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初搞慈善(130)
小孩打了个哆嗦。
可第二天,孩子就忘记了母亲的恐吓,他带着同村的小孩一起偷偷摸摸的去看那些当兵的。
在孩子的世界里,当兵的有一种天然的威严感,这种威严感跟父母不同,他们不敢让当兵的发现,只敢躲在树后悄悄的看。
当兵的穿着深色的布衣,腰杆挺得笔直,和村里那些永远佝偻着大人们不同。
他们看起来更结实,更高大。
这是男孩眼里,理想中的“未来”。
“我以后也想当兵。”有男孩小声说。
别的男孩也跟着点头。
他们不知道当兵要面对什么,此时此刻,他们只是向往能挺直腰杆生活的日子。
正端着碗蹲在田边吃饭的小兵看见了这群娃娃,他年纪也不大,性格活泼,他冲那群娃娃招手:“过来,给你糖吃。”
男孩们先是转身就跑,跑了一小截路,终于有个男孩发现了小兵说的“糖”这个字。
男孩子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
他们从生下来,就没有吃过糖,不知道真正的糖是什么滋味,和山上的野果有什么区别。
可他们知道,糖是这世上最甜蜜的东西。
他们互相看看,终于有一个胆子最大的转头,朝着小兵的方向跑过去。
小兵看着他跑来,大笑着扔了一块麦芽糖过去,麦芽糖落在草地上,男孩弯腰捡起来,并不嫌弃这块糖落在地上,连忙塞到嘴里去。
他眯起眼睛,麦芽糖的甜味充斥着他的味蕾,他的人生短短几年,但这一定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之一。
而他身后的男孩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男孩把那么大一块麦芽糖全部塞进嘴里。
男孩们走过去,他们渴望的看着小兵。
小兵笑着问他们:“想吃糖。”
男孩们疯狂点头。
小兵说:“行啊,想吃糖?来跟我一起干活。”
男孩们这才发现,这群当兵的手里拿着的不是武器,而是农具。
他们转过头,发现这些他们眼里挺直腰板的当兵的,现在也正佝偻着腰,在做农活。
而且他们做的又快又好,一看就是老庄稼把式。
一个男孩一拍脑袋:“他们在翻的是我家的地!”
这群当兵的,在帮他们干活?!
第105 105
乡间清晨, 当兵的手里拿着锄头,比起农户,他们的身体素质更好,毕竟林渊在养兵上是下了血本的,并且他们也就是普通平民出身,会种地的不在少数,就是不会种地的,身边也有老庄稼把式在教。
这一幕叫男孩们看的莫名其妙, 他们不敢相信这些在父母口中恶鬼一般的兵会帮他们干活。
之前给他们吃糖的小兵拍拍裤腿,冲他们笑了笑, 转身去拿锄头。
农户的锄头都是问地主借的, 他们有的财产很简单——一间屋子, 几个孩子,父母,以及灶台上的陶瓮, 连铁锅都买不起,更何况农具了。
这些农具都是当兵的自带的,他们也不忙着跟村民们打招呼,也知道村民们怕他们,这是常事,百姓都怕当兵的, 兵有人管的时候是兵, 没人管了就是匪,有时候比匪还要恐怖。
匪徒还有朝廷管, 当兵的杀人,抢人儿女财产,却没人追究。
天大亮了,村民们从屋里走出来,他们不像城里人那样知道具体的时辰,而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男人们穿着短打,有些手里有锄头,有些空着手——农具不够,只能等着轮到自己用。
“我家地里好像有人……”骨瘦如柴的男人瞪大了眼睛,专注的看着自己的那片地,他害怕那是逃难过来的流民,在刨种子吃,那可是秋收的保障,是他们一家活命的资本。
他大喊一声,疯狂的冲了过去。
即便他知道这么多人,他冲过去也不过是别人一锄头的功夫,可他的脑子已经无法处理后果了。
他只知道,这些种子没了,他们一家也就没了。
他身旁的人连忙过去拦住他,男人被扑倒在地上,他的眼眶通红,死死地盯着自家的土地,眼泪无声无息的落下来,在身下的土地上留下一点水渍,然后这点水渍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张着嘴,似乎想要哭嚎,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有一个眼神好的说:“不是流民!他们手里有锄头!”
“他们在耕地,没刨种子!”
刚刚还慌乱的农户们此时终于恢复了些许理智,直直地盯着不远处土地上正在劳作的人们。
就在他们还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迎面却走来了一伙人,大约有十几个,不过跟下地的不同,他们身上穿着一样颜色和样式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昨天到的那群当兵的。
手里有锄头的农户们握紧了锄头。
他们此时又害怕这群当兵的要抢他们的地。
那同样也是要他们的命。
为了活命,哪怕他们是最老实的庄稼汉,也得拿起武器。
“前面这些地已经耕完了。”领头的当兵的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农户们一愣,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当兵的又说:“你们这儿地不错,我看有些地方还没播种,就先帮你们种了些土豆和红薯,要是你们不想种,也能挖出来吃,土豆都是发了芽的,不能吃。”
农户们更傻了,村长的儿子胆子稍大些,哆哆嗦嗦地问:“兵、兵爷,您们这是干什么?”
当兵的一笑,露出一口牙:“我们就是过来定点帮扶的,以后你们这边就是我们连负责,春耕和秋收都会过来,我们自己带粮食,这次过来还要把农具分给你们,南菩萨说了,汝宁这边的地三年都不收赋税。”
“你们这边的地主都没了,以后都不用交租了。”当兵的还说,“你们也别怕,我们管得严,要是有谁敢不经同意进你们的屋子,你们就是打死他也不必受罚。”
当兵的说的话,村民们一个字都不敢信,可信不信也由不得他们,只能傻愣愣的点头。
连长姓姜,姜二八,他当了连长以后就给自己改了名——姜河,他喜欢这个名字,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就住在一条河边,他已经记不得那条河的名字了,但那依旧是他记忆中最美好的地方。
姜河冲村民们笑了笑,然后说道:“今晚有晚会,你们可一定要来。”
村民们不懂晚会是什么,互相看看,面面相觑,姜河又说:“早给你们村长打过招呼,你们也不必带什么东西,有个人来就成。”
等姜河带着人走了,村民们才松了口气。
村民们小声的讨论起来。
“他们真的是来帮我们干活的?”
“定点帮扶是什么意思?”
“还帮我们种地了?”
“土豆和红薯是什么?”
“我知道,我听人说过,说高邮泰州那边有土豆和红薯,说是从外邦人那弄来的,一亩地能有数十石的收获。”
“真有那么多?我不信。”
“我也不信。”
“怎么不信?我就知道高邮那边没饿死人。”
“你咋知道没饿死人的?”
“我?我之前进城的时候听别人说的。”
他们不敢单独行动,只能成群结队的行走在田坎上,好像这样就能让他们安全一些。
很快,农户们也开始耕地了,春耕和秋收是一年最忙碌的两个季节,他们就靠着种植的粮食填肚子,女人们也在正午时候过来送饭了,所谓的饭菜也很简单,家境好些的能有两个杂粮馒头,家境差些的只有野菜馍馍。
更差的,那就只能靠水填肚子,混一个水饱。
太阳躲进云里,天边红霞遍布,夜幕降临。
农户们忙了一天,也看着当兵的忙了一天,他们的心渐渐安定了不少。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草地里燃起的篝火,当兵的一群人走过来,不由分说就带着他们过去。
他们不敢反抗,老老实实的跟着过去了,但是没有像当兵的说的一样带着自己的家里人过来。
于是这个篝火晚会只有一群大老爷们。
他们围坐在篝火旁,村民们像是误入狼群的羊,大气不敢出,一动不敢动,只能看着当兵的分发着竹筒,当然,也给他们分了。
竹筒里是米酒,这年岁大多数人都吃不起白米,就是村长家,也只能吃杂粮米饭,米饭里还混着糠,更别说喝酒了,那是大户人家才能有的东西。
农户们闻着米酒的甜香味,表情都有些恍惚。
当兵的看他们拘谨,在一旁笑:“喝一口啊,哪有男人不喝酒的?”
“难不成害怕我们给你们下毒?图你们什么?你们有什么可图的?”
农户们一边不敢驳当兵的面子,一边又确实馋这香甜的米酒,终于有人忍不住尝了一口。
在黑夜和火光,依旧米酒下,农户们的胆子渐渐变大了,这里不是室内,没有各式各样的规矩,所有人都在夜色下,抬头就能看到璀璨的星空。
“去年过得怎么样?”当兵的手里握着竹筒,嘴里嚼着加盐炒好的黄豆。
“来点?”他把手伸过去,手里是一把黄豆。
这样的零嘴如今也不常见了,农户咽了口唾沫,思虑再三,最后还是少少的拿了一点,然后放进自己的嘴里,这玩意越嚼越香,农户很快把黄豆吃光了,当兵的也不计较,又抓了一把黄豆给他。
农户又嚼了几颗豆子,说话都变得随意了:“去年不行,地主老爷收了七成的租子,家里没什么粮,卖了老牛。”
“我爹娘攒了一辈子,就买了那头牛。”
他说着说着就问:“你们在军营里怎么样?”
当兵的笑着说:“我原先也跟你一样,种地的,后来老家出了事就逃了,幸好南菩萨愿意收留我,就留在高邮当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