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替嫁夫(55)

　　李叔把碗碟收拾了拿去厨房去洗，沈庭走到外面，看到少年正坐在老槐树下的椅子里，“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庭走过去，他有些紧张，短短几步路思考了好几种该怎么和少年搭话的方式，不知道选哪一种。最后，他走到少年身边蹲下来，仰头看着他说：“我叫佑佑，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转头过来，“看”着他。
　　两人视线对上的时候，沈庭心头猛地一跳，那一刻他觉得对方似乎能够看到他。
　　少年当然看不到他，只是睁着一双漂亮却又冷冰冰的眼睛对着他，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沈庭小心翼翼地呼出一口气，说：“你多大了？”
　　少年“看”了他一会儿，转过头去，像之前一样盯着前方，依旧沉默。
　　沈庭觉得有些无聊，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盘起，两只手拖着腮，和他一起看着院门外的景色。
　　虽然老槐树下晒不到太阳，但是当太阳越升越高的时候，气温也逐渐升高，沈庭觉得热了，他想回到屋里去，但少年却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仿佛感觉不到热，他脸上干干净净的，连一滴汗都没有。
　　两人在树下坐了一个上午，中午快要吃饭的时候，沈庭的外婆找了过来，见他在人家院子里坐着，“哎哟”了一声，说道：“你出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找了你一上午。”
　　沈庭连忙站起来，他看着外婆汗湿的衣衫，内疚地小声说道：“对不起，我忘了。”
　　外婆没有责备他，只是叹了口气说：“快跟我回去吧，你妈妈要回来吃饭了。”
　　沈庭母亲名叫何云，平时在家和外婆一起织鱼网，每年夏天会去镇上的一个做廉价冰棍的小厂里干包装的活儿，工资很低，只够沈庭交个学费的，但她还是每天早出晚归地干着，因为她没有学历，不会干别的。
　　厂里不管饭，所以何云每天中午会回家来吃饭，这个时候快要到家了。
　　外婆拉沈庭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少年的眼睛似乎是有问题的，但她不好多问，便对他说道：“我们家佑佑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啊。”
　　少年没有接话，这时李叔从屋里走出来，说：“没关系的，佑佑很讨人喜欢。”
　　外婆当然喜欢听到别人夸自家外孙，笑着说：“你好啊，我们就住在你家旁边的那个院子，以后有事可以来找我们。”
　　李叔说：“谢谢啊。”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外婆拉着沈庭往外走，沈庭这时却还在往少年那边看，外婆扯了扯他的手臂说，“快走啊。”
　　李叔这时说：“佑佑，吃完饭再来玩，我们一直在家的。”
　　沈庭立马就开心了，“好！”
　　下午沈庭果然又去了，而且接下去连着好几天他都往隔壁跑，但是他和少年的关系却连一点进步都没有。
　　少年的生活非常的枯燥，每天除了吃饭，就是发呆，除了和李叔说话，他不和任何人说话，当然这个任何人里只包括沈庭一个人。
　　就像现在，沈庭坐在他身旁问他：“你和李叔是从哪里来的？”
　　自然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答案，要不是亲耳听到过他和李叔说话，沈庭都要以为他又聋又哑，哦不，是又聋又哑又瞎。那真是太可怜了。
　　幸好他不是这样的，沈庭想。
　　不过只是瞎也够可怜了，看不到美丽的日出和日落，看不到小镇，也看不到他。
　　沈庭的情绪突然有些悲伤起来，他低垂着脑袋，抠弄着自己裤子上的一个快要破掉的地方，没一会儿，那块地方就被他的手指抠穿了。
　　沈庭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坐着，他的身体很柔软，几乎可以对折，他把一条腿弯曲着抱在怀里，下巴搁在膝盖上，捡了个小石头在地上胡乱画着。
　　“你在画什么？”
　　突然，一道清泉般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沈庭猛地一顿，惊讶地扭头看着身旁的人，“你你你说什么？”
　　少年也正“看”着他，问道：“你在画什么？”
　　沈庭一愣，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鬼画符，说：“我、我在画画啊。”
　　少年继续问：“画什么？”
　　沈庭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什么有意义的东西也没画出来，但又不想骗他，只能小声说道：“我不会画。”
　　“哦。”少年淡淡道，然后又继续保持缄默状态。
　　沈庭有些懊恼，他觉得是自己不会说话才把天给聊死了，刚刚起来了一点的情绪又低落下去，他抬手抓了抓头发，嘴角都是下撇的。
　　这天晚上，沈庭做了一个梦，他梦到少年的眼睛可以看到东西了，而他当时正在地上画画，少年指着他的“画”一脸鄙夷地说道：“真丑。”
　　沈庭醒来后，连忙爬下床，从书桌下面的小柜子里把他的小猪存钱罐找出来打开，他数了数里面的钱，也不知道够不够，不管了，他把所有钱都揣在身上，趁着外婆在厨房做早饭的功夫，一溜烟窜出了门，跑到山下的小商店里，问老板：“我想买彩笔和画本，要多少钱？”


第107章 年少相识（4）
　　沈庭把攒了好久的零花钱全买了彩笔和图画本，兴冲冲地抱回家，进门的时候外婆已经把早饭做好放在桌上，看到他手里的东西就问他：“你去哪里了？这是什么？”
　　沈庭把东西拿给外婆看，说：“我想学画画。”
　　外婆翻了一下画本，画本印得很粗糙，每一页都是不同的小动物，但是小动物的线条时深时浅，时续时断，看上去就不怎么赏心悦目。
　　外婆没说什么，只摸了摸他的头，说：“去把东西放回房间，洗个手过来吃饭了。”
　　“嗯。”沈庭把东西拿到房间里扔在书桌上，正要转身出去，他又回去将东西重新摆放整齐，这才出了门。
　　这天沈庭没有去找少年，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画本是填色的，但他没有填色，而是从作业本上撕了纸下来覆在上面临摹，临摹完后再把临摹好的画填上色，这样画画本就还是新的。
　　到了晚上的时候，他已经把画本上所有的小动物都临摹了一遍，也都填上了颜色，但他发现一个问题，就是他还是不会自己画画，于是他决定，从明天开始他不要临摹了，他要自己学着画。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外婆已经把早餐做好了，他匆匆扒了几口就回到房间开始学着画，他是用铅笔画的，因为这样画完了还能擦掉再画，他没有富余的空白本子来一直供他画画，只能采用这个办法。
　　从早上画到中午，再从中午画到晚上，于是这一天便又在画画中度过，但是当他晚上睡觉前看着自己画的画，不禁长叹了一口气，他是实在没有画画天赋的。
　　第三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外婆问他：“你最近怎么不去找人家小帅哥玩了？”
　　沈庭搅动着碗里的稀饭，一口一口把外婆蒸的小包子吃完了，才回答说：“因为我要画画啊。”
　　外婆说：“这么喜欢画画？要不要送你去镇上学一下？”
　　镇上学校边上有一家少儿培训班，学书法画画下棋什么的，但是没什么人，即使这样，培训班也开了两年多了。沈庭每天放学后都会从培训班门口经过，但从来没想过要进去学点什么，因为他知道家里没钱，能供他上学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可能还会送他来学这些有的没的，再说了，他对那些东西也没什么兴趣。
　　不过外婆现在问起来，他倒是觉得自己也许是喜欢画画的，可他一想到自己画的那些东西，就连忙摇头，“不要了，我只是随便画画。”
　　外婆摸了摸他的头，说：“我们佑佑要是喜欢什么，就跟外婆说，外婆给你买。”
　　沈庭很懂事地说：“谢谢外婆。”
　　这天中午何云回家吃完午饭后，接到厂里通知说下午要大检查，让她们工人在家休息半天不用过去了，本来何云想下午睡个午觉后帮外婆收拾收拾家里的，但她看到沈庭破了洞的裤子，便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带沈庭去镇上买两件新衣服。
　　沈庭对此兴致缺缺，但是能跟何云一起上街，他还是很高兴的。两人到了镇上，何云带他走进集市，里面有一家专门卖儿童衣服的小店，价格不贵，当然衣服的质量和样式也不算好，所幸沈庭正在长身体，便宜的衣服穿穿就扔了，倒也不心疼。
　　何云帮他挑了两件简单的T恤和两条配套的棉布短裤，还有几双袜子，又给他买了双运动凉鞋，总共花了不到两百块钱，够他穿一个夏天了。从店里出来的时候，何云问他还想不想要什么，沈庭本来想问能不能给他买本不是填色不是动物的图画本，但是想起刚刚何云付钱时候的样子，他把话又吞了下去，摇摇头说：“没有了。”
　　从集市出去的时候经过一家女装店，里面挂着的衣服在这个小镇上算是非常时髦的，所以经常能够看到里面围着很多人在试衣服，可见生意是真的不错。
　　何云拉着沈庭经过的时候，看着店门脚步顿了顿，很快又走了过去，但是沈庭还是察觉到了。
　　何云长得很漂亮，是那种很温柔娴静的漂亮，小时候的沈庭不知道，长大了以后再看到何云的照片，他就能理解这种漂亮是会让男人犯下错误的。但是由于生活的拮据，何云并不常打扮，不打扮不代表不喜欢打扮，沈庭常常看到她在家摆弄自己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但是摆弄完又会拆开，最后绑成最普通的样子去上班。
　　买完衣服回到家，何云的午觉也睡不成了，她要和外婆一起把家里收拾一番，收拾完后就要准备晚饭，然后晚上还要洗三个人洗澡换下来的衣服，等把这些都干完也就该睡觉了，因为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何云打扫房间的时候，沈庭没办法画画，便说道：“我想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