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乡之人(6)

　　汪楚良心尖一颤，赶紧躲到了宣传板后面。
　　他没想到梁颉会带柯迪来这儿。
　　带他来干嘛？
　　汪楚良咬着雪糕，翻着白眼想：他懂艺术吗？


第12章 别闹
　　梁颉是个纯粹的商人，虽然他在跟汪楚良的感情问题上显得像个傻子，但也就只是在这方面有点儿拎不清，脑子其实还是不错的。
　　只不过，商人毕竟是商人，他能把汪楚良的彩陶包装一番高价卖出，但你要让他去欣赏点儿什么艺术品，那就真的是在开玩笑。
　　梁颉偶尔会来店里找汪楚良，也跟着汪楚良到这艺术园来闲逛过，那些奇形怪状的展品和建筑，他只是觉得长得逗乐，其他的再说不出一二来。
　　柯迪没比他好到哪儿去，看见这些东西满脑子只有拍照发到自己的社交软件，装一把文艺青年，显得很高逼格。
　　柯迪在这儿拍照拍得是挺开心，还夸梁颉会找地方。
　　其实梁颉压根儿不是为了哄他开心，他巴不得柯迪不开心然后甩手回家。
　　梁颉之所以带着这家伙来这儿纯粹是琢磨着或许可以有机会去一趟店里，跟汪楚良那师兄聊聊那个整天馋汪楚良身子的老头儿的事，如果可以，他想琢磨琢磨自己帮他们，省得再让汪楚良跟那糟老头子接触。
　　“你先拍，”梁颉说，“我去办点事儿，一会儿就回来。”
　　“那不行！”柯迪肯定是不能放过梁颉的，挽着人家的胳膊，没长骨头似的靠在梁颉怀里，“一起拍！我等会儿要发ins呢！”
　　于是，在这张照片上留下了梁颉的白眼。
　　“你好好的！笑一笑！”柯迪说，“乖，晚上奖励你！”
　　梁颉可不敢要他的奖励，他琢磨着自己妈真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为了让柯迪“最后的日子”快乐一把，儿子的色相就这么牺牲了。
　　当年梁颉跟柯迪两家关系那么好，梁颉他爸妈是把柯迪当自己小儿子看的，但后来知道柯迪没事儿就光溜溜地躺梁颉床上，就对这孩子产生了微妙的情感，觉得可能这孩子有点儿什么偏执症。
　　梁颉不喜欢柯迪，这谁都知道，柯迪自己也知道，但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么，再加上柯迪孤独寂寞冷，就日常骚扰梁颉，他这次回来看病，顺便想最后搏一下，不要脸了这么多年，现在他有点儿倦了，这次梁颉要还是拒绝他，他打算就此收手了。
　　柯迪知道梁颉有个床伴，也叫炮友，俩人打炮打得似乎还挺和谐，这事儿让柯迪百思不得其解，反正都是要打炮的，为什么找别人不找自己呢？
　　“晚上姿势随你挑。”柯迪笑得眼神儿带钩子似的，“我学了新姿势。”
　　“……不用了，您可别太辛苦。”梁颉把胳膊从柯迪怀里抽出来，“我去一边抽根烟，你自己拍吧。”
　　柯迪摆摆手：“去吧，我最喜欢看你抽烟了，特性感。”
　　梁颉退到一边，翻着白眼点了烟。
　　汪楚良一直躲在广告牌后面看着他们，扇着扇子吃着雪糕，跟看电影似的，一幕戏结束他还笑了笑，表示对演员的演技有点儿满意。
　　他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立刻掏出手机，给师兄打电话。
　　“师兄，梁颉带着我情敌到艺术园来了，等会儿他们要是去店里，梁颉问起的话你就说我跟师叔出差去了，他们要是买东西，往死里要价！”
　　打完电话，汪楚良把舔干净的雪糕棍丢在了垃圾桶，又看向那边的俩人。
　　梁颉低着头拿着手机不知道干什么呢，柯迪还在自拍。
　　很快，汪楚良的手机震动了，是梁颉发来的消息。
　　【晚上柯迪要奖励我，你说我得怎么才能脱身？】
　　汪楚良笑了，故意逗他：别脱身啊，脱衣服吧。
　　梁颉的回复在半分钟后抵达：别闹！
　　紧接着又跟了一条过来，这条让汪楚良差点儿当场就范，梁颉说：我又想脱你衣服了。


第13章 折腾
　　汪楚良刚吃完一根雪糕，但是看着梁颉发来的消息，心里烧得慌。
　　有时候他觉得人真是挺不可思议的，跟梁颉重逢之前这么多年，他跟性冷淡似的，见啥都没欲望，自己撸管都嫌手酸。
　　但是，跟梁颉做了一回，恨不得天天腻在对方怀里，精尽人亡算了。
　　梁颉这人也是，他俩第一次做完，一觉睡到天亮，等到早上起来，梁颉一脸严肃认真地跟他解释自己不是那种乱搞的人，很有原则很有底线。
　　汪楚良当然看得出来他不乱搞，男人嘛，射出来的东西最说明问题了。
　　那多，那稠。
　　说起来，俩人第一次做梁颉这个王八蛋就没戴套，全射汪楚良里面了，多得汪楚良兜不住，一动就往外流。
　　当时梁颉射了好半天，汪楚良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这辈子都没射过，不然怎么能存那么多？
　　不过后来就再没那样了，俩人隔三差五就来一炮，虽然汪楚良秉持着“不管怎么说还是尽量吊一吊你胃口”的原则每次就只做一次，做完就跑，但梁颉射出来的也再没那么稠过。
　　这都是汪楚良的功劳。
　　这么久以来，他们几乎没有一周不见的时候，汪楚良向来都是清闲的，但就算梁颉出差，也尽可能两三天就回来，时间久了就买机票让汪楚良去，除了打炮还带他在当地逛逛，跟恋爱旅游似的。
　　这回汪楚良是铁了心一周不见梁颉的。
　　他把手机揣回口袋，依旧躲起来偷看人家俩人。
　　柯迪还是跟没骨头似的往梁颉身上腻歪，梁颉呢，手机就攥在手里，时不时就看一眼。
　　汪楚良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等自己的回复，但自己是一点儿没有要回复的心思。
　　他跟在这两个人后面，逛了大半个艺术园区。
　　这柯迪是真能折腾，拍了大概有八百张照片吧。
　　汪楚良不停地翻白眼，心说：你等着，回头我就跟梁颉拍裸照发给你，让你开心开心。
　　但他也就是想想，真拍他还真不敢。
　　汪楚良有时候也挺怂的。
　　就比如，明明小时候就偷偷喜欢人家梁颉了，不敢说。
　　还比如，明明现在恨不得立刻蹦到那俩人面前让梁颉在自己跟柯迪里面二选一，依旧是不敢。
　　汪楚良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纸扇上的“莫生气”，打算回去以后让师兄给自己再写一个扇面，这回就写：怂。
　　等到天彻底黑了，那俩人终于逛完了，梁颉果然带着柯迪朝着汪楚良他师兄的店去了。
　　汪楚良在心里冷笑：行啊，我一走你就带着小情人上门整事儿，梁颉你行啊！
　　他跟在那俩人不远的地方，看着柯迪花蝴蝶似的围着梁颉转，看着看着就叹了口气。
　　梁颉他们在店里待了没一会儿就走了，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个纸袋子。
　　那俩人走了，汪楚良回来了。
　　“你干嘛去了？”师兄说，“刚才小梁来了。”
　　“带着我情敌哈？”
　　师兄笑笑：“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啊？我看小梁挺不耐烦的。”
　　汪楚良喝了口水：“他俩还是光屁股娃娃的时候柯迪就摸过梁颉小鸡鸡的关系。”
　　师兄笑出了声：“你正经一点。”
　　汪楚良也笑：“听说在娘胎里的时候指腹为婚过，但梁颉懂事儿后就一直在悔婚。”
　　“嗯，看得出来他不喜欢那人。”
　　“你还看出什么了？”汪楚良坐在风扇前面，扯着自己的衬衫吹风散热。
　　“他挺惦记你的。”师兄说，“刚才问我关于你出差的事儿，还有师叔的事情。”
　　汪楚良没吱声。
　　“我跟他说我不太清楚你怎么想的。”师兄给他递了冰水浸过的毛巾，“他挺急的，你别折腾他了。”
　　“谁稀罕折腾他。”汪楚良一边擦出过汗后黏糊糊的额头一边说，“我俩到底谁折腾谁啊？”
　　“你说呢？”门口突然传来梁颉的声音，那家伙一个人，黑着脸，踩在木头门槛上，看着汪楚良说，“你说咱俩到底谁折腾谁？”


第14章 算账
　　梁颉的声音出现时，汪楚良以为自己幻听了，直到他转过头，看清门口站着的人，直接被水给呛着了。
　　这一下可呛得够呛，水从嘴巴跟鼻子一起喷出来，弄得面前的地面跟衣服前襟都湿了。
　　汪楚良为了好大劲维持的形象这么轰然倒塌，十分不优雅，十分不体面。
　　梁颉没想吓唬他，也真不是故意偷听，他刚才就觉得不对劲，直到已经快走到自己停车的地方了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汪楚良的水杯就放在架子上。
　　汪楚良这人平时在店里很注意，个人物品都收得很好，不会随手乱放。
　　如果这人出差了，不可能把剩下半杯水的杯子放在一楼，就算自己走的时候忘了收起来，也得打电话告诉他师兄帮忙经管着。
　　梁颉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把柯迪塞进了路边停着的出租车，在对方还没回神的时候就给司机报了柯迪住的那家酒店的地址，然后自己转身就走了。
　　汪楚良在耍他。
　　梁颉突然就想明白了。
　　他就说么，汪楚良这么个脑子精明又一堆臭原则的人怎么可能愿意牺牲色相去被老色鬼揩油换取他其实并不怎么在意的“资源”。
　　梁颉跟汪楚良相处的这么长时间里，他确实觉得自己不了解对方，总像是站在山洞口往里窥视一样，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但他在自己脑子里给汪楚良搭建了一个十分完整的人设，巧的是，汪楚良始终按照他的人设在往前走。
　　梁颉说：“你慢点！”
　　他快步走进去，掏出纸巾递给还在狂咳不止的汪楚良。
　　汪楚良脸跟脖子都咳得通红，喘不上气儿，憋得要死。
　　他看着梁颉，就跟看着鬼似的，这鬼来索他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