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只睡4小时(76)
江陵转身离开,简淮意却又追上来。
“江陵!”近乎依依不舍地,简淮意追上两步,在他身后不远站定。
江陵没有回头。听到他用微微发抖的声音说:
“你还是……把我换掉吧……你别……”
他停顿一下,像是努力想要稳住声音,稳住气息。
“你别……别太生气……错的是我,你别……”
江陵打断他:“我没有生气。”
江陵没有转身,没有看他。只是垂下眼睛,说:
“别担心。我没有生气。只要你愿意,你可以继续留在剧组拍戏。”
“放心,我不会报复你的。因为我真的,认真地喜欢过你。”
“给我一点时间吧。”
“我不是生气。我只是难过。”
说完,他笑笑。没有道别,就走了。
简淮意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他离去。
忽然间侧过头来,望着隔壁的小屋,扯起一个笑容。
“陈雪。”
他对着躲在窗帘缝隙后捂嘴痛哭的人笑了笑,问:
“失恋的是我。你哭什么?”
陈雪再也忍不住,呜哇大哭着冲过来,一把抱住简淮意。
“淮哥!淮哥你想哭就哭吧!你别忍着,别憋坏了……淮哥……呜呜呜……”
简淮意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忽然间想起,江陵安慰他的时候,也是这样做的。
像在RUA狗头。
简淮意忍不住笑了。
“没什么,多大事儿啊。”
他仰起头,看着初春浩瀚澄澈的星空。
“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失个恋而已。”
他听着自己胸腔里的呼啸风声,眼神空洞,喃喃自语。
“……多大点事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谁来跟我一起抱抱小意
第47章 追逐
翌日,拍摄继续进行。
今天的戏在湖边,就是昨天下午江陵和薛蝉喝酒的那个湖泊。
湖水苍翠,山峦为背。湖边大片青绿草地,土质柔软,也适合马匹奔跑。
“今天这场戏,是叶池砚和萧呈确认关系后,在湖边散心,讨论两人的未来。”
开拍前,魏来拿着剧本给两人讲戏。
“一会儿你们就坐这儿,亲密点。顺着台词走就行。”
简淮意点点头。
江陵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低着头,看着剧本。
简淮意去做最后的补妆了。江陵仍站在湖边,一个人看起来孤零零的。
魏来觉着有些不大对劲,趁着简淮意走开,他凑到江陵身边,小声问:“咋回事儿啊?吵架了?”
“没。”江陵笑笑。这还是他今天第一次笑。
“真的?”魏来不大相信,远远地瞟了简淮意一眼,若有所思地道,“我看今天简淮意也不大对劲……以往你俩腻歪得跟麦芽糖似的,今儿却一个东一个西……”
“没吵架。”江陵顿了顿,笑道,“只是我们决定,在外面还是收敛一点。不能表现得太过了。”
魏来恍然大悟:“哦,就是装不熟是吧!”
江陵心头一疼,仍旧笑着,点了头。
“明白了。”魏来嘿嘿一笑,热络地勾过他的肩膀,“害,其实我早就想劝你俩收敛点了,毕竟当着全剧组的面,是吧……你加吻戏加床戏啥的,勉强也还圆得过去。可你俩就连不拍戏的时候也都跟连体婴似的同出同进,这让人看见总归有点……”
“嗯。”江陵平静道,“以后不会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魏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赞许眼神。
“对了。”江陵忽道,“后面的感情戏,我得再改改。”
“行,一会儿结束了我让编辑组都到你那儿集合。”改剧本这事儿自然全是江陵做主。魏来本来没多想,只是随口一问道,“你要改啥呀?”
江陵:“我想把吻戏床戏都删掉。”
魏来愣住:“……啊?”
江陵笑笑:“想了想,还是不太合适。简淮意第一次拍同性恋题材,矜持点吧。”
魏来忍不住调侃:“嚯,假公济私也是你,装腔作势也是你。行吧,你就宠他吧——不过我建议,吻戏该留还得留一点儿。像前两天你临时起意那场,效果太好了。这场要是删了,你不心疼,我都心疼。”
江陵想起那天的事,心里微微抽痛。
他深吸一口气:“嗯。我再想想吧。”
两位主演准备就绪。工作人员打板。
“《强风》第34场第2幕,Action!”
叶池砚与萧呈来湖边山谷散心。马儿在身后吃草,两人手里各握一根钓竿,并肩坐在湖畔钓鱼。
钓鱼是个磨炼心智的事儿。叶池砚年少气盛,坐了一会儿钓不上鱼,就大感无趣。鱼竿一扔,跟萧呈撒起娇来。
“困了。”叶池砚耍赖似的往地上一躺,脑袋搁在萧呈腿上。
萧呈盘腿而坐,本如老僧入定,一心全放在鱼竿上。被他这么一打搅,手上便是一晃。刚刚咬钩的鱼一甩尾巴,哗地游远了。
萧呈无奈一笑,低下头来,正对上叶池砚恶作剧得逞似的眼神。
……
这场不是吻戏。只是两人确定关系后甜蜜相处的日常。
可是当江陵对上简淮意的眼神,在他眼里看到熟悉的笑意,江陵的心一下子又抽痛起来。
简淮意,不愧是影帝。
身在戏中,他就可以忘却一切。全身心地投入,完完全全成为了自己塑造的角色。
成为了还深爱着萧呈的叶池砚。
江陵在简淮意眼中看到炽烈而毫不掩饰的爱意。这让他心痛难忍。眼前反复闪过昨天简淮意向他坦白时,那种厌弃而愧疚的眼神。
……江陵也曾反思过,他和简淮意的感情,是不是进展得太快了。
他曾经以为简淮意主动加入剧组,真的是因为喜欢他的剧本。他曾经以为简淮意在他面前频频失态,是因为悄悄喜欢他难掩心动。
他曾经以为他们拥抱接吻时简淮意的僵硬,是因为害羞。他以为简淮意把头埋在他胸口时微微翘起的嘴角,是因为发自内心的幸福。
他以为简淮意在床上痉挛颤抖着流下的眼泪,是因为和他一样生理心理都达到高潮,整个人都快乐得无法自抑。
……可原来一切都是谎言。
是曲意逢迎,是忍辱负重,是为了前途而不得不作出的巨大牺牲。
是一场不会关机的演出。
所以简淮意累了。
他强迫自己在屈辱中演出太久了。
他太累了,所以宁可前功尽弃,宁可冒着被质问被辱骂被报复的风险,也不愿意再演下去。
……原来他一直这么痛苦吗?
原来我拥抱他的时候,我亲吻他的时候,我一厢情愿地告诉他我想带他回家的时候……
他那么痛苦。
他一定觉得,恶心坏了。
江陵低下头,看着枕在他腿上的、含笑望着他的简淮意。
当江陵意识到,即便只是此时的深情相望,对简淮意而言都是一种折磨时,强烈的厌恶感一下子涌上胸腔。
江陵本能地别过了脸。
像一种生理反射。他不想做任何让简淮意难受的事情。
即便简淮意已经承认一切只是虚情假意,即便简淮意会顾全大局把这场戏,把《强风》整场戏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