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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66)

作者:哲学少男 时间:2021-08-20 09:34 标签:强强 ABO 年下

  “不可能。”他脸色一沉,重重地向后一靠,没被弹掉的烟灰被他这么一震,簌簌地掉在沙发上,给沙发布烫出了一个洞,“让那帮老东西死了这条心吧。”
  “妈的,臭小子,你他妈的这辈子能不能听一回你老子的话!我是你爹我能害你吗?”葛建华的好脸果然装不过三分钟就崩了。
  他生气样子太过滑稽,本身就是浓眉,两边的眉毛一立起来,眉尾的几撮花白的眉毛就像一簇小菊花似的炸起来。
  “葛建华你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是吧?我和你的父子关系都断了多少年了?少拿身份压我,说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现在的处理办法已经是我的底线了,别得寸进尺。”
  葛出云心里也压着火,亏他来的时候还对葛建华抱有了不切实际的期待。
  想着当年他既然有本事让熏子净身出户,这一次说不定也有办法给她撵走。
  甚至还信了周晓年的鬼话,觉得不管结果怎么样,至少他是向着自己的。
  但葛建华还是当年那个葛建华。
  一翻脸就不管不顾,摸到啥摔啥。
  连他那么宝贝的那瓶酒都被抓着瓶嘴砸在了桌台的棱上,一瞬间,碎瓷片和里面的碎瓷片崩地到处都是。
  “要是我这老东西今天还就非得让你听这个话呢?”
  对于葛出云而言,葛建华摔东西的声音,简直和熏子拍桌子的声音一样烦。
  他不悦地抓起外衣站起来,“如果你要说的就是这些,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事儿是我干的,什么样的后果我都自个儿担,我早就不是你儿子了,丢不着您老人家的脸。”
  *
  大门在他身后“嘭”的一声被拍上了。
  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白茫茫的路面把阴翳的天空都映亮了几分。
  空气却仿佛变得更冷了,每吸进来一口,都怪刺嗓子。
  他把早就没味儿了的烟屁股扔下去,拿鞋底儿蹍了碾。
  隔着大门,屋里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还是那么明晰。
  他也不知道突然从哪来了股劲儿,脚一蹬地,就以极快的速度跑了出去,开门、上车、发动引擎几乎一气呵成。
  季鸣忱追上去的时候已经晚了,白车在他跟前儿嗖得一下就没影了,在雪地上留下两条明晃晃的车辙印。
  就差一点点。
  差一点点他就能堵到葛出云。
  可他再也跑不动了,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换气,嗓子被冷空气呛得泛起了腥甜,大腿后侧抖得厉害,几乎快站不住了。
  他猜到葛出云走那个隧道的目的是要去见葛建华,好不容易循着记忆,磕磕绊绊地从山路跑下来,却让葛出云就这样从他眼前跑了。
  这一次,他甚至想不出该往哪儿追。
  不过等他能站稳之后,视线却再也无法一味地放在葛出云开车压出来的两道车辙上。
  和他隔着一个前院的那扇落地窗后面,他突然看见葛建华正蜷着身子颤颤巍巍地从吧台那儿的高脚凳上滑下去。
  开始有汗水不断地从他的额角大滴大滴地流淌下来,滑进眼睛里,刺得生疼。
  像葛建华被陶瓷片划破的皮肤上面,血滴也是这样一点点渗出来,怎么也止不住。


第70章
  状况看着不太妙,季鸣忱一下慌了神,竟跑上前去撞大门,结果撞不开不说,热汗还混着冷汗一块往外冒。
  化雪的时候是最冷的,他却感觉自己的里衣都湿透了。
  好在撞了两下就清醒过来,脱下外套往旁边一甩,抄起院子里松土用的小铁铲,咣咣砸向那扇落地窗。
  破窗的过程不太顺利,耽误了些时间,季鸣忱进去之后,葛建华的意识已经很涣散了,救护车刚来之前,他一直在尝试同葛建华对话,但老头却只是一味地哼哼着,声音还哽在嗓子里,到有些像婴儿的啼哭。
  低头发现葛建华的伤口还在流血,手背的皮肤也渐渐浮上了像按压过度后留下的血斑,手掌费力地张着,直到脱力才慢慢地缩起来,似乎是想要抓一抓什么东西,他把手伸上去,那手瞬间就如同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立马抓住了,像在深海里飘摇不停的海葵,终于攀到了礁石上。
  季鸣忱还是头一遭送人上急救车,好在有人指挥着,慌慌张张也算是办成了手续,老爷子的手机还在他手里,他拿着是想给葛出云打个电话,却发现他那边关机了。
  他再没有其他能背下来的电话号码了,惴惴不安地拿着手机在急救室门口乱转,直到听见有人朝这边小跑过来,紧凑的神经一下崩得更死了。
  不过一抬头,他那颗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下去一半了。
  “姥!”他抬起胳膊朝那边挥了挥,激动地叫出声来。
  Alpha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身边人大出血,实在太害怕,此时看见自己外婆过来,心中顿时有底儿了不少。
  “怎么样?进去多久了?”赵大夫问。
  她跑得太急,灰白的短发被汗水浸得,在脸上粘了不少,她自己扒拉了几下,都没弄利索。
  “刚进去……姥,他、他怎么了,他一直在出血……”
  他一边比划着一边给他外婆讲当时的情形,手一抬发现自己掌心袖口也都是血。
  当时现场那大堆碎片玻璃,他都害怕这父子俩之前是不是在屋里打了一架。
  “凝血障碍。”赵美桦摇着头喘气,“他那个病,又复发了。”
  那个病指的大概就是白血病了,他记得葛出云当年就是为了这事儿回的国。
  但事发在十年前,他当时还太小,只见过几次躺在病床上的葛建华,还觉得这个爷爷怪慈祥。
  “那是不是,要重新进行骨髓移植了?”他小心地问。
  赵美桦低头看着鞋尖,没吭声,再次抬头看向他时,才摇了摇说,“他不打算治了。”
  “移植很疼的,这老家伙说他不想再疼了,十年前被下病危通知书那次,是他儿子回来帮他从死神手里多抢了十年的时间,他说这十年他活得很自在,已经足够了,上次去西藏之前,其实就已经有点兆头了,他不想跟他儿子说,我就也没多嘴,想着一起好好玩一次,结果两人吵成了那样,回来之后我就带他来住院了,这老头啊,嘴上说要认命,身体却不老实得很,总嫌弃医院饭菜没荤腥,自个儿偷摸跑出去偷吃,之前查房时候发现他没在,我还以为他又馋嘴了,却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对了,”脸上跑出来的红晕已经稍稍退去,赵美桦又恢复了之前冷淡的表情,看向自己亲外孙的时候,倒还能稍稍暖和起来一点,“你怎么穿这么点就跑出来了?出云没跟你一起来吗?”
  “我……”季鸣忱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外婆一向不怎么关心舆论八卦这些,想来是还不知道那事儿。
  “我联系不上葛叔了。”他低头说。
  “这孩子……也是够倔的。”赵美桦沉沉地叹了口气,眉心罕见地拧紧了,“其实也是个好孩子,就是没生在个好家庭。”
  “但还是尽量让他过来看看吧,别等到人没了再后悔,那就来不及了。”
  季鸣忱没说话,手心被他攥得死紧,短短的指甲卡在肉里,顿疼顿疼的。
  直到急救室的灯牌灭了,他才小声问了他外婆,说:“那还能……大概还能撑多久?”
  “不乐观。”赵美桦苦笑着,把黏在脸边的最后一缕头发拢到了耳后,“他现在的状态,和你姥爷走前的那几天几乎一模一样。”
  *
  人是抢救回来了,可葛建华直到快入了后半夜才睁眼,单人病房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他视线对着暗蒙蒙的天花板忽闪两下,习惯性朝右边看去时,发现身影要比平时高上好多,眼睛一下就亮了。
  季鸣忱睡不着,就让外婆先去休息,自己留在这儿守着,葛建华睁眼的时候他正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直到病床上的身子已经支棱起来一半,他才猛地抬头,想伸手去按铃。
  “是你啊……哎,别按,我烦他们。”葛建华说,手臂一松劲儿,整个人就又躺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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