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光(105)
月光皎洁,映照脸颊清澈的一吻。
至于“成绩太差会不会被调出尖子班”的问题,穆时海表示,那么多择校费不是白交的。
许迟川彻底放下心,学习热情又空前高涨了好几分,拿着语文书第一个到柳冰清把布置的《痞琵琶行》背了,邱铭很羡慕:“昨天刚学就能背了?教教我,怎么做到的。”
“这个啊——”他眨眨眼,掩去寒假已经背过的事实,故作神秘:“因为我聪明。”
一旁穆时海噗地笑出了声,伸手捏捏他的脸:“崽崽,学坏了啊。”
“哪有哪有,”许迟川谦虚道:“都是哥哥教得好。”
《琵琶行》学了三天,穆时海背了一个星期还没背下来,眼瞅着柳冰清下了最后通牒,许迟川急了,又是哄又是骗:“快点背,背下来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
“你先背。”
“也行,”穆时海耍赖道:“那背一句要亲一口。”
“……穆!时!海!”许迟川咬牙切齿,耳垂泛起不正常的粉红:“你要点脸吧!!”
事实再次证明,穆少爷真的不是笨,就是单纯不爱学习,在他出卖色相的加持下,半个小时不到就背完了:“惊喜呢?”
“喏,”一个小盒子塞进他手里:“寒假买的。”
拆开包装露出熟悉的小瓶子,拧开喷头迎面而来熟悉的酸橙香和海洋潮湿的沉厚气息。
“上次露营看见之前买的那瓶还剩一点点,”许迟川道:“喷完了再给你买。”
握拳攥紧,玻璃瓶有些硌手:“嗯。”
“Everlasting waiting?”王栩拿起桌上扁平的小玻璃瓶,没想到许迟川真的带来了:“就是这个?”
今天的咨询没有约在诊所,王栩选了一个朋友开的咖啡馆,私密性很强,咖啡豆的香味萦绕室间,却掩盖不住那股沁人的酸橙。
“嗯。”
许迟川抿了一口咖啡,太甜了:“王医生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
亘古不变的等候。
一语成谶。
“其实都是有预兆的,”许迟川抓着杯沿,手指被烫红了一小块:“比如我选的香水和做过的梦。”
怪他不够敏感。
“这不是你的错,”敏锐察觉到他又陷入了自我苛责,王栩温言:“我们不能站在上帝的角度去责备那时的自己。”
许迟川低着头,声音低低的:“不是。”
不是这样的。
期末考试前李屿准让他们填了分科表,满心期待了一整个暑假,开学那天却没见到应该出现的人,等所有人都到齐了,再也忍不住跑到办公室去找李屿准要花名册,男人却像知道他会来,拿出一早就放在桌上的分班表,语气里有淡淡的不忍。
“穆时海去了一班。”
“他的分科表暑假被人改过。”
“被谁?”纸上大大的文科两个字被一团墨黑重重涂掉,补上的字迹他不认识,那不是穆时海的字:“被谁!”
男人张了张嘴,化作一声叹息。
还会是谁。
还能是谁。
纸张碎了一地,头也不回冲出办公室直奔一班,站在门口张望许久,人群来来往往,他看到了李一白和其他几个被分到一班的同学,他等了很久,等到上课铃响,老师关上门开始上课。
却唯独没有等到穆时海。
那是许迟川第一次感受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感觉,也是第一次这样痛恨一个人,即使后来穆兴勇带给过他更多更痛的伤害,都没有这一回来得痛苦。
“他……没有去学校?”
“没有,”握着杯把的指节发白:“他被穆兴勇在家关了四天。”
其实穆兴勇没打算把人关这么久,如果不是穆时海动手给了他一拳的话——卧室反锁,保姆一天送一顿饭,手机也被收走,叶璟来了都没进到门。
唯一一个好消息是,穆时海没有换宿舍,所以当他回寝室打开门,看见朝思暮想的背影站在床头,啪嗒一声,钥匙和眼泪同时掉了下来。
几天没见,更黑更瘦了,本就紧绷的下颚线更加锐利,额头还有没散的淤青,黑黝黝的眼神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一把将他揽入怀中,力气大到骨头生疼,咯咯作响。
“别哭。”
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和抱歉。
“哥哥回来了。”
王栩听完陷入了沉默。
以为穆时海初中毕业就出了国,但偏偏两个人念了一个学校还是同班;百分之百以为能继续做同桌,偏偏就是人算不如天算。既然每个以为不得不放弃的节点,都阴差阳错地坚持了下来,怎么能甘心认命,就这样算了。
咖啡冷了。
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冷掉的油脂糊在嘴里,苦涩从舌尖化开,许迟川拿起桌上的香水收进书包:“谢谢你的咖啡,王医生。”
“我还有课,先走了。”
“下次还是在你的诊所吧。”
如果可以再敏锐点,意识到那就是分离开始的序曲。
如果、如果。
没有如果。
第116章 争执
怏怏不乐的不止许迟川一个人,大课间罗裕堵在门口拦住他:“又去找穆时海?”
分班后班长落在了罗裕身上,但从开学到现在,这位大爷一直拉长个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看谁都像看冤家。
“是啊,怎么啦?”
“帮、帮我个忙,”脸上肌肉扭曲:“李一白……”
“明白,”许迟川比了个OK的手势:“裕哥放心,不会有人欺负他的。”
不会个鬼!罗裕在心里咆哮,那么个闷葫芦,被人欺负了也不见得吭声!
表情太精彩,许迟川看得想笑:“你怎么没选理科?”
“……跟你一样。”
但凡他理综能上200,绝对连夜打包行李去一班。
一班在一楼最拐角,从栏杆跨出去是一个小花园,穆时海坐在花坛上等他,穿了暑假买的情侣装,脸色和衣服一样黑。
“不高兴?”
“今天选班委。”
“然后呢?”
“副班长是我。”
“班长呢?”
“江荟羽。”
许迟川:……
更不爽的是,凭什么他是副的江荟羽是正的?
“要不……找你们班主任说说,就说你不想做班委。”
“凭什么,”雄性生物幼稚的攀比心直线上升:“我又不怕她。”
“……那你加油。”
临走前许迟川把带来的笔记本拿给他:“其他科帮不上你了,这是这学期英语所有的语法重点,中午想吃二楼的麻辣香锅。”
“好,”穆时海捏了把他的腰,皱眉道:“你就是开学那几天没好好吃饭。”
“吃了。”
“腰摸着瘦了一圈。”
“那是你的错觉。”
“昨晚抱你感觉也轻了。”
“说了没有。”
“起码两斤,”他板着脸:“中午跟哥去充饭卡。”
“不要,我有钱。”
“听话。”
你来我往的对话,谁都没有看一眼身后,江荟羽抱着书停驻不前,贝齿紧咬下唇,视线之内全被两个身影填满。
她一点都不想和穆时海同一个班,半个月了,每个大课间许迟川都来,中午两个人一起去吃饭,她每天起码可以见到许迟川两次,但许迟川一次都没有看到过她。
无人察觉的地方,嫉妒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疯狂生长。
一班班主任是个雷厉风行的干练女性,人如其名,严颜,教化学的,以严苛变态在整个高二享有极高的声誉,面对临时加塞进来的穆时海,很快就调整好心态,把要求放低——不捣乱不惹事,能学就学,不能学好好活着就行,并火眼金睛认识到穆时海优秀的管理才能,提拔成副班长,给缺乏应变和威信的江荟羽做后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