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杨佯怒瞪他一眼，正要接着说，余光就瞥见沈曜一只手伸进卫衣中间的大口袋里，摸出块巧克力，递给了花熠。
　　花熠垂眸，看着伸到眼前的那只白皙修长的手，眼里笑意淡去，半晌，他抬手捏起了那块巧克力。
　　指尖不经意间触到沈曜的手心，只一瞬，花熠就像是触电一般把手收了回去，不过很快，他又好像故意要掩饰什么一样，装作毫不在意地剥开外皮，把巧克力放进了嘴里，还侧头对着沈曜勾起个痞里痞气的招牌笑容，“谢谢你啊，沈老师。”
　　沈曜呼吸有一瞬的停滞，他没答话，不动声色收回手揣进了口袋，在口袋里悄悄收拢手指，好像这样就能拢住那一瞬的暖意。
　　韩杨没注意到两人之间不太正常的气氛，他满心都是无语，这两个人，真当自己来郊游的吗，怎么还随身装着巧克力的！
　　不过这倒真是韩大导演误会了。
　　花熠虽然看着散漫不着调，也确实很爱吃，但面对他真的重视的事情比如演戏，是不会这么闹得像过家家的。
　　只是他天生就有低血糖的毛病。
　　上高中那会儿，本来那个年纪的男孩子新陈代谢就很快，很容易饿，别人饿了就是单纯的饿，花熠一饿就低血糖。
　　可偏偏你花爷又很要面子，总觉得低血糖这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的毛病，是柔弱小姑娘才有的，你花爷这么刚，怎么能低血糖？
　　因此他每天都买很多零食，校裤兜里课桌洞里从来没缺过吃的，坚持“馋嘴吃货”人设不动摇。
　　后来跟沈曜在一起了，你花爷在自己男朋友面前就更不能示弱了，总是借给沈曜送礼物为由，买一大堆巧克力囤在沈曜那时候的办公室里，沈曜口味清淡不怎么爱吃这些，最后一盒巧克力里边，十块有八块都还是进了你花爷的肚子。
　　直到有次两个人出去约会，花熠随身带着的零食都吃完了，那天要去吃的饭还据说是家网红店，排队等位了很久，坐在那里他额头上的冷汗就是一涔接一涔地往下落，沈曜这才知道你花爷容易低血糖。
　　自那以后，只要跟花熠在一起，沈曜身上就都会随时揣两块巧克力。
　　这次也是同样。
　　昨天沈曜看剧本看累了休息的时候，脑袋不着边际地乱想，就突然想起这么一茬。
　　他一面想着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花熠说不定早就好了，一面却点开手机速达app，买了两盒巧克力，是花熠那时候最常买的牌子，今天就一直随身带着，连换了戏里的衣服都没忘记。
　　花熠刚刚贫那么两句，韩杨听不出来，沈曜却太熟悉了，无非又是你花爷低血糖要犯了，却还嘴硬着不肯说。
　　韩杨拿两人没辙，索性跳过这个话题继续讲，“关于拍摄流程，我的想法是先集中拍你们两个的对手戏，单人戏份放在后边拍，这样也比较方便你们后期有特殊情况需要请假。”
　　花熠暂且不说，沈曜真的太红了，就算尽全力配合剧组拍摄，后期也难免会因为专辑发售的采访啊，某某奖的颁奖礼啊，或者确实很重要的代言而临时请假。
　　韩杨不是不通人情的导演，但同时也要以戏本身为主，不能因为一个人就耽误一天的拍摄，因此这么安排，对双方都有好处。
　　沈曜领他的情，认真道，“可以的，多谢韩导。”
　　“不过，”韩杨话锋一转，“这么拍也有个不太好的地方...”
　　这片虽然有悬疑的元素在，却不可否认它的本质是个同志片。
　　先拍对手戏，对两个演员之间的默契感是要求很高的。
　　戏里的配合，那种你给我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想要什么，我说了上句你立刻就能接上下句的默契，有时候只靠演，是演不出来的。
　　因此不少剧组开拍前都会让演员们多接触多熟悉，只是韩杨确实急了，才跳过这一步直接开拍。
　　另外还有一点，很多演员对尺度的接受能力，都是随着与对方的熟悉感慢慢增强的，很多开始时候觉得尴尬要命的镜头，拍到中后期也就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了。
　　但偏偏他们现在没有这个时间去熟悉。
　　“我再向你们确认最后一遍，”韩杨语气郑重了两分，“剧本里的尺度，你们确定都能接受吗？”
　　剧本里边，吻戏不少，还有两场床戏。
　　韩杨当然知道沈曜和花熠都看过，可开拍前把话问明白，也是为后面省麻烦。
　　“这有什么接受不了的？”花熠吃完了巧克力，嘴角又勾了起来，笑得浪荡，说出句经典台词，“我的尺度，就是没有尺度。”
　　韩杨简直没眼看他，但确实也不太担心他，戏外就这么能浪一人，怎么会怕他放不开？
　　相比起来，韩杨还是比较担心沈曜。
　　除去花熠刚到时候的那一点点小插曲，沈曜给人留下的印象还是温润清冷居多，何况同是圈子里的人，那些真真假假的传闻，韩杨也听过不少。
　　至少知道沈曜出道四年基本没闹过绯闻，唯一一次被女星拉着炒作，隔天那女星就收到了沈曜工作室发去的律师函，是真正的男色女色都不近。
　　除此之外，韩杨也知道沈曜到现在身边除了一个相熟的经纪人周未，连个助理都没有，该是很不喜欢与人多接触的类型。
　　他这是越想越担忧，眉头都拢成了个“川”字。
　　“韩导你放心，”沈曜出声，想给韩杨喂下颗定心丸，“剧本我都看过了，这个尺度没问题，我能配合好。”
　　“你不是...”可韩杨还是不太放心，略一犹豫，索性把顾虑直接问了出来，“你不是不太喜欢与人多接触吗？”
　　沈曜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圈子里其实没什么秘密，便点了头承认，“是不喜欢。”
　　韩杨正想问“那现在怎么又能接受了”，只是话还没来及出口，就听沈曜顿了顿，又笑着补上一句，“不过拍这部戏不一样，和小熠一起拍，什么尺度我都行。”
　　作者有话要说：　　沈星星：今天我赢了！
　　鞠躬，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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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八颗星
　　韩杨怀疑自己耳朵瞎了...
　　沈曜这话，换个有心人听见转手给他挂到微博上，那必定又是场腥风血雨。
　　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准网友都跟他一个想法，觉得自己眼睛聋了。
　　韩杨第一百零一次在心里哀叹：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浮华不实，一个个都会操人设！
　　什么温润清冷疏离，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可这对拍戏本身来说，却是没什么坏处的。
　　于是韩杨咽下到嘴边的“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长舒了口气，“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在戏外，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
　　韩杨点到即止，沈曜明白他的意思，应下，“您放心，不会给您添麻烦。”
　　“嗯，”韩杨点点头，不再多说，“先来研读剧本吧。”
　　说罢，他就先一步往休息区走。
　　沈曜正要跟上，转头对上花熠的眼睛，脚步就是一顿。
　　花熠那双总是满目含情的桃花眼中，平日里惯有的散漫不着调在这一刻都卸了个干净，眼底余下的是纯粹的疑惑，还有那么点儿藏在深处不想被发觉的悲哀。
　　这个人现在究竟是在做什么？
　　当初新欢分手一条龙的是他沈曜，现在没事人一样凑过来主动关心句句撩的，还是他沈曜。
　　沈曜不知道花熠心里想什么，只觉得被这眼神刺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又牵起了嘴角，轻快道，“愣什么神，走了。”
　　说着，他还动作自然地握住了花熠的手腕。
　　温热的触感瞬间通过指尖蔓延上心脏，沈曜的手指微微瑟缩了一下，只下一秒，就又握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