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小爷我是个粗人(90)
贾玩道:“所以皇上,其实并不想处置张家?”
赵轶冷笑一声,道:“君明臣贤,夫唱妇随,梗在其中的,只一个我罢了。
“对父皇而言,八年前的事已经成为过去,张家该付的代价已经付过了,如今功大于过,若非我双腿迟迟不能痊愈,他早有心劝我和解,如今我旧伤尽去,他只怕又会兴起这个念头。
“和解?凭什么?
“八年来,我从未诉一声苦,告一句状,要一样恩典,他和那贱人日渐和谐,我也从未表达过半点不满,就只为了今日让他知道,让他知道我有多恨,有多苦,让他知道他有多亏欠我!
“他不是说,我是他最心疼,最放不下的儿子吗?我倒要看看,他打算如何安置他这个最心疼的儿子!”
赵轶身上戾气尽显,贾玩默然片刻,道:“陛下是个好皇帝。”
赵轶不说话。
贾玩道:“在做父亲方面……”
他顿了顿,道:“其实也还好吧。”
赵轶还是不说话。
贾玩想了想,道:“我和姐姐是双胞胎,我娘生我们的时候又年纪大了,所以生下我们不久,就去了……殿下听说过我父亲吗?”
贾敬连爵位都不要,一心修道,最后还因为吃错了丹药一命呜呼的事儿,在大乾京城是一个笑谈,少有不知道的。
自贾玩问出那句话,就一直将脸瞥向窗外的赵轶,终于回过头来,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贾玩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从来没见过我父亲。
“父亲在玄真观修道,大哥每年过年以及父亲生辰的时候,都会带着家人去给他请安,因为那时候我得了怪病,整日昏睡不醒,且又寄养在荣国府那边,所以并没有带我和姐姐去过。
“八岁的时候,我被人拐走,过了一年才回来,病也治好了。
“回府的第二天,我就去了玄真观,他当时忙着炼丹,我隔着门给他请安,才说了两句话,就被他不耐烦的打断,说他知道了,让我无事不要去烦他。
“于是我就走了,后来跟着师傅下江南的时候,也去隔门磕了个头,再后来,他就没了,等我得到消息从江南赶回来,已经是四个月以后的事了……从京城到玄真观不过十几里路程,我长到十六岁,没见过他一次,他也没看过我一眼。”
贾玩语气平静,赵轶看着他的眼睛,道:“你不恨他?”
“不恨,”贾玩摇头:“没有爱,哪来的恨?”
凡事就怕对比,比起他那个爹,赵轶的爹已经很不错了。
最起码赵轶失踪以后,乾帝有倾力去找,赵轶获救以后,也雷霆震怒,将相关人等个个抄家灭族……除了背后元凶。
而他那个爹,连知都不愿意知道。
按周凯的说法,乾帝不是没有发作,甚至一度想要废后,只是最后妥协了,不过张皇后也受到了教训,从此收敛性情,甚至做小伏低。
站在赵轶的立场,他自然是有资格怨的,他被人害的如此之惨,乾帝却放过元凶。
但换位思考一下,八年前乾帝刚刚即位,太上皇铆足了劲的扯他后退,一心找到他的错处好废了他,当时的情景,乾帝地位危如累卵,唯有依靠张氏,才勉强同太上皇抗衡……若这个时候彻底和张氏反目,会有什么后果?
最大的可能,是鱼死网破、国家动乱,江山落在忠顺亲王这种人手中,到那个时候,等着当过皇帝的乾帝及乾帝家人的,会是什么下场?
他赵轶,又会是什么下场?
看着低垂眼眸沉默下来的赵轶,贾玩叹了口气,道:“我替你杀了她吧!”
赵轶猛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贾玩。
贾玩以为他没听明白,道:“皇后,我替你杀了皇后,你是不是就会好过些?”
管她是不是皇后,管她是不是女人,管她是不是有心改过……人贩子,都该死。
赵轶看着他,嘴唇微颤,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心里,被什么东西忽然填满,满的快要溢出来。
他是带着自暴自弃的心理,说出的那番话。
白天和乾帝的那一场交锋,要离开皇室是假,可感情却是真的,压抑了八年的发泄,让他精疲力尽,极尽刻薄的话,伤人一样伤己,回到皇子府的赵轶,心里只有无尽的空虚。
正因为如此,他才不顾门外新添的数百守卫,冒险过来见这个人。
他是真的,只想在这个人身边坐一坐,平静下来,却不想被问出了那句话。
开口的时候,他已经豁出去了,被这个人嫌弃也好,讨厌也好,避而远之也好,他不愿带着面具来面对这个人……
他自暴自弃的想,反正和唯一的亲人都已经撕破了脸,也不多一个他。
一无所有,也挺好。
他什么可能都想过了,只唯独没有,没有想到……
“我替你杀了皇后,你是不是就会好过些?”
原来,他是如此的富有,且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请假条:多妈25号出门,去内地培训半个月,加上来回各74小时的火车,大概下个月十六号才能到家恢复更新。这两天要交接工作,也没办法码字,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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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赵轶离开之后,贾玩一反常态的发了半日楞才闭上眼睛睡去。
赵轶的反应,不知怎的让他有些不安,且朝中的形式,并未因为太上皇的退隐、忠顺亲王的失势而变得安稳,反而越发凶险起来。
睁开眼睛时,外面是蒙蒙的天光,贾玩掀了被子下床,玉盏听到动静,端了热水进门,道:“爷,今儿不该您轮值,不必这么早进宫,多歇一阵再起身不迟。”
贾玩摇头,动作利落的穿衣梳洗,道:“去把玉砚叫来。”
玉盏知道自家主子是个有主意的,并不多劝,应了一声快步去了。
贾玩吃早饭的时候,玉砚便来了,虽然衣冠整洁,却两眼血丝、一脸困顿,贾玩颔首:“过来一起吃。”
玉砚弯腰行礼,笑道:“谢爷的赏。”
在炕边的脚凳上坐了。
他以往时常随贾玩出门,同桌吃饭是常有的事,是以并不拘谨,只是在家里,起码的规矩还是要守的,并不敢上炕。
玉盏端了春卷馒头并几样小菜放到他面前,皱眉道:“你晚上做什么去了,怎么弄得这般模样?”
玉砚嘿嘿笑一声,道:“也没什么,就是遇到个同乡,多喝了几杯。”
玉盏转身给他盛粥,一面道:“你也仔细些,偶尔一次也就罢了,若不知收敛,伤了自个儿的身子是小,带累了爷是大……我听说,昨儿个那边府里二老爷,把宝二爷身边的茗烟锄药等几个小厮好一顿打,还说要撵几个出去……连宝二爷都跟着受了挂落。”
玉砚笑道:“谢姐姐教导,玉砚不敢造次的。”
玉盏看他模样,也不像听进去的样子,摇摇头扭身去了。
贾玩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筷子,漱口喝茶,随口问道:“茗烟他们怎么了?”
玉砚道:“哪里是宝二爷因几个小厮受了挂落,分明是几个小厮替宝二爷挨了打……不过茗烟他们也是不大像话,这顿打也不算冤枉。”
又细说道:“家学那边,老太爷年纪大了,又因瑞大爷过世,伤心过度,精神一日不如一日,那些个小爷便越发无法无天,学堂里也敢吃酒赌博,还玩那断袖的把戏……昨儿个政老爷不知怎的忽然起意去转了一圈,气了个仰倒,着人拿了宝二爷要打,偏生老太太听信儿去了,护着不让动,政老爷只好拿宝二爷身边的人出气,说他们撺掇着主子不学好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