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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海(63)

作者:林子律 时间:2021-07-09 07:33 标签:破镜重圆 HE

  循环八个小节后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邱声一拍桌子:“杞哥!”
  顾杞差点没敢应。
  “你来写吧!”邱声说,“就这段,那个感觉保持住。”
  顾杞没写过曲,他虽然是乐队的主音吉他可平时着实没有过高光时刻,闻言第一反应就是甩锅:“要么闻夏来吧……”
  闻又夏托着下巴:“又不是我起的头。”
  “杞哥上啊,写曲有什么难的,风头不能老让那个谁抢走呗!”卢一宁看热闹不嫌事大,不仅撺掇他,还自己努力加码,“你写曲,我编鼓编曲试试,闻夏,咱们一起来。”
  “对。”邱声罕见没有掌握生杀大权,赞同地说,“你写到哪里算哪里,实在写不动扔给闻夏,他擅长。”
  顾杞仿佛突如其来被委以重任,他莫名压力山大,愁得快头秃了。
  偏偏平时最惜字如金的闻又夏伸手一拍他的肩:“写完,我帮你去跟脆脆说这首歌是你为她写的——哥们儿,告别单身在此一举。”
  卢一宁爆笑出声,顾杞则对闻又夏怒目而视。
  灵感来源的夜晚算得上后几个月内他们少见的轻松时刻,这首歌写得非常慢,编曲填词又花了极多的心血。最终在回到东河的当天夜里成型,几个人已经因巡演疲惫不堪,没有录音的时间,最终只在东河的某次演出时唱一次记录它的诞生。
  却没想到就成了唯一的一个live版本,更没想到,这首诞生于麓阳夜市不知名烧烤摊的歌会变作后来银山的代表作——《敬自由》。
  第二场演出在五天后,他们租了麓阳某个排练室准备,以求能够效果好点儿。
  依旧不如人意,最后一首歌还没唱,场子就空了三分之一。准备好的返场曲可能唱不成了,邱声有点失落地抱着吉他,不知所措。
  前排,某个穿麓阳某本土乐队T恤的棒球帽青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邱声听见。
  “唱的什么鬼……真是会玩吉他就敢上台……”他转过头,带着一股迷之自信对身边的女友说,“这乐队完全没有任何技术含量。”
  每个字连贯传入耳朵,邱声像全身血液瞬间冲向天灵感。他握着吉他的手一松,又抓紧,把琴往旁边一扔,不管砸得一声巨响有没有摔坏,正要跳下舞台去和那个男青年理论——
  将近偃旗息鼓的空荡音响中,一道闷沉低音猛地放开。
  接着一段贝斯solo丝毫不吝啬炫技,刚唱完的歌高潮部分临时改变成又骚又酷的slap,贝斯线往高了走,却一点没有即将断气的感觉。在第二个八拍进了鼓点,节奏加快一倍,贝斯始终游刃有余地掌控旋律。
  不到三分钟,结束时,邱声清晰看见刚才指点江山的青年哑口无言。
  他无法对着这段即兴大放厥词,“没有技术含量”。
  作者有话说:
  最近工作了都没啥空看评论,但总之很感激一直留言的大家,比心心


第45章 最狼狈也最坚强
  打了对方的脸,可邱声签售时仍低气压。新来的女乐迷看他长得漂亮想跟他合影却没敢提,只好拿着卡片机躲在旁边拍。
  专辑没有前几个城市卖得多,留下来专程要和乐手交流的人也是最少的。更有甚者,本土乐队的老粉丝里有几个,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半吊子朋克,邱声猜测他们连摇滚两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却敢对着银山大放厥词。
  剩下最后几个要签售的女孩,终于鼓起勇气问顾杞:“能、能合影吗?”
  顾杞脾气好,笑吟吟地应,看见女孩儿的眼神不一会儿飘向邱声,欲言又止,知道她们醉翁之意不在酒后戳了下旁边的邱声:“你也一起来。”
  邱声盖上笔盖,在心里提醒自己好几次“工作中”,配合地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合影时,女孩儿不停找角度,旁边站着的男人开始一点也不避讳地大声讲“悄悄话”:今晚真是浪费钱,太催眠了,全程罚站,回头要告诉亲朋好友别只看脸就追没技术没才华的乐队,这东西我上我也行……
  “写的歌软绵绵的,喂!小白脸,你是娘们儿吗?”为首的好似喝了酒,一边说,一边挤到合完影的几个女孩中间,流氓地往邱声脸上喷一口烟。
  他们签售地点就在livehouse外间的门厅,地方拥挤,旁边就是摆放专辑的长桌。
  邱声一愣,呛人的烟味熏得他一闭眼,某个开关也应声掉落。烟雾激出他压了一整晚的暴戾,抓过桌上喝了一半的水,猛地泼过去。
  麓阳可能是他们命中劫数。
  Livehouse的工作人员守着,泼完水,闻又夏一把将邱声捞回去,倒是没被揍。但气氛也降到冰点,老板出来好说歹说又赔笑脸没把事闹大——糟糕的是,为了捏着鼻子不得罪演出场地,他们又把分成主动降低了。
  一晚上演得憋屈至极,到最后每个人就几百块收入。
  闻又夏倒想得开,他管这叫“气场不合”。收拾好琴包,他见邱声闷闷不乐地蹲在门口,把人抱起来,往自己臂弯里勾一勾:“没气过?”
  “妈的。”邱声啐了一口,“早知道要赔钱我非拿个东西给那孙子开瓢!”
  “然后接下来几场演出都要泡汤了。”闻又夏很讲道理地说,“想开点,你也没错,他们也没错,就是互相无法理解……懂吗?”
  邱声别过头:“不懂。”
  “那就别太当回事。”闻又夏说。
  他比邱声多见几年社会险恶,早已对旁人没理由的恶意和善意司空见惯。邱声到底算刚刚脱离象牙塔,有些情形想不明白,有些想明白了又没法过自己那一关。闻又夏很清楚,尤其邱声爱钻牛角尖,拧巴起来能纠结好几天。
  “是不好听吗?”邱声好像没听见他的劝,“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觉得没内容?明明就有,他们是听不出来还是故意找茬?”
  “可能不喜欢吧。”
  “但摇滚又不是只有呐喊、狂躁,我们的风格也没特别晦涩前卫。你还说付出总会有人能感受,这些人感受到什么了?……”
  他又开始了。
  他可以把别人的想法揣摩无数次,但绝不肯承认自己有错。
  闻又夏不知道说什么:“你要习惯,毕竟连最伟大的乐队也有人听不懂。”
  “那买什么票?”邱声怼他,末了发现自己又在朝闻又夏撒气,深深呼吸一下,“算了你别安慰我了,我自己缓一会儿。”
  闻又夏说:“那我出去抽根烟。”
  邱声黑着脸点头,拿起一张乐谱乱涂乱改,毫无章法地划掉又重写。闻又夏立刻离开,他站在门边看着邱声的样子——肢体相当僵硬,握笔的指节因为紧张而发白,不时用笔盖戳一戳心口,停下来换几口气又继续。
  他猜,邱声这时的心率一定是不健康的偏高,也许肠胃也开始不舒服,眼眶酸胀,喉咙干涩,再过几分钟后背会不停地出汗。
  但他好像每每这种时候都帮不了邱声。
  邱声也不让他帮,那种感觉是无法共享的,一说话,他容易因为耳畔的杂音语无伦次短暂分神,甚至肢体无法自控。他习惯于自己克服难受的情绪,万不得已吃药睡觉,最狼狈的一面都让闻又夏看完了,邱声反而更要强,不许他心疼。
  打火机“咔嗒”一响,闻又夏叼着的那根烟到底没点,他轻轻合上休息室的门。
  “邱儿又给自己关禁闭?”顾杞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旁边,得到肯定答案后递给闻又夏一颗话梅糖,“吃个?”
  闻又夏接过来,把玻璃糖纸揉成一团。
  顾杞吃着糖注视远处,良久忽然说:“我今天特别怕他和那观众打起来,你也看出来了吧,才临时救场。”
  闻又夏没否认。
  “去年开始就这样,高强度搞了快一年……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不用休息。”顾杞笑笑,难得对着闻又夏端出全队最年长的架子,“不过也有你的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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