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以吃兔兔(21)
这时,绳婆婆抱了个大木箱子回来这边房间。
肖修乐见状连忙上前要去帮她抱,结果一抱到手里才发现这个木箱子竟然远比他想象中还要沉了许多,两条胳膊连同整个上身都被压得往下坠。
颜峻从他身后伸出手,托住他双手帮他一起将那木箱子抬到了桌面上放着。
绳婆婆忽然叹一口气,说:“阿宝啊,你还不如你媳妇儿壮实,以后一定要夫妻和睦相处,切莫要争吵殴打,妈妈帮不了你啊。”
肖修乐脸都涨红了。
而绳婆婆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木头盒子盖子打开,最上面是件艳红霞帔,上面用彩色丝线绣满了亮丽的花纹,她将那件霞帔取出来,说:“这是我亲手绣的,一直在等你们回来那天,看我儿媳妇穿在身上。”
颜峻没有说话,他只是看一眼肖修乐。
肖修乐本来已经鼓足勇气,要向绳婆婆坦诚两人身份,这时忽然于心不忍起来,眼神闪烁好几下,说:“他个子太大了,恐怕穿不下吧?”
第30章 30
绳婆婆说机会难得, 无所谓一切从简, 今晚一定要拜堂成亲。
虽说如此,她还是动作利索地为他们准备好了礼堂和婚房, 红色龙凤蜡烛, 摆在台上的供果, 以及房间里喜庆的帷幔和绣球,许许多多的红聚集在一起, 让肖修乐觉得有些刺目。
而最为辣眼睛的,还是颜峻当真穿上了那一身霞帔,头戴凤冠, 再上面则是以鲜红的盖头遮住了整张脸。
肖修乐穿着红黑相间的中式礼服, 蹲在角落目瞪口呆地看着颜峻,奇怪问绳婆婆:“妈妈,你为什么会准备一套那么大的礼服?”
绳婆婆没说话,她只是坐在堂上,姿态端庄,对肖修乐说:“阿宝,去接你的新娘子。”
肖修乐瞪大眼睛, 不情不愿地磨蹭许久,从地上站了起来,朝颜峻方向走去。
颜峻站在门槛外面, 肖修乐朝他伸出一只手, 说道:“娘子, 小心。”
颜峻将自己的手盖在肖修乐手上, 握住他的手跨过门槛,朝着屋内走去。
绳婆婆高声喊道:“吉时已到!”
时间已经不早了,在绳婆婆做准备的时候,肖修乐无数次下定决心站起来要走,后来颜峻一句话劝服了他,他说:“你知道绳婆婆的儿子阿宝究竟离开了多少年?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
肖修乐愣了愣。
颜峻说:“你就当帮助老人家完成一个心愿吧。”
肖修乐顿时心软了,他蹲在地上抱着头,说:“反正又不是真的扯证,名字也不是我们两的名字,你还是个男的。”这些话都是他说来自我安慰的。
颜峻蹲在他身边,揽住他的肩膀,心情不错地说道:“我不会要你负责的。”
到这时,肖修乐是真的已经没有退路了。
外面天已经黑了,房间里没有开灯,只一对龙凤蜡烛照亮了大半个房间,窗户上贴着的“囍”字都不过隐隐约约。
没有喜庆的乐队也没有参加婚礼的宾客,只孤零零一个老人坐在礼堂上面,接受他们的跪拜。
颜峻的脸笼罩在红盖头下面什么都看不清,而肖修乐看着冷清的房间和孤独寂寥的老人,突然有些埋怨自己为什么不是真的阿宝。
人世界总是有很多感情一厢情愿,又有太多求而不得,肖修乐心想如果是他有一个母亲,无论走到天涯海角,也一定会时常回来看她,当最后稳定下来,将她接到身边。
那么阿宝,你究竟去了哪里?
肖修乐安静而消沉地与颜峻拜天地,他抬头看到绳婆婆笑容的时候,觉得颜峻的提议其实也不错,总算是了了老人家一个心愿嘛。
一直等到绳婆婆说“送入洞房”,肖修乐木然地站起身,与颜峻一起在绳婆婆的带领下走进了隔壁布置一新的新房。
等到他们两个人在床边坐下来,老人才动作缓慢地退了出去。
房门轻轻关上,颜峻一把将盖头取了下来,转过头来看到肖修乐坐在床边发愣,他清一清嗓子说道:“相公,要洞房吗?”
肖修乐说道:“滚蛋。”
“怎么了?”颜峻察觉到他心情似乎不佳。
肖修乐叹一口气,他脱掉一边鞋子踩在床边,将下颌靠在膝盖上,说:“你说阿宝真的不在了吗?”
颜峻说道:“我怎么知道?猜测而已,不然他为什么不回来。”
肖修乐声音闷闷的,“我觉得老婆婆很可怜。”
颜峻伸手摸一下他的头。
肖修乐眼睫毛微微颤动,眨了一下眼睛。
颜峻轻轻“嗯”一声,抬手拍拍自己肩膀。
肖修乐看着他,问道:“干嘛?”
颜峻说:“肩膀借给你靠靠。”
肖修乐看着他的脸,说:“你现在看起来很像个变态。”
颜峻无所谓地说道:“你闭上眼睛不就好了。”
肖修乐当真听话地闭上了眼睛,他感觉到颜峻伸手搂住了他的侧颈,将他的头往自己肩上压,他干脆放松了靠在颜峻的肩上,说:“我是个孤儿。”
颜峻说:“嗯,我知道。”
肖修乐有些奇怪,“你为什么会知道?”
颜峻笑了笑,“关于你的很多事情我都知道。”
“那我为什么不知道你的事情?”肖修乐问他。
颜峻说:“因为你不关心我啊。”
“哼!”肖修乐只是哼了一声。
颜峻用手指轻轻挠了一下他的头发,“现在有没有心情好点?”
肖修乐闻言,坐直了身子睁开眼睛,他说:“我决定去告诉绳婆婆,我不是阿宝。”
“想清楚了?”颜峻问他。
肖修乐从床边站起来,在房里来回走了几步,最后点点头说:“想清楚了,我告诉她我不是阿宝,如果她愿意的话,我可以给她做干儿子。”
颜峻笑着说道:“去吧。”
肖修乐把头顶的帽子摘下来,衣服还顾不得换,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外面便是天井,围绕着天井的整个回廊都没有开灯,整个老房子都笼罩在黑暗幽闭之中,只有他们这一间房间还亮着灯。
肖修乐顿时有些心慌,回头看一眼想叫颜峻帮忙,又担心自己会被嘲笑,于是在黑暗中摸索着沿着回廊朝前面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喊道:“绳婆婆?”
可是黑暗中并没有人回答他。
一直走到今天他们坐下来喝茶的那间房间,肖修乐听到里面有微弱的声响传出来,他停下脚步,摸索着敲一敲房门,喊道:“绳婆婆,你在吗?”
房间里的轻响静止了,片刻之后传来苍老而没有生气的声音:“进来吧。”
肖修乐推了一下门,发现门没有锁,能够轻易推开,可是房间里面没有开灯,隔着紧闭的窗户,连月光也无法渗透一丝进去,整个房间完全是一片黑暗,他分辨不清方向,只能够站在门口说:“对不起绳婆婆,我不是真的阿宝。”
房间里面维持着之前的安静,过了一会儿才发出来木头碰撞时嘎吱的轻响,还有手指在编织绳之间穿过的轻轻“嘶”声,他听到绳婆婆说:“我知道。”
肖修乐愣住了。
绳婆婆似乎从一个小木凳上站起身,走到圆桌边点燃了一根蜡烛,她说:“看到了吗?”
肖修乐总算是看清了她的轮廓,见她回到绑满了绳结的木头支架旁边坐下来,双手梳理着编织绳开始动作迅速地编织绳结。
她身边还有个空的木头凳子,肖修乐走过去坐下来,说:“你一开始就知道?”
绳婆婆点了点头。
肖修乐情绪低沉下去,他借着烛光看绳婆婆消瘦长满老人斑的双手,说:“对不起。”
绳婆婆没有说话。
肖修乐弯曲着身体,双手撑着脸,说:“我是个孤儿,我也没有妈妈。”
绳婆婆编绳结的动作一下子停顿了。
肖修乐觉得有些羞耻,心底里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还是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我不知道阿宝为什么不回来,不过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成为你的儿子,我会经常来看你,来陪着你,我——”说到这里他一时语塞,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了。
绳婆婆却突然朝他伸出了手,干瘦的手指轻轻覆盖在他手背上,然后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朝自己面前拉。
肖修乐不明所以,放松了力气任由她动作。
绳婆婆打开自己身边一个小木盒子,从里面翻找出一根红色编织手绳,为肖修乐戴在手腕上,仔细打一个结,她说:“这个是缚灵环,可以绑缚一切生灵。”
肖修乐愣了愣,伸手去摸手上的手绳。
绳婆婆松开他的手,叹口气说:“阿宝不会回来了,我知道的,不过是逗逗你们玩而已。”
肖修乐又一次说道:“对不起。”
绳婆婆摇了摇头,“你们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肖修乐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听到颜峻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说:“我们想要回去十五年前看看。”
他立即回过头去,看到颜峻已经换了衣服,正从外面一脚跨进来。
绳婆婆并不问他们为什么,只说道:“十五年前什么时间?什么地方?”
颜峻说:“五月二十日下午两点,镇中学一个叫郭玉燕的女生身边。”
绳婆婆站起身,忽然推动面前的木头支架,那支架开始猛然间转圈,原来挂在上面长长短短的绳结也跟着转动起来,连成了一条线。
她为颜峻和肖修乐的小指上都栓了一条线,两条线同时连到了同一个绳结之上,房间里的蜡烛突然熄灭了,肖修乐眼前一黑,同时听到绳婆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过去已经过去,永远无法改变。”
声音结束的时候,他觉得眼前光线刺目,下意识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发现自己在一间教室里面,正在上课。
一切好像都很熟悉又陌生,窗外的大树还竖立在那里,时不时有麻雀叽叽喳喳落在教室的窗棱上。
可是老师和同学又是全然陌生的,而最让他感到陌生的一点,是他并不是站在讲台上为学生上课,而是坐在下面的学生中间,正在听老师讲课。
他的同桌是个女生,身上穿着的校服和现在不太一样,但样式差距不远。他垂下视线,看到女生的课桌边缘放了一本书,角落写着名字:“郭玉燕”。
“啊?”他发出惊讶的呼声,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变成了女声。
他愕然低头,正看到胸前微微鼓起,脚下也穿着一双粉红色的运动鞋。
第31章 31
肖修乐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女生。
十五年前的风铃镇中学, 与现在相比少了一栋教学楼, 实验楼也是旧楼,只有三层外观看起来破破烂烂,宿舍楼也有一栋是后来新修建的。
肖修乐算一算年龄,这时候的他应该还在上小学,每天和孤儿院的孩子们生活在一起。
他又转头去看郭玉燕,郭玉燕脸瘦瘦小小的, 长头发扎了个马尾辫在脑袋上,眼角微微有些耷拉, 看起来并不怎么漂亮。
她看起来像是正在专心听课, 但是肖修乐观察久了,发现她可能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认真,眼睛盯着黑板的一个角落几乎没有转动过, 神情也是木然的,不管老师说什么都丝毫没有变化。
忽然,肖修乐感觉到脑袋后面被东西轻轻打了一下,然后一个纸团掉落在他身边,趁着老师在写板书, 他回头去看了一眼,见到坐在斜后方一个女生指了指地上的纸团,示意他捡起来。
那个女生同样穿着白色的T恤样式的短袖校服,下身却穿了条格子短裙, 露出两条颜色健康的长腿来。
肖修乐疑惑地将纸团捡起来, 在桌面上摊开, 看到上面写了几个字:肖修乐,是我。
她没说她是谁,但是肖修乐却立即明白过来,“她”是颜峻。
也就是说他和颜峻两个人被送回了十五年前郭玉燕自杀的当天下午,成为了她身边的两个人,分别是两名女同学。
下午第一节课,大部分学生上课上得昏昏欲睡,肖修乐却很精神,他悄悄地用手肘撞一下郭玉燕,过了片刻,郭玉燕转过头来看他,无声地问:“怎么?”
肖修乐摇摇头,却意识到自己可以和郭玉燕对话交流,那么自己就并不只是个简单的旁观者,而是也许可以改变些什么。
下课铃声一响,颜峻走到肖修乐的课桌旁边,敲敲他的桌面,说道:“出来。”
肖修乐站起身,跟随颜峻朝教室外面走去,身体构造的突然改变让他感觉非常不适,视线也不知道该落在什么地方,而更可怕的是,前面的颜峻是一个高挑丰满的美女,走路时连短裙仿佛都在轻轻跳跃。
郭玉燕的班级教室和现在肖修乐执教的高一七班在同一个教室。
两个人出来站在走廊里,肖修乐看颜峻抬起一条腿要踩在墙壁上,立即伸手给他打了下去。
颜峻说:“打我干什么?”
他的声音也是女孩子的声音,听起来就多了些娇滴滴的味道,让肖修乐打个冷颤。
“你现在是女生!”肖修乐义正言辞地警告他。
“知道了,”颜峻揉一揉被肖修乐打红了的腿。
走廊上人来人往,刚刚下课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肖修乐压低声音对颜峻说:“我身边那个女生就是郭玉燕。”
郭玉燕从下课铃声响起就一直没有起过身,一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埋着头像是在写什么。
两个人透过教室窗户看她,颜峻忽然说道:“她是在写情书吗?”
肖修乐只能看清她桌面上是摊开了一张白纸,迟疑着说道:“不知道。”
在他收到的那个校园诅咒里面,有一个关键词自然是红裙女鬼,那么另一个关键词就该是情书。这个穿着红裙子死掉的女生,肯定会和情书有某种意义上的关联,才会将情书作为一种诅咒的模式,一直在校园里流传下去。
两个人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肖修乐突然说道:“我发现我和郭玉燕是可以沟通交流的,那么我是不是有能力阻止她自杀?”
“你想要阻止她自杀?”颜峻问道。
肖修乐盯着郭玉燕埋头写字的身影,说:“我们暂且不论她是不是和那个诅咒有关系,毕竟她只是个十多岁的女孩子,最美好的年华就这么跳楼死了,如果她能够坚持下来活到现在,回头去看自己跳楼的那些原因,估计不知道有多么幼稚可笑。”
颜峻摇摇头,“我们改变不了的。”
“什么?”肖修乐转回头来看他,却只看到一张偷偷抹了浅色唇膏的年轻女孩子的脸。
颜峻说:“我跟你说过,绳婆婆所做的只是在记录时间,就像是一盘录音磁带,你可以从磁带上听到过去发生的事情,甚至是利用法术或者高科技篡改磁带上录下来的声音,但是过去发生的事情并不会因此而改变。”
肖修乐怔了怔,“你是说我们不过是在绳婆婆记录时间的绳结上,我们就算改变了绳结上的记录,也改变不了历史。”
颜峻点了点头。
肖修乐怅然说道:“我明白了。”
“所以不用去改变,”颜峻对他说,“也改变不了什么。”
“那我们回来的意义是什么?”
颜峻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两个人现在都是女孩子的手,手指细细软软的,有一种异样的触感,颜峻把五指插入了他五指中间,与他交握着,而且来来往往许多学生,并没有人觉得两个女生这样握着手有什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