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谁？”
　　但女孩没有回答，像注意到什么异状，视线转向一旁。接着，脸色微变。
　　大门已阻止不住疯狂蔓延的肉泥。它们从缝隙中挤出，爬上外墙，淹没草丛。很快，整座医院被笼罩在一大团肉丸下，完全看不出原貌。
　　这种状况下，实在很难想象应晟平安无事。杜一新不想再跟琉璃打哑谜，也不在乎那人究竟是谁，只想快掉死掉读档回去。
　　“够了，快放我出去。”他边说着，边捶向透明屏障，却摸了个空。
　　那堵肉眼看不见的墙壁，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是觉得已经成功阻止他了，还是异能有时间限制？
　　琉璃见其貌似还想往医院里走：“那人已经死了，异变还在往外扩张，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但杜一新充耳不闻，靠近大门后，手伸向汩汩涌出的肉泥。肉泥像是火接触到了燃油，兴奋地席卷而来，眼看就要吞灭猎物，却猛地撞上无形的墙壁。因反冲击力四溅开来。
　　“你只是白白送死。”琉璃站在身后，抬手。掌心发出微弱的荧光，“那人只是个杀人魔，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为他拼命。”
　　杀人魔？
　　这久违而耳熟的形容传进耳畔，杜一新仿佛明白了什么，转头看向女孩。
　　至少在这个副本里，应晟的表现只是一个脾气暴躁的普通人，完全没有过界行为。但琉璃却知道以前的应晟是什么样。
　　但应晟似乎并不认识她。所以，与其认为他们进入过同一个游戏，不如说是琉璃听说过应晟的传闻更为合理。
　　琉璃的钥匙等级绝对不低，看上去也是个老手。在什么情况下，会知道应晟的信息呢。
　　与“白鸟”相对，说不定民间还存在某些私人组织在攻略游戏。既要通关，又要防范“白鸟”行动员的干涉。
　　无论琉璃身份如何，只有一点可以确定。0.2.2.3.
　　她一开始就想着借刀杀人，所以才会做出这么奇怪的举动。
　　“你究竟是……”杜一新突然想起琉璃之前的话，他跟“那个人”一点儿都不像。虽然刚才没有听懂，但现在却似乎有了猜想。
　　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比较两人是否相似。
　　他唯一存在世上的亲人，杜衡。
　　踏破铁鞋无觅处，是老哥终于发现了异常派人来找他？但为什么又要启动这种副本？
　　他绝对不会相信老哥会害他，所以又认为刚才的想法完全没道理。
　　“我不会走的。”但既然只等一死，他也想在死前把某些事搞清楚，“我问你，你认不认识杜衡。”
　　听见这个名字，女孩波澜无惊地表情有了些许变化。
　　“她当然认得我。”
　　突然，背后有人在说话。
　　杜一新听见这个声音，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久不见，我的弟弟。”


第54章 废弃医院与选择游戏（二十二）
　　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男人自虚空出现，一身笔挺的休闲西装,五官硬朗深邃,身材高大。眉目间与杜一新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截然不同，绝对不会有人会在第一眼认为他们是亲兄弟。
　　杜一新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震惊、喜悦、怀疑种种情感混杂在一起,让脑海一团乱。最后，也才挤出一个字：“……哥？”
　　用的还是疑问句。
　　“怎么，不认识我了吗。”杜衡语气依然同平常那般温柔,但背后是肆意蔓延的血腥肉块，衬得那张俊朗的面孔,莫名显得有些阴森怪异。
　　怎么会不认识。虽然自父母去世后两人聚少离多，但关系一直十分亲密。就算他再怎么眼拙，也不会把人认错。
　　只是,此刻对方身上的气质十分陌生，令他不知该如何反应。
　　“队长！”琉璃突然瞪大眼睛。只见那粘稠一片的血泥汇聚成形,猛地扑了过来,目标正是近在咫尺的杜衡。她想要发动能力,却使不出来——冷却时间到了！
　　“琉璃,冷静。”而杜衡表情未变，只淡淡瞥了一眼那受诅咒的怪物。抬手接住攻击,相交之处，空气好似发生振动。血泥袭击到一半，便失去了主心骨一般,无力摔落下去。
　　无效化。
　　不知怎的，杜一新脑海里第一个冒出这个词语。不仅仅对异能有用，对这创造出来的异世界也有用。
　　只不过，他以为老哥既然凭空出现在这里，就算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也是跟那人有不浅的关系。但为什么还是会受到攻击？
　　“走吧，”杜衡朝杜一新伸手，“该结束游戏了。”
　　杜一新没有动：“……不要。”
　　老哥究竟要做什么，等之后再听解释。他现在只想尽快救出应晟。
　　而且，说不定对方的无效化能力对自己也有用。为了避免死掉却不能读档，必须离老哥远一点。
　　做出判断后，他后退几步，然后转身就跑。
　　“等……”琉璃想要去拦。
　　“没关系。”杜衡阻止，见头骨在女孩手上，道，“你先去刘家村，把头骨破坏。”
　　“是。”琉璃没有质疑或者疑问，听见命令后直接离开。
　　杜一新一路夺命狂奔。往身后看去，见老哥没有跟上来，才慢慢停下。
　　再转头，看向身旁建筑物。只要现在靠近，就会被肉泥吞噬。他深呼一口气，迈步走过去。
　　肉泥感受到人的气息，扩张速度更为疯狂，织成一张密密的网，将猎物包裹进去。
　　杜一新眼前一黑，视野完全被覆盖。他闭上眼睛，静待死亡降临，但迟迟没有动静。睁眼，才发现铺天盖地的网状肉组织，同方才一般失了力气，溃散掉落。
　　此刻，半空宛如下起一场血色肉块雨，模糊了人的视线。
　　听见脚步声，杜一新回头看去，发现老哥踱步而来，周身散发着摸不着的气。每经过一处，那些气焰嚣张的肉块组织都如同被抽离灵魂，消散而去。
　　“我从来没说过，必须接触才能发动能力。”杜衡在几步外站定，再次伸手，“过来吧。”
　　两人相对的身影，仿佛和小时候的影子重合了。
　　这个动作，他们幼时经常会做。
　　虽然只相差6岁，但从小杜衡就跟个小大人似的，一直很好地在照顾弟弟。与之相比，杜一新小时候却很不让人省心，经常到处乱跑。明明是自己不小心摔了，还会委屈地哇哇大哭。
　　每次，还是个小奶娃的杜衡就会摸头安慰。等弟弟不哭了，就会伸手：“走吧，弟弟。”
　　但杜一新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流着鼻涕屁颠屁颠跑过去。他明白，或许在老哥看来此刻自己的举动无异送死，自然会不择手段阻止。
　　但他不是送死，而是去救人。
　　“老哥，你听我说，我的能力是……”
　　“我知道。”
　　杜一新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但我不能让你回去，抱歉。”杜衡语气温柔，仿佛的确感到歉意。
　　“可是！”杜一新语速急促，“我很重要的朋友被困在里面了！我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我必须去救他！”
　　杜衡叹了一口气：“先跟我离开，那人并不值得你这样做。”
　　“当然值得！”杜一新来不及细想老哥话里深层的含义。既然沟通不了，只能再找机会自杀。
　　既然医院的怪物不行，那就自己动手。只是现在身上没有利器，他又实在做不到咬舌自尽。有没有可以利用的东西？
　　突然，他想起刚进医院时的那一圈围栏。栏杆顶部十分尖锐，如同刺刀，倒是可以一用。如果是那玩意儿，也就不怕会受到老哥无效化能力的影响了。
　　但关键在于，老哥会不会为了阻止他救人，对他使用无效化。
　　“你会对我使用能力吗。”杜一新想要问清楚。
　　但是，杜衡没有回话。瞳色如深潭般沉静，将一切感情隐藏其后。
　　若说是之前的杜一新，告诉他杜衡可能会对他下手，他绝对嗤之以鼻。可现在，见识到老哥不为人所知的另一面，他竟有些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