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依然有我的传说(42)
景岳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被一户农家人救了。
那户人家请了郎中给他看过,被告知他只是皮肉伤,也都放下心来。
郎中为他简单处理后便离开了,只剩下一对夫妇,还有五六个半大不一的孩子好奇地围在他床前。
原来男人是个猎户,上山打猎时发现了摔毁的马车,见车厢里的景岳还有气,便将他带回了村子。
男主人见他醒了,问他是哪里人,姓谁名孰,又是为何会摔下山崖?
景岳一一答了,却想不起自己从何而来,又要往哪里去?男主人无奈,只能让他在家中养伤。
如此过了半个月,景岳的伤势渐渐好转,可他却不能继续住下去了。
尽管救他的这户人心地善良,可他们家负担太重,根本没办法再养一个景岳。
于是某个清晨,景岳接过了男主人为他准备的一些干粮,还有五百文铜钱,独自离开了村子。
走到村口时,他回头看了眼炊烟袅袅的小村,只觉得天大地大,竟无他的容身之所。
等他几经波折来到县城,身上干粮早已吃完,五百文更是没剩下一文。
此时正是秋季,城中连着下了几日秋雨,气温一日比一日凉寒。
景岳饿着肚子,身上衣衫单薄,加上他并没有彻底痊愈。饥寒交迫下,他于某天夜里发起了高热,烧得人事不知。
但景岳命大,命悬一线时总有人相助。
前有他娘护着他,后有猎户一家子,如今又遇上了一群乞丐。
当时他躺的破庙,恰好是城中一群乞丐的据点,他们回来时发现了半死不活的景岳,群策群力地想了些土办法将他救醒了。
等景岳渐渐好转,无依无靠的他也加入了这群乞丐大军。由于他脑子灵活,还能认几个字,生得也好看,很快就成了乞丐中的业务骨干,深受众乞丐欢迎。
偶尔,他们也会聚在一起做做白日梦,尽管现实苟且,可心愿总还是要有的,万一见鬼了呢?
就比如此刻,一个小乞丐眼睛直直盯着小食摊上的某张桌子,桌上剩了大半碗粥,还有个只咬了一口的肉包子,那是一对父子吃剩下的。
小乞丐吞了吞口水,道:“我要是摊主的儿子该多好?”
“摊主的儿子有什么好,换我就要做少爷!”
“做少爷有什么了不起?做老爷才好呢!家中美婢环绕,良田千亩。”
“哼,要我,就做那金銮殿上的皇帝,听说皇帝家的扁担都是金子做的呢!”
“皇帝要扁担来干什么?”
“他、他喜欢扁担,不行吗?”
一人问道:“喂,阿景,你想做个什么?”
“我?我想做神仙。”
众人嘻嘻哈哈抖成一团,只当他在说笑。
一年又一年,景岳渐渐长大,乞丐群也从县城发展到府城,又在府城扎了根。
这日,城里的杨大善人家又施粥了。杨家的粥不但米好,分量也多,而且从不嫌弃他们乞丐的身份,因此每个人都吃了个饱,满足地窝在破庙中歇息。
一人道:“听说那杨大善人家里最早是开钱庄的,整个魏国遍地都是他家的钱庄。”
另一人道:“可不止呢!还有金铺、布装、药铺、酒楼……”
“杨家说一句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吧?”有乞丐难得拽了句成语。
景岳听到此处,心中一动,“杨家这般富有,就不怕别人窥伺吗?”
“听说现任知府当年受了杨家之恩,有他护着,谁敢动杨家?”
景岳手枕着头,心里不以为然。
杨家终究是借别人的势,变数太大,真能震慑住旁人吗?
没多久到了元宵节,城里和往常一样办起了灯会。可在元宵这天却出了事,这座地处南方的府城处处都是河渠小桥,一座桥因太过老旧,承不住太多人的重量,就这么垮塌了。
当时,景岳和他的兄弟们正在河边乞讨,见不少人落入河中,他本能地跳下河救人。天寒地冻的,景岳冷得够呛,但他还是救了三个人,其中一人恰好是杨家的小少爷。
这一次仗义相助,让景岳眼看已没有希望的人生得到了救赎。
杨大善人为了感谢他,将他和一众乞丐都领回了家,又重新为他们立了身契,让他们跟着各管事跑腿办事。
从此,他们再不用饥饿受冻,更不用为了一口饭而出卖尊严。
景岳心怀感激,做事十分卖力尽心。偶然被杨大善人注意到,认为他是个可塑之才,便找了人教他识字算术,决定重点培养他。
景岳本以为他会在杨家一辈子,今后作为小少爷的左膀右臂,努力为杨家打天下。
可他十六岁那年,城中知府忽然获罪,被判徒刑,而在消息传到杨家的当日,他就被带到了杨大善人跟前。
“景岳啊,这些年我也算看着你长大,你是个好孩子,知恩图报,现在我有件事想交给你做,这件事关系到我们杨家的生死存亡,是我们杨家唯一的后路,其中艰辛自不必说,你可愿意?”
杨大善人眉间有着很深的刻痕,话语中满是凝重。
“我愿意。”景岳毫不犹豫。
他承了对方的大恩,哪怕杨家让他去死,他也不会皱眉。
之后,杨大善人给他安了个罪名,将他逐出杨家。可暗中却交给了他一部分人手和大笔银钱,让他以全新的身份去邻城发展。
两年后,景岳成人,杨家却遭新任知府构陷,不但被罚没全数家产,成年男子被判了斩刑,就连妇孺幼儿都受了牵连,要么流放,要么充入奴籍。
与此同时,景岳收到了杨家的秘信,让他千万不要救援,一定隐匿好,等风声过去,再将杨家活着的人解救出来,好生照顾。
到了砍头那日,景岳又将自己扮作了乞丐,混在看热闹的百姓中。
他看见了杨大善人、已经年满十三的小少爷、还有指点了他很多的大管家,以及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令签扔出,铡刀斩落。
菜市口的地上淌满了杨家人的血,景岳敛下眼,沉默地离开。
半年后,景岳带着他救出的杨家人,一起迁到了京城。
他们在京城里开了一间茶楼,由于环境清雅、小食别致,茶楼生意很好。
这日,景岳坐在三楼包间,望着窗外的长安大街,官轿来来往往,平民们纷纷避让。身旁杨大善人三岁的侄子咬着点心道:“我以后也要做大官。”
他娘亲笑问道:“为什么呀?”
“做了大官,就能让爹爹和大伯他们活下来。”
妇人沉默了。
小侄子没有得到他娘的夸奖,嘟着嘴问景岳:“景哥哥,你想做什么呢?”
景岳笑了笑,当年他还是乞丐时,同伴们曾问过一样的问题,他回答说想做神仙。然而现在的他早没有那时的天真,白日梦一般的念头也被他深埋在心里,他想,若世间真有神仙,为何杨家那样的善人却不得善终?
“我?我只想好好照顾你长大。”
我只想再不受人摆布。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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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景:我只是不想受人摆布
叽叽:又立flag了,来,音乐起,陪我一起倒计时,景景蓄力50%......
景景:你的大招呢?
叽叽:叽叽蓄力1/1000.....
第40章
但景岳只是个商人,即便再有钱,也是魏国里地位最低的那类人,永远都是有权者刀俎下的鱼肉。
景岳不甘心,不认命。
他私下做了许多事,见了许多人,像一只盯上了猎物的野兽那般耐心等待着,等待一个能让他得偿所愿的机会。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机会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到来。
某日,茶楼中迎来了一位贵客。
对方是武侯府的侯夫人,她找到景岳,告诉他,他是武侯府失踪多年的少爷,而自己就是他的亲娘。
侯夫人沈氏哭得妆容全毁,形象全无,她愧疚得恨不能对景岳跪下,凄声诉说着那场意外发生后,她是如何痛苦自责,椎心泣血。
原来十九年前的武侯爷景文还只是个七品佥事,由于他所在的地界匪患频发,景文常年在外剿匪,很少归家,以至于家中大小事务都得夫人操持。
或许是因为劳心太多,沈氏生产时竟遇上了难产,虽然顺利诞下男婴,但她却大病一场,且今后再不能有孕。
沈氏大受打击,可当她见到自己的亲子,顿觉心中所有遗憾都被抚平。只是那会儿她病得很重,不能好生照料儿子,只得从外头请了个奶娘。
起初,她对那位奶娘很满意,对方温柔和善,且是真心疼爱她的儿。
可某天,奶娘告假说要回家一趟,等她再回来时便有些精神恍惚,一开始大家并未放在心上,但就在当天夜里,奶娘竟和小少爷一块儿失踪了。
景家自然乱成一团,他们忙找去奶娘家中,得知奶娘的丈夫欠了巨额赌债,本想卖婆娘,但婆娘在官家人里当差,他怕惹事,于是情急之下卖了刚出生不久的儿子,此时已不知躲哪儿去了。
至于奶娘,她昨日走后便再没回过村子。
陪景家一起来的衙门中人推测,奶娘得知噩耗大受刺激,回到景家见了小少爷,移情之下竟想要将孩子占为己有,于是做下如此胆大包天的恶事。
而剿匪途中收到来信的景文也匆匆赶回家中,暴怒的他让衙门查出了奶娘的祖籍,他要亲自去找人。
可不等他动身,魏国却爆发了七王之乱。
这场大仗打了整整六年,景文也因在平乱中立下大功,获封武侯。
等朝中稳定下来,他便去了奶娘老家,却得知战乱波及了村子,一村的人都被乱军屠杀殆尽。
唯一的线索断了,茫茫人海中,要找一个人又何其艰难?何况,对方很可能已不在人世。
沈氏擦着眼泪道:“这些年,我们从未停止过找你,但一直都没有消息。若不是侯府中一位老人偶然见了你,觉得你与我有六七分相像,我们还以为……”
景岳:“只是像而已,世上相似的人何其多?”
沈氏急道:“侯爷已查过,你的的确确是我们的儿子。那贱妇当年抱走了你,却并未回老家,而是躲在南方一座小村,期间偶然遇到了因为战乱而逃到了邻村的亲人,只是贱妇做贼心虚,和亲人少有往来。”
“我的儿,你右耳有一颗红痣,与娘一模一样,再说母子连心,我十月怀胎生了你,又怎会错认?”
景岳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下子闪过记忆中娘亲摔坏的脸,一下子又闪过杨大善人被铡刀砍下的头,鬼使神差地唤了句:“母亲……”
沈氏再也忍不住,紧紧抱住景岳痛哭不止,“我的儿!这些年苦了你,都是咱们对不住你,今后必将好好补偿。侯爷早在家中等你,他盼了你十余年,咱们快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