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影体]愚者先生的坦白(39)
堕落牧神、欲望木薯、混沌之子、原初饥饿、宿命之环、超星主宰、不熄的呓语、衰败君王、高维俯视者……不知多少双来自星空的眼睛正觊觎着这颗蔚蓝星球,对着“最初”的遗留摩拳擦掌。
……
阿蒙窃取“门”先生的成神仪式,晋升“错误”先生,即将成为双途径真神。
……
神弃之地深处,某个山峰顶端,巨大的十字架竖立,倒吊着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
……
梦境中,“黑夜女神”繁星点缀的幽暗神国内。
“好久不见。”
……
“我已经能听见祂在我的耳畔低语。”
“对于祂或者祂们,我们无法战胜或阻止,只能对抗或压制。”
“我降生之时,您是否做了一定干扰?”
“我利用安提哥努斯的‘唯一性’,间接影响了‘源堡’……”
“等等,”虽然已经有一定的猜测,但伦纳德还是愕然脱口道,“所以克莱恩……刚降生就可以是序列1的天使?”
“理论上是这样。”罗塞尔开玩笑似的补充了一句,“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时代主角啊……”
“如果事情这么发展,他大概就是真正的复苏古神了……”威尔.昂赛汀嘟嘟囔囔道。
真正的古神……塔罗会最初的几位成员突然感到一阵恶寒。
“等你准备好,随时可以去霍纳奇斯山脉主峰。
“当然,怎么选择是你的自由,没有谁会逼迫你,也没有谁能逼迫你……”
“你还有另外的选择:利用帕列斯的办法,自降位格,并让阿蒙窃取走‘源堡’。这样一来,你就能以序列1大天使的身份很好地活着,不用时刻担心‘诡秘之主’在你体内苏醒,也不用太累。”
……
听完“黑夜女神”的话语,克莱恩沉默了很久,然后才开口问道:“阿蒙可以信任吗?”
“我无法给你确定的答案。”
……
“对我个人来说,我并不渴求成为旧日,但是,我不能辜负、背弃在我身上押注的那些存在,祂们或多或少都帮助过我……
“而且,阿蒙是个肆意妄为的神灵。”
“你的人性维持得不错。”
“唉,但凡是你们苟三家有个可以托付的人,老周也不至于……”罗塞尔发出一声轻叹,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老周当旧日也挺好的,至少可以让他多抢救我一下……”
威尔、蕾妮特等在克莱恩身上押过注的天使纷纷缄默。
天塌下来,谁不希望有个高个子顶着呢?
克莱恩当然也不例外,但是他别无选择。
在作出决定的那一刻,他已经放弃了为自己而活。
告别“黑夜女神”,克莱恩就像一名神秘学意义上的旅者,时而返回曾经待过的地方,时而在命运的安排下,随意地于灵界胡乱穿梭,前往不同的现实,见证不同的场景。
一块墓碑旁,克莱恩放下手中的洁白花束,低头默然一阵,侧身走入了色彩浓郁的灵界。
……
贝克兰德,一座黑夜教堂内。
穿圣洁婚纱的女士一手挽着父亲,一手挽着母亲,从门口进来,沿过道一步步走向圣坛。
圣坛旁边,穿笔挺礼服,黑发褐瞳的班森.莫雷蒂颇有些紧张,但还是难以遏制地露出了笑容。
这是他的婚礼。
“笑得像只卷毛狒狒……”角落里的克莱恩看到这一幕,身体往后靠了一点,脑袋埋低,咕哝了一句。
待牧师宣布婚约缔结,夫妻二人脸上溢出笑容,他默然起身,穿过人潮,走向门口,仿佛和在场宾客处于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当时,似乎确实是看见他了……”梅丽莎有些恍惚地小声哽咽道,“我能感觉到,那里坐着一个人,满足,落寞,悲伤……”
班森抬起右手,将鼻尖搓得通红,不由得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
如果,一个来自异界的孤独灵魂,容纳了你们已逝亲人的情感与记忆,代替他爱着你们,在暗中默默守护着你们,思念着你们,你们会接受吗?
如果将来还能相见,你们是否会说“欢迎回家”,是否愿意张开双臂,给他一个迟到多年的拥抱?
秋日阳光笼罩的露台上,奥黛丽戴着清新的度假草帽,身旁的小桌摆着一份份精致的糕点和红茶。
突然,她抬起脑袋,只见穿黑色风衣戴丝绸礼帽的格尔曼.斯帕罗一步步走了过来。
……
“我大致掌握了你现在的状况,初步的治疗方案分为两步……”
“好,开始吧。”
……
灵性天空下,代表克莱恩心灵的岛屿表面,一点点萤火虫般的光芒穿透“泥土”,浮了上来。
这每一个光点里,都呈现着模糊的,与当前时代截然不同的场景。
那是一栋栋高耸的钢筋水泥建筑。
那是霓虹灯交替闪烁,车水马龙的街头。
人们手中拿着复杂精巧的装置设备,穿着简约的便服,说着陌生的语言,哼着奇异的歌。
一个小孩迈着短腿,接过了一个雪糕。
一个学生以课本为遮掩,偷偷看着小说和漫画。
一个青年站在走廊上,和同伴们推推搡搡。
……
一幕幕画面在历史迷雾中飞速闪过,越来越清晰,逐渐回归了众人所熟知的世界。
黑发褐瞳兄妹三人相互依偎,表情沉痛地触碰着父母冰冷的墓碑。
略显瘦削的历史系大学生,在昏暗的煤气灯下,埋头翻阅史料,复习文字和功课。
颇有些书卷气的青年和哥哥妹妹搬完家后,看着彼此脸上的污迹和尘埃,哈哈大笑。
……
克莱恩本人坐在露台的小圆桌旁,一手拿着摘掉的礼帽,一手悬在半空,似乎想往脸上凑。
两滴透明的水珠从他的鼻梁两侧缓慢滑过,落往虚空。
前后两段人生记忆,编织出温凉清澈的涓涓细流,在他的心头环绕流淌。
异世旅客一步步走入虚无与荒诞,同自己的过去平静地挥手作别。没有撕心裂肺,没有捶天顿地,失去一切的悲伤是那么安静无声,却足以令观者深陷其中,为之动容。
他的灵魂再也没有归处,他的面前只剩下两条路。
一条是毁灭,一条是荒芜。
原始岛屿中央,一座黑色的倒立陵寝与山腹融为一体,极尽恢弘之态势。高近三十米的沉重石门内,略显暗淡的高台上,两道人影一站一坐,深沉对望。
“你来了。”
“我来了。”
“你不该来的。”
“我已经来了。”
……
“你知道末日的真相了?”
“知道了。”
“你知道这里就是地球了?”
“嗯。”
……
“来到这个时代后,我最开始是将一切当成游戏,玩得很爽很开心……”
说着说着,罗塞尔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怜悯。
“活得越久,回想故乡的频率就越高,就像落叶总要归根。不过,我至少有女儿,有妻子,有两个儿子,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许多牵挂的,有一定程度上的归属感。”
“而你,我能感觉出你的孤独,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孤独。”
孤独。
众人咀嚼着这个词汇,各自思绪纷飞。
或许,彻底脱离原本生活的时代,一去不返的苍凉与幻灭,只有旧日遗民,才能感同身受。
这是独属于几位茧中人的惺惺相惜。
其实,在这个世界游荡了四年,克莱恩并非一点羁绊也没有。
至少,克莱恩.莫雷蒂有关心自己的家人、老师和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