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弹窗完本耽美小说
本文首页 当前位置: 腐小书> 现代耽美>

红糖鸡蛋(76)

作者:西西特 时间:2021-07-13 06:48 标签:ABO 幻想空间

  梁白玉揉揉它下巴:“乖啦,不要惹你哥生气。”
  小黑跳下床,抖抖毛,耷拉着尾巴一溜小跑着出了屋子。
  陈砜看一眼梁白玉,问他喝不喝水。
  “不想喝。”梁白玉很随意的说完,又改变主意,“还是喝点吧。”
  陈砜倒了水看青年喝掉,他沉默的站了一会,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大步出去,回来时手里拿着几根茅针。
  梁白玉停下拨动长发的手,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现在就有茅针啦?”
  陈砜走到床边:“要吃吗?”
  梁白玉撑着床被凑上去,青蓝色的衬衫领子大开,一片泛着潮红的皮肤暴露在昏黄的光线下,媚而妖艳,他笑得却很干净:“要!”
  陈砜把茅针的绿皮撕开,将露出来的细瘦白芯递到梁白玉嘴边。
  梁白玉嚼嚼:“有点甜。”
  “再过些天,更好吃。”陈砜又给他剥了一个。
  梁白玉突兀的发起小牢骚:“映山红怎么还不开啊,我都等不急了。”
  陈砜不记得青年提过多少次了,他刚想把每次都回的“快了”两字吐出来,一具潮湿热香的身体趴进了他怀里。
  耳朵上的汗毛被很轻的喘息拂过,含着一声亲昵的咕哝,“多下几场雨,肯定就会开了。”
  陈砜侧头看窗外的雨,他从来没这么希望映山红快点开。
  .
  小十天后的夜里,梁白玉迷迷糊糊的醒来,视野里是一张很有棱角的轮廓。
  他伸手去摸对方赤红的眼:“怎么还是要哭啊?我不是已经把你逗笑了吗,难道我做的是梦中梦?”
  手被握住。
  触感泛冷,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意。
  梁白玉浑钝松散的神智倏然一凝,他的手被握得很紧,男人湿冷的额头抵上他手背,哽咽着说,“我爸快不行了。”
  有汗从梁白玉的鬓角渗出,往他耳后流,他被那股痒激得眨了下眼:“什么?”
  “你看看他去。”陈砜的身上沾着一些呕吐物,喉咙里溢出发抖的气声,“看看他去。”
  梁白玉愣怔了好几个瞬息:“他想见我?”
  陈砜像一个受到重击却忘了疼也不知道哭的小孩,他不停重复着那几个字,一遍又一遍。
  他爸要走了,走之前叫他把梁白玉喊去房间。
  他求梁白玉去。
  .
  不多时,梁白玉站在隔壁屋的门口,迟迟没有进去。
  背后的目光既沉寂又汹涌,裹着对亲人离世的悲伤,梁白玉把门帘撩到一边,他往房里走一步,扑向他的空气就更浑一分。
  人将死,周围的磁场会不一样。
  如果是有形的,那一定能看见大开的鬼门关,无数个青面獠牙的鬼魂立在那里,迎接新人。
  梁白玉一步步走进房里,停在距离床三五步外,没有靠太近。
  仿佛是怕鬼门关突然成了活物,移到他跟前。
  他这会还不想进去呢。
  春天都等到了。
  说不定他也能等得到映山红盛开的那天。
  “叔。”梁白玉的嘴唇小幅度的动了一下。
  陈富贵看不清了,意识也不清醒了,他不是想不开的喝农药自杀,而是今晚想自己去院里坐坐,结果摔了一跤,挺不过去了。
  这一跤让他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因为前段时间他心想,要是自己走了,儿子不被他拖累了,是不是能过得稍微轻松一点点。
  那个一念之间的想法一起,他整个人就一天比一天不行了,也一天比一天能平静面对死亡。
  像是被小鬼钩住了脖子,无意识的等着被拖走。
  陈富贵能理解这种感受,一个人生了病,心情跟状态很重要,当他面对病魔不去反抗反而开始后退的那一刻,两只脚就已经站在了黄泉路口。
  好比文化人说的——求生的意念,对希望的偏执。
  一旦没有了那两样东西,精神上就垮了。
  陈富贵的床边跟地上都有食物残渣,他的喘息声像破漏的风箱,吐字极其模糊。
  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似乎是某个在潜意识里存留的执念。
  梁白玉最终还是走了过去,他咽了咽犯上来的腥甜,弯下腰:“叔,你想跟我说什么呢?”
  陈富贵胡乱地扯住他的衬衫下摆,瞳孔放大,生命走到了尽头。
  可他的嘴还在动。
  好像他要是不把话说出来让梁白玉听见,就会死不瞑目。
  梁白玉把耳朵凑到中年人嘴边,他隐隐约约辨认出一些细碎断裂的音节拼了起来,等他回神时……
  中年人已经撒了手,走了。
  临走前说的是:你害了我儿子,我去地底下了,不想在那看到你,碍眼。


第58章
  陈砜把他爸埋在了门前的林子里,墓碑正对着院门的方向。
  这样他爸想家了,就能看到。
  坟前摆着一碗压得很高很紧实的米饭,一碗没放酱油的大肥肉,还有一杯白酒。
  陈砜披着麻布跪在地上,亲戚都没通知,这场丧事办得很简单。他身边只有一个生命特征很薄弱,却在他送走他爸期间时刻陪伴他的病人,和一条瘸腿的狗。
  起风了。
  山林里掀起了一片骚动。
  梁白玉的衬衫被吹得鼓了起来,长发在风里乱舞,他静静站着,周身有股子浓到化不开的枯萎与凋谢味道。
  “呜……呜……汪!“
  小黑狗突然对着坟包叫了起来,它像是才意识到从前在地里捡到它,把它带回家的人类已经不在了。
  又像是它仍然不懂那个人类为什么要睡在土里,只是感应到了过于压抑悲伤的气氛,用叫声表达它的不安。
  梁白玉蹲下来,捻住小黑狗后脖子上的一块皮毛:“嘘。”
  小黑狗朝他鞋面上一趴,尾巴讨好的摇了摇。
  梁白玉的视线从戴着白布背对他的男人身上经过,去向泛着湿腥气的新坟头,又往远处的天空跟山峰飘移,他喃喃自语:“不管是至亲,夫妻,还是兄弟姐妹,朋友……总有散的时候,都有散的时候。”
  散了,就是真的散了……
  梁白玉摸了摸小黑狗的脑袋,无声的叹息隐于风中。
  不知过了多久,身前的男人转过来,向他伸手,嗓音嘶哑干裂:“走了,回去了。”
  他愣了一下,把手递过去。
  回家的路上,他们一直牵着手,没有松开过。
  .
  村里的习俗是,死人生前的衣物要全部烧掉。
  至于原因,有说是留在家里晦气,有说是怕见着了那些东西会难受。
  也有个说法是——每个人死了,都会去另一个世界,他们要在那里过日子开启新的生活结识新朋友,只是不会再和我们有交集了。
  陈砜在他爸走后的第三天,开始收拾屋子。
  梁白玉没帮忙,他浑身无力的坐在桃树底下,能不动就不动,呼吸都放得很轻很慢。
  院里堆着一点秋冬的毛衣毛裤。
  都很旧了,不知道穿了多少年,松松垮垮的变了形。
  梁白玉微仰头,模糊不清的视野里是自由随意伸展的树枝,那些翠绿的叶片间夹着不少粉色。
  那是一个个饱满的小花苞。
  再过些天,就要陆陆续续的开了。
  堂屋里传出脚步声,梁白玉的脑袋歪向那边。
  男人把一堆春夏的衣服抱出来,他面容憔悴,额角是给他爸找寿衣时不小心撞到柜子角留下的伤口,眼里的血丝挺重,其他没有什么异常,做起事来和平时一样利索稳重。
  沉寂的冰河湖面下藏着什么?
  不知道。
  也许是恐怖的激流,漩涡。
  也许就只是一个偷偷躲在水里嚎啕大哭的小鬼头。
  .
  干燥的布料燃得快,转眼间就成了一团大火。
  发霉的气味和樟脑丸味,以及每件衣服的故事,都随着这把火烧没了。
  院里的鸡鸭鹅都跑回了围栏里,不敢离火堆太近。

[返回首页]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
用户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