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太宰先生二三事(35)
过了一会儿,大叔旁边的人通讯器响起,换班时间到了。
等下一拨守门的黑衣人来了之后,大叔把枪支交给他们,交接行为很熟练。
把墨镜取下,脱下黑西装外套搭在手臂,大叔其实有点儿啤酒肚,笑呵呵的像个普通男人,见不到黑社会成员的影子。
他说:“竹下君,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在这里上班了。”
我:“哦?”
“我辞职了,找了份新的工作,在孩子上学的地方当保安。”
哦,原来去当学校保安了啊。
“为什么辞职呢?”
大叔挠了挠头:“你知道的……港口Mafia的工作……”
危险。不稳定。不能摆在明面上说。
即使港黑有了政府的“异能开业许可证”,已经成为了合法经营的组织。
“嗯。”我说,“那恭喜你啊,找到了合心意的工作。”
大叔:“也不是这么说,Mafia的工资薪酬很丰厚,不算不合心意……只是在家庭渡过难关之后,我想离孩子更近一点。”
我们走在横滨的街道上,像一对普通的忘年交。
他说:“这些年多谢竹下君的关照了。”
我:“关照?”
我们的往来最多只有下班时擦肩而过的招呼和我偶尔送他的牛奶而已。何来关照一说?
大叔笑着解释道:“因为您加入Mafia后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剿灭敌人、平定混乱、维持Mafia日常的经济活动——这些对您来说可能不值一提。但对于最下级的我们来说,您在前面的冲锋让我们减少了死亡的危险;您为Mafia赚钱,就是为我们这些没有头脑空有武力的小虾米赚钱啊。”
“幽灵先生,真的非常了不起。”
我怔了一下,道:“谢谢夸赞。不过是职责所在而已,你过誉了。”
我问:“你的孩子在附近的学校就读么?”
“不。”大叔说,“不在横滨,在另外一个城市。我们正准备搬家。”
走到一个岔路口,在红绿灯前我们要分别了。
我恍然发觉,我和大叔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走了这么远啊。
我第一次和这个港黑门卫大叔聊这么多,他比我想象中还要热心和健谈。
“第一次和您聊这么久,感觉竹下君比我想象中好相处得多呢。”大叔爽朗地笑道,“很让人有倾诉欲,今天我竟然说了这么多话。”
我对他的说法感到新奇,勾了勾唇。
大叔说:“我听过很多传闻,关于您的功劳和苦劳……总而言之,辛苦了。”
我沉默不语。
“为初次见面时我向您举枪而致歉。”
“还有,谢谢您送的七盒牛奶,很好喝。”
大叔说:“就此别过,请竹下君往后多多保重身体。”
他的右手放在胸口对我低头敬礼。
这个场面着实有些奇怪,因为他是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而我只是身高不及他肩膀的十六岁少年。
但在港口黑手党,这很正常,我是比他高无数个级别的黑手党高层。
“保重。一路顺风。”
我对他说。
太宰先生离开了港口黑手党。事务所门口的守卫大叔也是。
叛逃也好,辞职也好,他们都走上了和过去完全不同的一条路。
没有两个人永远在同一条路上,皆因各人有自主意志,有他们的自主选择。
而我既生为人,就不能如同魂灵一般永远跟随在太宰先生身后。
我必须独立地活下去。
太宰先生用离别告诉我的道理——“我不在的时候,要学会自己长大”,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我站在热闹的横滨街头,怅然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完毕,感谢小天使们订阅支持!
ps:下章薇尔莉特携C·H邮政公司出没,一切不合理处皆为私设
第32章 写信
半年后。
“笃、笃、笃……”
某个午后, Lupin地下酒馆的角落,我一下下地用手指弹着牛奶瓶的瓶身, 在有节奏的声响中放空大脑。
从这个角落观察吧台可谓绝佳视野,然而那三个我相熟的身影已经小半年没有在吧台出现过了。
无论是在海边的山坡上安眠的织田作之助,半年前叛逃离开港黑后杳无音信的太宰先生, 还是回到政府异能特务科工作的坂口安吾。
而我还是常来。
但不会坐到吧台前的座位去,每次都在这个被老酒保戏称为“牛奶位”的角落。
见不到太宰先生的日子, 过得似乎和往常无异。上班干活、下班学审讯、偶尔出差暗杀一趟, 在家里就看看书学物理和做一些手缝的针线活。
伤好之后和芥川打打架,去监督一下小银的训练, 日子忙忙碌碌地过着。
前些日子港黑掀起了一阵有关于“自动手记人偶服务”的热烈讨论。自动手记人偶服务,也就是书信代写服务。
据说原本的“自动手记人偶”只是一种可以将人声所述的内容以文字记录、有“代笔”功能的机械,后来逐渐成为代写书信服务的代称。
在这个通讯飞速发展的年代,人们越来越少以纸笔交流,一是嫌麻烦不愿意, 二是不知如何将心事诉诸文字。
而“自动手记人偶服务”有专业而美丽的少女根据客户的要求组织语言代写书信、传递客户想法, 让写信成为一件很方便的事。
在人们写信这种复古需求被唤起的情况下, “自动手记人偶服务”一时风行, 大受人们欢迎。
体验过的港黑成员都对此赞不绝口,内部口口相传。
在拥有“自动手记人偶服务”的邮政公司中,C·H邮政公司是其中一家口碑极佳的公司, 最关键的是,它声称有一项担保:只要信有收件人就能送到。
听到这里,我对这个代为写信送信的服务直接从好奇升级为心动。
这半年里我想了太多太多, 也有太多事想要告诉那个叛逃后便失去踪迹的人。
尽管我对于他们能否找到太宰先生持保留态度,但我仍愿意一试。
在这个下午,我约了一位C·H邮政公司的“人偶”少女,据说其在自动手记人偶界内非常出名,业务水平极为优秀。
能看透客人内心的“人偶”会为我写出怎样的信呢?
我很期待。
我从窗户看到外面有个提着褐色拉杆包、雪白衣裙的少女,猜想是C·H邮政公司的人到了。
我把喝了一半的牛奶留在桌面,轻巧地翻越过挡路的椅子向外走去。
我对酒保喊:“别收我的东西,我去去就回。”
老酒保:“好——”
正值白天,Lupin的店牌没有开灯。在老旧的灯牌下,立着一位年轻的少女。
她有着人偶般精致的容貌,柔顺的金发盘成髻,被深红色的丝带系着。胸口有一枚祖母绿的胸针。雪白的丝质裙摆很华丽,而脚踩的棕色长筒皮靴却显得利落。
她的年龄与我相仿,十五六岁左右,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的多。
“人偶”少女海洋般的蓝瞳平静无波,对上了我和她同样的碧蓝色眼睛。
“请问您是竹下大人吗?”
她声音清脆,和她的容貌一样完美却无机质。
我道:“是的。”
少女将看起来很沉的拉杆包放在了地上,后撤一步,双手提起裙摆对我俯身:
“初次见面,只要客人有意向,不论身在何处,都能上门-服务,我是自动手记人偶服务,薇尔莉特·伊芙加登。”
人偶小姐礼节周全,一整套动作非常赏心悦目。
“你好,伊芙加登小姐。”
薇尔莉特:“请问我们工作的地点是?”
“就在这个酒馆里。”我正准备领她进去,又回过身,“要帮忙提这个包么?”
毕竟它看上去真的很沉。
薇尔莉特礼貌地拒绝了:“谢谢大人,我自己可以。”
我带着薇尔莉特走下蜿蜒楼梯进入酒馆内部,等走到最深处角落属于我的座位时,仿佛从白天进入了夜晚。
我问:“这里的光线很昏暗,会影响你的工作吗?”
薇尔莉特道:“不会,请放心。”
听起来相当可靠,不愧是专业且优秀的知名人偶。
当薇尔莉特把打字机从拉杆箱里拿出放在桌面时,我不由暗中惊讶。
这个年代居然还有人会使用这种老式的打字机,“自动手记人偶服务”真是一项从各个方面来说充满了怀旧气息的业务。
不过,这也说得通。代写书信,用纸笔实在不算方便,而如果随身携带笔记本电脑和打印机,就过于现代化,没什么书写信件的感觉了。
我为坐在对面的薇尔莉特点了一杯牛奶,然后她开始工作了。
“那么,向您询问一些所需信息。”
“首先是收件人的姓名。”
“太宰治。”我道,“在称呼时要写作‘太宰先生’。”
“是。那落款就写竹下秋可以吗?”
“可以。”
“您与太宰先生的关系是?”
“他是我……仰慕已久的人。”
“明白了,那我们就开始写正文。请多关照。”
她对我微微俯身,然后将褐色的手套取下,露出了手指——是金属的机械义肢。
双臂残疾的书信代写者?
薇尔莉特看起来有一段故事。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该给太宰先生写什么呢?
“太宰先生……”
我把这个每天心中默念无数遍的名字说出口后,喉咙突然噎住,说不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