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河拆桥(40)
江潮用杯子抵着嘴笑了半天, 没做评价,起身招呼苟小河:“走吧,随便逛逛。”
他俩来之前计划得很好,商场从衣食住行到吃喝玩乐都有,逛两圈起码也能看上几样可心意的东西。
就算没看到,起码也能提供点儿灵感,也好再往细里琢磨。
“这一层也没有合适的?”从文创家装溜达到服装区,江潮靠在电梯口,发觉这个事儿并没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边桥也不缺这些啊。”苟小河挺不好意思,虽然他俩是走马观花,这几圈下来,起码也得两三个钟头。
“要不算了吧,还有几天呢,我回去再想想。”他跟江潮提议。
“没事,不急。”江潮看看楼层牌,往上指一下,“这一层电玩城,卖礼品玩具的多,上去看看。”
电玩城东西是不少,可基本都是针对小孩子的。
苟小河肯定不能给边桥拎个碰碰车回去,玩偶公仔那些,也压根不属于边桥的爱好。
他俩一点儿头绪没逛出来,地鼠倒是打了两轮,江潮还抓到个丑娃娃。
“这层也没有的话,可能今天确实逛不着合适的了。”他俩坐在休息处歇脚,江潮算算剩下几层的主题,跟苟小河分析。
“我也觉得。”苟小河点点头,“耽误你一下午时间,不好意思啊。”
“这么客气。”江潮无所谓的笑一下,“以后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可不准客气啊。”
“那不能。”苟小河被他逗乐了。
跟江潮这样的人当朋友,是真的很舒服。
苟小河的咖啡还没喝完,想带回去给边桥。在手里晃两圈,他想起那个神秘的“blue腿直”,突然特别想跟江潮聊聊性取向的事儿。
还没酝酿好怎么开口,江潮倒是先问了他一句:“你跟边桥从小就这样吗?”
“嗯?”苟小河没回神,“我跟边桥怎么样?”
“你跟他,”江潮也斟酌了一下措辞,不过他不管聊起什么,表情都很放松,“一直就是你脾气比较好?总喜欢顺着他让着他?”
“那是我打不过他。”苟小河拿起那个丑八怪娃娃,嘟囔着甩了两下。
江潮又笑了,这回断断续续的笑了好几声,也不知道这句话戳到了他哪个笑点。
“所以边桥从小就这样?”笑完他又问。
“差不多吧,”苟小河想想,“他小时候就不爱说话,爱干净,看别人不干净就烦……看我干嘛他都烦。”
“那你不烦他啊?”江潮听得饶有兴趣。
“烦不起来。”苟小河想起边桥小时候的样子,“我一直感觉边桥很……孤独。”
其实他想说感觉边桥很可怜,但是江潮毕竟不是他们家里人,在他面前用这个词形容边桥不太好听,苟小河别着舌头换了一个。
“有时候我觉得他也不是不想和别人玩,是其他人都烦他,他一个小孩,又不知道怎么处理,就只能也去烦别人吧。”
“全村的小孩都烦他,我如果不喜欢他,就真的没人喜欢他了。”
苟小河假设一下这个场面,光想想就心酸。
也太可怜了。
“怪不得。”江潮跟听故事似的,叠了个二郎腿点点头。
“啥?”苟小河扭脸看他。
“怪不得边桥这么……”他思考了一下,“护食。”
“这不是说小狗的词儿吗?”苟小河纠正他。
“不像吗?”江潮嘴角往上一抬,“从小有人疼有人管,吃喝不愁的小狗是不会护食的。就算护也不会拿命护,弹一鼻子就老实。”
“流浪狗才是真的护食。因为它只有一块骨头,万一被抢走,就什么都没了。”
“往好听了说,大概就叫‘独占欲’吧。”
他也不管苟小河还在旁边一头雾水,“哎”一声伸个懒腰站起来,还笑眯眯的自言自语:“嗑到了。”
苟小河莫名其妙地看他,反思自己对于网络用语的补习,还是比不过江潮网上冲浪的效率。
不愧是潮男。
潮男叫了辆车,把苟小河送到别墅路口,跟他一起送下来的,还有他俩在商场抓的那只丑娃娃。
“送我了?”苟小河拎着被扔到他怀里的娃娃,“你不要吗?”
“送你了。”江潮在车窗里摆摆手,“边桥如果问,就直接说是我送的。打个助攻。”
车子一溜烟开走了,苟小河好奇的事儿一句没问成,脑袋上多了一嘟噜问号。
“今天怎么神叨叨的。”他小声感慨了句。
小区门口的超市在卖烤红薯,苟小河进去买了两个,拎着丑娃娃和半杯星巴克,想带回去跟边桥一起吃。
一进玄关,狗小盒扑过来迎他,边桥正好在客厅沙发上坐着,正在摁手机。
见苟小河回来,他的拇指在手机边缘摩挲两下,锁屏收起来。
“边桥!”苟小河换了鞋撸两把狗,拎着一堆东西兴冲冲地跑过去,“我给你带好吃的了。”
他随手把丑娃娃往沙发上一扔,先把星巴克递给边桥:“这个好喝,第一口有点苦,喝着喝着就香了。”
边桥没接。
他从苟小河进门就没说话,也没表情,目光从那半杯星巴克上扫过,经过烤红薯,最后定格在手边的丑娃娃上。
“你抓的?”他弹了一下娃娃的胳膊。
“江潮抓的。”就算江潮没交代,苟小河也不打算瞒着边桥,不过他还是加了一点点无伤大雅的小谎言,“我买书正好碰……”
说到一半,他在心里喊了一声糟,编不下去了。
“书呢?”边桥果然抬眼问他。
“书忘了。”苟小河后悔了,编什么不好,非编个去买书。
“这也是他买的。”边桥又看向星巴克,这句都不是疑问句,直接就是个肯定的语气。
见苟小河没否认,他也没再问。
又扒拉一下那个死丑的娃娃,他起身冲狗小盒拍拍掌,吹了道口哨:“过来。”
苟小河心里咯咯噔噔的,见边桥蹲在地上给狗套牵引绳,他绕前绕后的想观察边桥的表情,小声问:“你要去遛狗?”
边桥没搭理他,套好绳就起身往玄关走。
“我错了,我错了,”苟小河立马开哄,想去牵边桥的手,“我不该出去玩不带你,但我真的是想去买书,正好旁边有抓娃娃机,碰上江潮玩着玩着就忘了。”
“书店里放娃娃机?”边桥听他撒个谎都能无语死,抽出胳膊不给他牵,“牛逼。真有你的,苟小河。”
“反正我错了!但是我现在不能说,回头你就知道了。”
苟小河也不圆谎了,圆也圆不上,边桥不想看他,他就从身后扒拉着边桥的肩膀,使劲把脸往他脸上靠,耍赖似的道歉。
边桥一手攥着狗,一手往下扒拉他,扒不掉,苟小河就跟个膏药一样赖他身上,能用的位置全上阵,腻歪着说话。
“你烦死了。”边桥简直受不了他,“能不能站那好好说话?”
苟小河不能。
两人撕撕扯扯半天,狗都等烦了,往大门上扑一下,回头“汪”了声。
这一声倒是把边桥给叫清醒了。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站在原地算了会儿日子,浑身的情绪很细微地收拢起来。
“你怎么不推我了?”苟小河还挂在他脖子上,从身后探个脑袋打量他。
“饿了。”边桥若无其事地推开他,拽拽狗绳,“今天出去吃。”
“啊,行。”苟小河对边桥生没生气是最敏感的,见他这回没怎么哄就好了,反而摸不着头绪,愣头愣脑地跟上,“那我想吃地锅鸡。”
吃地锅鸡的地方狗不能进,他俩打包了一份,跟俩冤种似的又拎回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