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的脸(26)
“可是据我所知,他根本从未与你单独相处过,婉拒你出演他的电影时,他也只是托人告知你而已,并未使用任何过激手段,他发表的所有公开言论从未提及你的名字,唐安尧团队的任何一个人都未与你有过任何联系。试问他怎么欺人太甚?怎样大的仇恨要你不惜雇佣私人侦探跟踪偷拍,上传他的隐私视频,在媒体面前撒谎污蔑他的人格,甚至今天不惜亲自上法庭来,用这些牵强附会的证词将他送入监狱?”
“反对,辩方律师在暗示我的证人做伪证。”
“庭上,我可从没说他做的是伪证,”庄楚明大声道,“难道探讨证人证词的可信度不是我们在法庭上该做的事吗?难道随便一个人跑来说我目睹了主控官杀人,我们也要根据这种证词将主控官抓起来?”
在场众人大笑。法官敲捶道:“反对无效,至于你庄律师,不要让我再警告你,不然你就给我坐回去,让你的助手来完成你的工作。”
“是。对不起庭上,我收回我关于主控官不恰当的类比。”庄楚明道,“费先生,你喜欢唐安尧导演的作品吗?”
费文博脸色不好,勉强说:“他拍的当然是好电影。”
“没错,是好电影,好到每部戏在香港的首映式,你几乎都有到场。”庄楚明抽出几张陈年报纸,瞥了一眼道:“我们的娱乐记者是全球最尽职的,你看,几乎有关唐氏电影的每个首映式都能拍到你,你果然是唐安尧导演的忠实粉丝。”
费文博抿紧嘴唇。
“费先生,不知道你吩咐私家侦探拍唐安尧先生什么?”
费文博此时已面色难看,道:“就,就是看到什么拍什么,我怎么知道他拍什么……”
“但是我却发现,你雇佣的私家侦探拍摄的,全是唐安尧导演的个人生活。他穿什么衣服,喝什么咖啡,穿什么鞋子,喜欢去哪与人谈事,回别墅爱住哪个房间,独自出门时会开哪辆车……”他拿起一叠照片,一张又一张地向庭上出示,最后随手一收,道,“奇怪的是这里面连一张公众场合的照片都没有,有的全是他的私人生活照,费先生,你这么做,好像不是在挖我的当事人有什么把柄,而是在窥探他的生活。”
他更进一步问:“你为什么要窥探他的生活?你抱着什么目的在窥探他的生活?难道你能从中得到快感?难道你其实是个爱慕偶像却一句话也不敢说的偷窥狂?!”
费文博涨红脸,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庄楚明微微一笑说:“如果我说错,我向你道歉,但是费先生,你必须回答我这个问题,你以前认识沈涛吗?”
第22章
费文博脸色瞬间闪过一丝不自然。
“你认识本案的被害人沈涛吗?”庄楚明再次逼问,“你必须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认识。”
他话音一落,庭上哗然,唐安尧猛然想往前冲,却被两旁的警察按住,他瞪着费文博,双目通红,几乎下一刻就想冲上来咬住对方的咽喉。
幸好他很快控制住自己,在法官发难前,他深吸了一口气,倒退一步,冲法官歉意地点头。
法官见他尚有理性,还是网开一面,警告地瞥了他一眼,随后道:“辩方律师,继续,不要再问无关紧要的问题。”
“是,庭上。”庄楚明道,“费先生,你在撒谎,你跟本案的被害人相识很多年。你们曾同为墨尔本一所公立中学的留学生,你跟沈涛同届,对吗?”
费文博阴沉着脸不说话。
“那所中学华裔学生少,像你这么聪明活跃的中国学生更少。你非常出名,我只是派人稍微一打听,你的老师同学都记得你。因为你的关系,大家也记得沈涛,因为那时候沈涛老是跟在你身后,他长得瘦小,经常被人欺负,你看在大家同为中国人的份上,不得不照顾他对吗?”
“可是后来你为什么不照顾了呢?我猜猜看,是不是知名大学推荐生名额被沈涛夺走后?”
费文博猛然抬头,目光中满是怒意。
“我猜中了?”庄楚明道,“所以你干脆不念大学,跑回香港投身娱乐圈,凭你的样貌也混得不错。你甚至还可能怀有对电影的梦想,毕竟你曾对媒体说过,你的梦想是有朝一日能在喜欢的电影里演男主角,对不对?”
费文博咬牙道:“是,我有这个梦想,可笑么?”
“不可笑,不想拍好电影的明星不是好演员。”庄楚明慢慢地道,“你日以继夜去观摩唐安尧拍的电影,出席他每个电影的首映式,你以他为榜样,想引起他的注意,最好博得他的青睐。你这么敬仰唐安尧,可唐安尧干了什么?他竟然拒绝你演他的戏……”
“不是的,我才不在意演不演他的戏……”
“那你在意什么?在意你拍到的唐安尧是个基佬?”
“我在意的是他怎么能勾搭沈涛!”费文博怒道:“他怎么能跟沈涛发生关系……”
庭上哗然,费文博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上骤然苍白。
“哦,原来你在意的不是唐安尧跟别人有关系,而是在意他跟沈涛有关系。”庄楚明会意地点头,“你敬仰的导演竟然选择了你厌恶的老同学,那个当年跟在你屁股后面毫不起眼的小尾巴,尤其你还观摩了他们的性爱视频,换成谁,大概也是伤自尊的一件事。”
他微微一笑,更进一步道:“但无论你怎么伤自尊,你也不该亲手杀了沈涛。”
庭上哗然一片,法官大喊肃静,主控官站起来高声反对,而费文博则猛然抬头,惊恐地盯着庄楚明一片惶然。
“到目前为止,控方掌握的证据,连物证在内,都只能证明案发现场在我当事人的别墅里,但却不能表明,买氢氟酸,杀人,碎尸,溶尸的那个人就是我当事人!”庄楚明铿锵有力地道,“我这有证人及证据显示,费文博曾于案发一星期前过深圳,匿名购入二手黑色房车一辆。买完这辆车后,费文博将之一直开到新田化工集散地,购入大量氢氟酸。他虽然戴了帽子口罩,但身高形貌在那,故卖给他氢氟酸的老板还笑他长得高大像明星。案发当晚,唐安尧的邻居家装在门口的安保录像显示,这辆神秘的黑色房车曾驶过,于凌晨四点半左右离开,但很遗憾的是,一直到此时此刻,我的工作人员还未能找到这辆车的下落,我想,这个问题或许可以直接问费先生。”
他转向费文博问:“费先生,你的车哪去了?”
费文博脸色惨白,摇头道:“什么车,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庭上,辩方律师这是在诱导证人,我反对,不,我抗议!”主控官大怒。
“都安静!”法官用力敲捶。
但这一戏剧性的一幕仍然久久震撼了在场众人,庄楚明乘胜追击道:“庭上,诸位,费先生为什么买氢氟酸,他买了之后用在哪,为什么要半夜前往我的当事人别墅,又为什么会在事后将车子销毁,跑到这里贼喊抓贼,我不是警探,不能越权去破案,因此这些问题都留待他们进一步去解决,也许不久的将来,也留待主控官先生去操心。但我想说的是,我的当事人并不是杀人溶尸的真凶,现有的证据、证人证词均无法将他与这起性质恶劣的谋杀案发生直接联系。他已经饱经失去爱人的痛苦,我们不能再让他背负残害爱人的冤罪。根据疑罪从无的原则,我相信大家会做出公平的判决。”
他说完微微鞠躬,随即回到座位上,一转头,旁听席上的周景晖冲他微微一笑,暗自竖起了大拇指。
庄楚明冲他颔首,转头与助理低声商量后续事宜。
当天庭审结束时,庄楚明与主控官擦身而过,主控官对他冷眼一瞥,庄楚明却微微一笑。
周景晖过来与他握了握手,道:“太精彩了,谢谢你庄大状。”
庄楚明说:“不谢,没有你的料,我扳不倒费文博的证词。顺便问一句,你怎么会留意到他跟死者是中学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