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家南狮,师哥师弟(2)
毕竟治了三年性取向选择障碍。只不过,普通病人是凄凄哀哀被家长绑过来,他是怀着挑衅炸妈的心情被送过来。
妈个鸡,能治好算我输,老子能得很。
走进诊所大门,伏城熟练地拐弯,先跳上免费测量仪。他摘下帽子,等待身高测量,几秒后硬直的塑料板挨着他的高颅顶一碰,又弹回去。
滴一声,他回头看数字版,第一个反应是对不起老爸。
1米83,这要是让老爸知道,真有可能气得起死回生再锯了自己两条腿。
狮行讲究平衡,习武有得必有失。特别是扛狮头的小辈,身高1米7左右正正好。老爸和爷爷都是为了舞狮牺牲身高,青春发育期拼命控制食量才压到1米75。因为醒狮有危险,身体太高容易重心不稳,体重太重了狮尾举不起来。
一个狮头净重10到15斤,再加上一个人的重量,稍有不慎,两人一起倒栽摔至半身不遂。
所以伏城从小吃素,到了青春期家里只给半饱。原本计划周全,只长到1米75,然后老爸离世了,再没有人限制自己吃饭。胃疼的毛病从小落下,性格太要强,吃完饭就去练翻跟头,现在全报应回来。
伏城去挂号了,真没觉得自己这两年胡吃海塞,最多是一日三餐照常吃饱。怎么就长这么快?
别再长了,再长高,师叔该给自己锯腿了。拿到挂号单,伏城看着两条腿,只希望自己袖珍一点。
二层是心理咨询室,三层是打点滴和临时病房。疗程已经接近尾声,伏城不用再挨针了,只需要按时和心理医生谈谈心。
相比谈心他宁愿打点滴,因为打点滴没人烦他,还意外结识了一位吊水两年的病友,同病相怜,算得上自己的点滴之交。
打点滴熬时间,时不时聊聊怎么打架,再聊聊哪家理发店的圆寸剃得帅。
可想起这个人,伏城又要炸妈。点滴之交比自己大几岁,算是一个哥,平时治疗极度配合,还劝自己早点认清现实回头是岸。结果没多久,这位哥说他痊愈了,转脸拉着男朋友到诊所来溜达了一圈。
狗人!太他妈狗了。迟早报复回去。
伏城把头后仰,圆寸靠在墙壁上等排号,脸色疼得不太健康。靛蓝色的武校校服格外瞩目,缩口袖管包着小臂,露出两截扁宽的腕骨。宽平肩迫不及待抽离了青春期,漂亮的成年人雏形正要定格。
只是左腕口横着两条疤,都是割伤。一条浅,一条深且宽,被黑色的英文纹身盖着,仿佛伤口盖了专属的戳。
浅疤是被送到诊疗所时割的,没想死,只想吓唬人。深疤是真动了想死的念头,手起刀落毫不犹豫。
一刀就见血。
无奈自己受教育程度不高,体质太好又不懂要领。一阵头晕眼花,伏城以为自己凉了,睡一觉醒来伤口已经凝上了。
这疤是不是褪不掉啊?伏城摸着纹身。他身上还有三个洞,右耳垂戴耳钉,锁骨凹下方埋了植入级钛合金钉座,养好伤口再不用取出来,一辈子戴两枚闪亮亮。
但扎耳洞和埋锁骨钉的疼和纹身的疼比起来,还是纹花体字JB更疼。
第2章 咸水冰棍
浅疤没有感觉,深疤横在腕口像一条蚯蚓,丑丑的。伏城用指尖挠了挠,一到潮湿闷热的三伏天这里就痒痒。痒起来很像锁骨钉刚埋进去那一周,有东西在皮肤下躁动。
“31号,伏城!”
“在呢。”伏城缓缓站了起来,捂着胃走进心理咨询室。梁医生是旧相识,一见面挺喜庆地恭喜:“呦,你怎么又长高了?”
“腿又不听我的。”伏城坐下。
梁医生看他捂肚子:“胃又疼了?”
“嗯。”伏城点头。
“你还是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吧,我不是肠胃科的专科医生,只能给你开气滞胃痛。”梁医生用只有药房才看得懂的象形文字写病历,“手腕最近怎么样?”
“也疼。”伏城又点头。腕疼是扛狮头留下的伤,干这一行都伤这个位置,老爸是,邱离也是。
梁医生多开了几幅膏药,谈话内容从聊家常逐渐进入正题:“最近,心情怎么样啊?”
“挺好的。”伏城坐笔直,腰线比椅背还硬,打不折。
“那就好,有时候人的心情很接受自我调节和暗示。”梁医生看他,14岁送进来,快成年了,“咱们是老朋友,医患之间建立了信任关系,我也不和你绕圈圈。最近没再做伤害自己的事吧?”
伏城摇头。“没有,以前冲动,现在就算死也要死在桩上,把我爸的遗愿办成。”
“不要开口闭口死死死,生命可贵,不能浪费。”梁医生观察他的情绪波动,“你师叔和我联系过,说你非要转学?”
伏城垂下视线,半分钟后。“转了,下午去报到。”
“也好,换新环境可以调整心情,对你有好处。”梁医生继续记录,“心理压力别太大,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交流,就算不是医患关系,咱们也可以当朋友一样聊天。比如聊聊最近你都想什么呢。”
伏城揉着右手腕,好像想到了什么,一笑,左嘴角有个小梨涡。“最近挺想找男人的。”
咔,梁医生正书写的钢笔尖一顿,弯分叉了。这臭小子,一点都没变,气死的医生护士能绕诊疗所10圈。
谈完心,伏城吹着口哨去赶公交车,车没来,他在垃圾桶旁边抽烟。
烟刚塞进嘴里,两条大黄狗叼着肉骨头路过,可能是嫌他占了地方,用狗眼和他对视。
伏城漠然一笑,不紧不慢地吐着烟,漂浮的烟雾吹进他眼睛里,显得这张脸更冷。“看你爹啊?”
两条狗把肉骨头一吐,牙床收紧露出利齿,喉咙里呜呜。
“吓唬我?”伏城冷冷地扫它们,叼着烟,下眼睑内被自己的烟熏得发亮,“有本事别他妈乱动,我叫我师哥过来打你。”
黄狗狂吠,一前一后冲了过来。伏城把烟一扔掉头撒开大长腿就跑。
终于在下午两点之前到了家。破防盗门外堆着几个纸盒子,伏城不会网上购物,但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前阵子总有人给自己寄,一开始他以为是寄错了,可门牌号就是自家。打开一看,全是附近的风景照,拍得模模糊糊也不好看。再后来还是照片,拍摄对象变成自己住的这栋楼,伏城就懒得再开包裹。
有病。他把包裹踢开,进屋。好不容易找到空调遥控器,伏城想了一下电费,又放下了。
最后拧开一人高的电风扇,拿出冰箱里最后一根咸水冰棍,伏城脱了衣裤,只穿平角红色内裤,面冲墙壁跪下了。
内裤边缘上方有两个明显的腰窝,漩在劲窄的腰后侧。
他先大腿并拢,脚掌垂直于地面,把脚趾勾起压成与脚背90度角。然后大腿慢慢打开,再打开,耻骨朝墙壁靠拢,再靠拢,直到完全贴上。
“呼。”腰渗出汗珠,前胸和大腿内侧完全贴墙,伏城脸朝天花板,嘴边上是一根冰棍棍。再垂直地抽出来,长长地出一口气。
压脚背。不是天生软筋骨,很硬,大胯大关节从小压开了,可小关节的功夫必须天天练。别人一个月不压也不碍事,他几天不压就能抽回去。
忍着疼也得干。耗了几分钟,伏城扶着墙站起来,踮着脚尖挂在风扇上吹风,慢慢地嘬冰水。
嘬一下喉结动一下,冰棍化了淌到手掌和腕子上,伏城不浪费每一口咸水,嘬嘬指肚又嘬嘬JB,终于凉快了。
电扇风吹啊吹,把他吹困,眼皮像醉狮逐渐合上。
梦里有人咬他的梨涡。
突然电风扇一颤,他醒了,实在懒得动,只好伸直左腿去够旁边的手机,绷着脚踝,用灵活的大脚趾给勾了过来。
3点20分,该走了。仰着下巴流干最后一滴汗,伏城捞起地上靛蓝色的校服。
骄阳如旧,只有蝉和风声。
蒋白回头找了找,仿佛听见有人叫他,无果。
他不记得自己以前抽不抽烟,也不记得右手食指靠近指甲的第一关节上那个疤怎么来的。
割伤?不是,武术刀伤没这么浅。棍伤?也不是,棍法不会留下弯曲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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