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养妖千日以后(15)
牛魔长老有点慌乱,但他努力维持表情威严。
前行的小舟撞上大河上方无形屏障,掌船人平静的声音打破寂静:“大人,此行只能送您于此。”
从深远的高空看,紫色的区域被圆环河道围笼分明,其内不见植株房屋,而外泼墨山林星火点点,那是为失望山脉灵物而来仙魔妖三族留下的痕迹。
失望山脉返生镜第二次出世,距离第一次出世时隔千年,踪迹成谜,唯一线索是本体不能离开山脉很远,每次出现必然紫光不详。
河岸寂静,连流水惊鸟声都听不见,蠢蠢欲动的仙魔妖频繁出入山林树间,望着河对岸厚重浓雾,他们知道那里有一个村庄,这种情形,恐怕里面早已不是正常的“世界”。
陆墨收回目光,除去陪伴征战多年,鲜血作浴无坚不摧战甲,换上魔修最普遍的黑色衣衫,接过深无双手送上的白银面具。
冷漠寻找落点,声音没有起伏:“等我回来。”
深无和牛魔恭敬道“是”,目送妖王下船,看着一个人坐在河水上游的树边,姿态同林中其他魔修一般无二。
深无设置隐匿结界,小舟拔高数米,到达常人无法看到的高度。
他站在妖王方才的位置,双脚与脚印重叠吻合,目光深邃。
牛魔长老紧绷的表情倾刻崩碎,终于按捺不住心慌,惶恐道:“不能再等了!妖王已经对身份产生怀疑,若找到返生镜,看到前尘过往,一切就全完了!”
他焦躁的在不大的落脚地反复转圈,重复同一句话:“必须毁了返生镜!”
时至现在,无数人为求灵宝丧命,那些人甚至不知道所找之物可追溯千年,利益蒙蔽他们双眼,就算一颗普通的草,一千年,也足够成为无可匹敌大妖。
深云无喜无悲注视威仪全无牛魔,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他的目光从大地每一个仙魔妖身上扫过,停在山林行走的紫衫玉弓青年身上,露出浅淡笑意:“凝玉上仙。”
牛魔长老:“凝玉!那个失踪两百多年的妖王死敌?在哪?”
数里之遥的山林,清秀的紫衫束冠青年感受到灼灼视线,冷酷抬头,缓缓举起弓箭,对准万里黑云。
“砰!”天空炸起明艳烟火,昙花一现的光芒炽烈,短暂的火烧云里,深云手握锁链抵住箭矢,小舟在剧烈的灼热罡风里飘摇。
他微笑着对惊恐的牛魔长老说:“纸鹤传信,凝玉出现,多有不便,别处候归。”
牛魔凝视跳下船与执弓凝玉上仙周旋的同伴,转头看向脚底无尽深渊大腿翘二腿的妖王,恍然明悟。
战斗声响惊天动地,大面积的火烧云频繁翻滚,强者过招地动山摇,所有林中人惊疑抬头。
林池清捏着信纸驻足观望,追踪术的气延伸至密林,被阴影折断无数截,痴于强者之斗的两只小妖怪忘记看路,惯性撞在前面人身上,连忙道歉后退。
不肯正面现身,藏藏掖掖的部分仙魔妖被天外战斗惊动,从藏身的地方走出,少有的几人认出深云深渊舟,凝玉灰烬弓,朝着逐渐拉远的斗法皱眉。
究竟是什么灵宝,竟连妖族长老与人族上仙也能引来?
不少知趣者已经放弃灵宝,抱着凑热闹见世面的心态四处观察,既然长老上仙现身,魔族也该有能人出面,是谁?在哪?
林池清越过人群,人烟稀少处,两只小妖怪同他讲述过往。
妖族初立王时,时态不稳,战斗时常发生,妖王每日伤横累累战斗,新伤覆旧伤,终于妖族稳定,隐有反超其它两族之时,人族出了新的上仙。
这便是凝玉上仙,上仙无门无派,冷酷无情,每日不问人情不分种族杀戮,死在他手下的仙魔妖不计其数,于三族不容,却也无可奈何,三方持不管不问态度,而他保持中立。
有一段时间,凝玉深涉妖族,杀妖无数,并与妖王多次交手,双方不遑多让,每一回都是两败俱伤。
妖王好胜心强,更加拼命修炼,以望有一天能彻底胜过凝玉,多年后,南征北战以杀证道的妖王终于真正强大,对手却失踪了。
两百年来音讯全无,唯有时常被灰烬弓所亡的独特箭伤证明他还活在世间。
林池清看向天空,战场已经被拉的很远,变成快要燃尽的星辰。
陆墨看向天空,心中虽有滔天战意,奈何人多眼杂,只得忍住本性,接住绕过花木草丛,千辛万苦避开仙魔妖莹莹绿光的纸鹤,上书之字,与自己所想一般无二。
他笑了笑,抓起一根野草过水,叼在嘴里,二郎腿一摇一摇的握纸成团,扔至一旁。
深无是最了解他的,所以的后顾之忧,永远被处理的最好。
这趟返生镜之行,少了死对头,难度降低不少。
陆墨心情不错,哼起忘记从哪听来的小曲,福至心灵转头,几树之隔,一身眼熟白衣正在靠近。
两只小妖怪的声音由远及近。
兔耳朵:“上仙,深秋夜凉,恰逢此处人烟稀少,待找到灵宠大人后,在此生火休息如何?”
陆墨:“……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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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他的趣味
陆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惊慌过,浴血敌营方能自如,千军围攻尚且面不改色,此刻却因还没见到正脸,只窥衣衫的人吓到。
他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狂跳,吐掉泛苦草叶,一骨碌爬起,摆个正襟危坐姿。
这是用人形第一次见面,他可以自然而然和路过的林池清打招呼,然后说话规矩,举止端正,留下君子之交淡如水印象。
林池清一定愿意和这种人相交。
陆墨隐在面具下的脸露出笑意,他的眼睛微眯,手指无意识摩挲衣料,身躯笔直,眸子温润。
林池清的脚步像踩在他的心尖上,陆墨无端生出一股懊恼,觉得自己此刻实在很不对劲,只是人形见面而已,况且面具做隔,有什么可紧张?
身涉险境,生命垂危时也未见如此心绪起伏,不过当了几月灵宠,竟连心境也一并变了?
羹火噼里啪啦燃烧,跳跃的火星落在手上,陆墨却没有察觉,怀踹忐忑,余光注视三树之隔,一只脚跨过草丛的人,林池清绕开一颗粗壮树木,半边身子暴露视野,身后两个男童乖巧跟着。
陆墨发出意义不明轻哼,目光上移,落在林池清干净的脸上,上面歪扭的简笔画消失了,私心留下的痕迹也无踪迹。
早晨醒来发现脸上墨画时,他是什么表情呢?一定比现在清冷的模样有趣吧?
陆墨弯起唇角,觉得那一定很有意思,可惜自己却错过了。
林池清停下脚步,望着天空,清淡的侧脸与下颚脖颈落在陆墨眼里,他忽然心头发热,很想化成原型攀附上去,那里是属于他的位置。
又这种莫名其妙念想!
陆墨低头,止住越来越危险想法,忆起凌晨中途变味的恶作剧惩罚,那时候注视自己一时鬼迷心窍造成的牙印时,心里却想着这一点惩罚怎么够?不疼不痒的,要么脸上也咬一口?
太明显了,等他醒了肯定会发现,山上无人,能联想的也只有一个灵宠吧,可是灵宠又怎么会有成人齿印呢。
陆墨不乐观,相处多日可以看出,深云门是不欢迎妖王的。
可是很不甘心。
要么隐秘一点?他的视线下移,落在唇上,咬在这里不会留痕迹,粉嫩湿润。
陆墨脑子轰的炸了,想什么呢?不留痕迹还算惩罚?
心理艰难交战,目光胶着不动,他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逼迫自己移开目光转移思想,想出两全其美的惩罚。
那更隐秘一点?看不见却存在的位置?
陆墨:“……”
大概真的疯了。
好一通心里建设,默背色即是空数遍,心烦意乱草草画上几笔覆上齿印,心想这还不知道是在惩罚谁呢。
陆墨凝视黑夜里林池清不太清晰的脸,心里五味杂陈,倒失了第一次即将见面的紧张,刚才一番君子论全部抛却,恨恨想着林池清这人冷淡,还是死缠烂打比较靠谱。
遥望天空的林池清垂头,一只小巧可爱麻雀穿云而降,自然的落在他的肩头梳理羽毛。
陆墨:“……”煮了你哦!
陆墨磨牙,把菜谱全部回忆一遍,抛却死缠烂打论,鬼鬼祟祟躲在树后,耳朵朝着那方,听见林池清疑惑道:“师姐,你怎在此处?”
师姐?陆墨仔细打量麻雀,果然发现异常,麻雀并不是正统妖怪,欲盖弥彰的妖力下蕴含着熟悉的深厚灵力。
若不细看,会被认为是妖鸟或者灵鸟。
麻雀口吐人言:“几个不省心的弟子听闻灵物一事,不怕死的过来凑热闹,仙魔妖强者汇聚,我可不想他们死在这里,深云门门徒本就不多,又遵守祖上规矩,真是死一个就少一个了。”
玄玉关嘴上深云门,其实还是放心不下座下徒弟,离开深云门时,秦风川曾找过林池清,将玄玉关私下保护徒弟的事情说了。
林池清以为他们只是普通东行历练,道路不同,没想到却巧合的撞到一起。
接下来也只好一路了。
他道:“师姐本体何处?”
麻雀支支吾吾:“在,在深云门呢。”
林池清不信,捏诀要做法传讯,麻雀连忙哎哎道:“别!在我徒弟那跟踪呢!”
她絮絮叨叨说林池清变了,以前没有这么焉坏的,把自己身外化身保护徒弟的事说了,又说徒弟珺勿性子好动,东行路上遇上趣事,定然会改道的,这不是没防住,原本想着东行不太平正好历练,他们倒好,直接放弃历练奔失望山脉来了。
玄玉关暴脾气道:“你说我又不能现身骂他们回去,身外化身就是个普通妖怪,平时负责疗伤什么的,偶尔在危急时悄悄帮一把,所以就到这里了,然后遇上你。”
林池清道:“身外化身与本体相冲,你既灵识放于麻雀,本体自会迟钝,快些回去。”
玄玉关不肯,还打着那封被师弟收起来的信主意,打着哈哈漫不经心道:“一时半会没关系,正好你我都在,不如散了身外化身,正好带上他们明日一起进入村庄。”
她这是想和林池清一起偶遇弟子们,正大光明保护。
林池清对她的小心思看的通透,低头凝视手上信纸,依附的气息绕过几棵树木,落在低矮的树后。
玄玉关道:“你见到白蛇了?”
林池清:“没有,但在附近。”
玄玉关:“我的追踪术从来不会出错,你这进度也太慢了,追了整整一天还未遇上,他就在眼皮子底下,你也能分心他事,不怕又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