从床上挪开,刚才在水里把人欺负得多狼狈,现在发现真正狼狈的人是他自己:“是不是不想看见我?你说出来,我今晚就收拾行李出差两天。”
后半句被他阻塞在喉间,他想说如果时聆在这里感到难受了,以后不想看到他了,可以趁着他不在家的时候从此离开赋月山庄。
可他说不出口,说白了他就是自私,他能忍受被时聆厌恶,偏不能忍受以后见不着这人。
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许久,时聆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出:“你刚才让我感到很害怕。”
无半字对他要出门两日的应答,是对他在泳池中的冲动所为发表纯粹的看法,商行箴反而踏实了些:“以后不这样了。”
他留给时聆平缓情绪的空间,掩上门回去自己那屋,没心急洗澡,裹了个浴袍又到了楼下。
孟管家搭着楼梯扶手心切地朝二楼梯口张望,商行箴说:“孟叔,你先让厨房准备晚餐吧,他不下来,你给他送一份上去。”
淌过一路的水痕已经被擦干净了,但泳池那边孟管家还没派人过去,看商行箴朝偏门走的架势,他问:“商先生,你还游吗?”
商行箴步履飞快:“落了些东西,我过去找找。”
泳池那片区域是他的私人空间,除必要清洁外,平常没什么人过去打扰。
入夜后室外更冷,商行箴站在岸上隔着水面观望,锁定住了时聆手机遗落的位置。
浴袍褪下往躺椅上一甩,商行箴朝池水里扎去,潜入池底将手机握进手中。
等不及似的,他重新披上浴袍快步朝观景厅旁的更衣室走,在水里泡了这么久,长按开机键已经无济于事,商行箴取下电话卡用吹风机将留在缝隙中的水迹吹干。
这台手机是彻底报废了,商行箴想起观景厅的茶几抽屉锁着台备用机,他往那边走了趟取过来,插进电话卡后开了机。
所幸卡没损坏,商行箴安定几分,在浴袍上蹭了蹭掌心,按着记忆里的步骤下载时聆口中的挨屁屁,连蓝牙,过程中数不清朝自己手机的那枚挂饰看了多少眼。
印着海浪图案的扁圆挂坠被他攥在手心多时,却似乎怎样都捂不热,蓝牙第三次显示连接失败,商行箴不信邪地用指腹触上标志,海浪像是成了无动静的死水。
他再按压自己的那枚,远山亮起了柔和的蓝光,可时聆的海浪已经没有任何反应。
可下午三点那会儿它们还能远程感应的,只是时聆在向他发起互动后,他因为不悦于时聆的欺瞒而没做出回应。
商行箴托着两支手机躬身坐上沙发凳,一筹莫展地看着这对儿挂饰,像是能感受到它们之间的意义在流失,完全变成了两片没有温度的冰冷钛钢。
这种感觉近似于他在水中亲眼见着时聆双目失神,哪怕他掌着时聆的身子不让人往下沉,有些东西还是从对方的躯壳里悄然流走了。
不知在更衣室枯坐了几时几分,商行箴简单冲了个澡,拎上时聆的书包和班服回屋里。
餐厅有厨子在收拾碗筷,孟管家有眼色,说:“衣服给我拿去洗吧。”
班服易了手,书包带子还攥在商行箴掌中,他坐到餐桌旁:“他吃过饭了?”
“下楼吃的,胃口不大。”孟管家把他那份饭端来,却没走。
这不像孟管家的风格,商行箴问:“要不你坐下一起吃?”
“这怎么行,我吃过了。”孟管家摆摆手,“小聆那件衣服——”
商行箴道:“都湿成那样了,就别干洗了吧。”
孟管家衔接上文:“……跟他的眼眶一样红。”
“……”商行箴能不知道吗,“你到底想说什么?”
孟管家试探道:“给点耐心,哄哄?”
商行箴问:“哄不好呢。”
孟管家斗胆说实话:“可能技术不太过关,需要进修一下。”
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这种奚落,商行箴烦道:“我看你是从程慕朝那里进修了挖苦人的技巧。”
驳斥归驳斥,商行箴吃完饭回卧室后还真思考了下孟管家说的话。
隔壁没传来琴声,商行箴不确定时聆心绪平复成如何,估计不太好,现在自己贸然过去会不会雪上加霜,毕竟时聆说他让他感到害怕了。
商行箴雷厉风行惯了,少有这样瞻前顾后的时候,他站起又坐下,在非工作时段给温特助拨出了电话:“上海那个房地产拍卖会你不用去了。”
温特助加完班刚准备回家,以为自己面临被解雇的危险,强作镇定道:“商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商行箴说:“我去就行,公司这边有什么急事线上跟我汇报——”
他话音一顿,听到那边有汽车鸣笛声:“你在街上?”
温特助刚泊好车:“对,刚下班,找个馆子应付一餐。商先生有吩咐?”
商行箴拿起桌上的手机看看:“我给你发个手机图片,你对照着买个相同的吧,明天帮我送到赋月山庄,交给管家就行。”
电话挂断,商行箴摘掉时聆的手机壳,拍下正反面的照片给温特助发过去。
重新套好手机壳,商行箴起身在屋里来回踱了两遭。
他常出差,衣帽间角落备着两只装有必需品的行李箱,大的那只用于长途,他摊开小的,往里面丢了几件衣服。
配饰也随便带几个,商行箴拉开中岛首饰台的抽屉,却在碰到那条被时聆卷成蜗牛壳的浴袍绑带停下了动作。
那时他心里执意认定这是时聆送给他的礼物,所以没破坏它的形状。
可为什么后来时聆抱着真心送给他的感应器,他却让它失灵了。
商行箴将抽屉推了回去。
抄起桌上的手机,他拐出走廊朝隔壁的房间走,到紧闭的门前屈指叩响:“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