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男友葬礼上发现他成了鬼(5)

　　那个人也永永远远不是自己。
　　应该希望他幸福，同时又阴暗地想，如果周方砚一直孤独下去，是不是会更好。
　　沈濯尝试说服自己，可哭着的时候根本又想不了那么多。他只知道自己会消失，会被人忘记，会让父母和哥哥姐姐难过好长好长时间，他活着的时候都没有回报过他们，死后更不可能了。
　　他哭得投入，直到头顶响起一道声音。
　　“唉，别哭了。”
　　沈濯知道这不是在对自己说话，没反应。
　　过了一会儿。
　　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他头顶。
　　沈濯突然意识到些什么，他抬起头，看到了周方砚透着无奈的目光。
　　

　　☆、07

　　58.
　　愣了几秒。
　　沈濯不可置信地道：“你，看见我了？”
　　“看得见。”纵然周方砚想听沈濯说真心话，可每当看见他一个人伤心难过，心中的愧疚就多了一分。
　　我是人，我不是人，我是人，我不是人，我是人，在这样的良心拉扯下，周方砚终于能大声回答自己，“我确实是人！”
　　他坦白了，他承认了，他要让沈濯知道并不是没有人看得见他，他不是孤单一人。
　　沈濯沉默了一阵。
　　从一开始的质疑到后来的羞愧、愤怒、以及委屈难过，心情百转千回。
　　自己偷亲他，他也知道了？
　　偷看他洗澡呢？
　　说的那些话他也听见了？？？？？？？
　　还有………………
　　他在旁边哭得跟个孙子似的，周方砚也知道。
　　明明能看见，还要装作看不见。
　　就是为了看自己出丑。
　　沈濯擦干了眼泪面容平静地看着周方砚。
　　默默回到墙角，不说话了。
　　59.
　　完。
　　辛辛苦苦几十年。
　　一下回到恋爱前。
　　周方砚看到沈濯那眼神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这眼神，和之前生自己气的时候一模一样。
　　还能怎么办呢。
　　自己惹的事，自己摆平。
　　周方砚给香炉里续上了香，先给沈濯充电确保他接下来的活力……
　　随后才走到沈濯面前，要和他说话。
　　60.
　　他一过去，沈濯就移动到别的地方。
　　周方砚追着他走，沈濯飞速地移。
　　“别跑了。”周方砚好脾气地道。
　　沈濯甚至不想听他说话。
　　占据着自己是鬼的优势，满屋子乱窜。
　　直到周方砚深吸了一口气。
　　他说：“宝贝儿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跑了。”
　　还敢威胁自己了？？？？？
　　不听不听周方砚念经。
　　沈濯不管不顾地继续跑，duang地一下，只觉得整个魂魄都要被撞散了。
　　周方砚拿了个透明小盒把他装了进去。
　　沈濯：“……”
　　周方砚：“……”
　　“……”
　　“…………………………………………”
　　“咱们好好说话行吗？”周方砚捧着小盒回到沙发上。
　　缩小了数倍，只有手心大小的沈濯敲着透明的玻璃，狠狠地发泄自己的不满！
　　他眼角都是红的，看起来又委屈又生气。
　　自己什么时候住过这样的小盒。
　　61.
　　周方砚：“好好说话，不跑，答应我我就放你出来？”
　　在沈濯的目光逼视下，他没有退缩！
　　他站起来了！
　　他扛起了身为男人的荣耀之旗，根本没在怕，语气不容置疑，坚定地提出条件。
　　半晌后，沈濯缓缓点了一下头。
　　62.
　　重见天日。
　　沈濯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周方砚。
　　“要说什么。”他说。
　　语气特别像和妻子谈离婚的渣男……
　　周方砚满脑子问号，仿佛刚才看的又软又甜的沈濯不是他一样……
　　这么会儿就被别的灵魂冒名顶替了？
　　“你……”周方砚迟疑了片刻，谨慎措辞，“刚才的事……不记得了？”
　　沈濯立即瞪向他。
　　无异于猫咪炸毛。
　　“没事，我就问问。”周方砚想了想，又笑出声。
　　沈濯：“？？？？？？？？”
　　63.
　　哇，心态崩了。
　　想去发帖。
　　《我死了后我前男友抑制不住悲伤心情，终于笑出了声……》
　　——沈濯。
　　64.
　　咳了几声，周方砚恢复了正常。他说：“其实我是能看见你，但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刚才一直没机会……是吧，你也知道，我刚从你……葬礼回来。”
　　事实确实令人伤感。
　　只是看惯了生死的周方砚模糊了鬼魂与活人的界限。
　　事已成定局，无法改变。
　　对他来说，只要沈濯还在，就已经足够。
　　沈濯自己也接受了死去的事实，再说，他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若是没有亲人，说不定还不会这样难过。
　　因为舍不得，因为要面对失去，所以他更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参不透人生真谛。沉默了一阵，沈濯点了点头，“哦。”
　　“我后来把我室友当道具也是忽悠你的……”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周方砚第一个把它拎出来解释。
　　“哦。”沈濯暂且相信。
　　“……”周方砚说：“我会让你一直留在人间。”
　　“……”
　　虽然这承诺很有吸引力……
　　沈濯看向周方砚，无法控制的，再一次显露出自己的难过。
　　“可我已经不再是人了……”
　　“这倒是个问题。”周方砚说，“我现在还不会令人复活，不如你等我研究出来再说？”
　　沈濯嘴角下压，摇了摇头。
　　“算了。”他说：“死都已经死了。”
　　“我一直看着你。”周方砚：“生死并非不可跨越，分别才是。所以亲爱的，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沈濯告诉自己不要再哭了。
　　不要再在周方砚面前丢脸，他做的丢脸事已经够多了。
　　回顾往日，沈濯垂下了头。
　　“我说过了……”
　　他声音很小，“我不是有意的。”
　　“哦，懂了。”周方砚恍然大悟，“就是作，是不是？以为我不能同意，分了后还要继续缠着你，跟我作一下？”
　　被逼着承认自己无理取闹，直面过去的自己，沈濯头低得不能再低……
　　“是不是？嗯？”
　　“回答我？”
　　周方砚一声声仿佛魔音灌耳。
　　沈濯没合理的解释。
　　虽然知道自己心脏有毛病，知道自己比正常人要少活很多年，但也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总不理周方砚——好吧，多多少少有一点点，但大部分因素还是那些无药可救的安全感缺失。
　　想要从其他人那里得到更多宠爱，无条件的、只有他一个人的爱，想要证明自己怎样做、做什么，周方砚都不会离开，又在这种无理念头下否定自己，把人推得更远，让他不要再受自己折磨，去找寻更为广阔的天空。
　　被惯坏了的孩子总认为自己得到的关爱是有理由的，是出于那无法治愈的病，于是情绪更加反复无常，更多的时候只想一个人躲在谁都找不到的地方。他厌恶身体及十分差劲的自己，，在错误的路上执意前行，在他已经开始醒悟、就要尝试认错回头时——就成了定格的黑白相片挂在花环里。
　　明知道自己很讨人厌。
　　明知道的。
　　“是啊。”沈濯带着淡淡哭腔，承认道：“我想改，改不了。”
　　“你不要理我了。”
　　哭着哭着，沈濯突然发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他抬起头，抽噎着问周方砚：“可、当初不是你提的分手吗？”
　　65.
　　周方砚：“话是这样说没错……”
　　“但根本原因不还是我怕你说不出口，所以我替你说了。”
　　沈濯再一次擦干眼泪，这次他真的发誓再也不哭了……
　　“好，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对。”沈濯认真地道，“我不该那样对你，以后不会了，你可以随便找一个对你好的，会及时回你电话，天天陪着你，端茶送水，饭喂到嘴边，性格又好又体贴，善良，漂亮，这样的活人，祝你们幸福。”
　　周方砚：“…………………………………………”
　　“唉。”
　　周方砚叹了口气，“我发现我不喜欢活人，你说怎么办呢？”
　　沈濯：“我、我哪知道。你可能是，有、有毛病。”
　　66.
　　暴露了本性后，冷淡的话再也说不流利。
　　QAQ
　　——沈·作精·濯
　　67.
　　周方砚看手机。
　　师叔回了信息。
　　他问为什么没怨气的鬼不能超生。
　　师叔：“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我可以非常肯定地回复你，我不知道。”
　　周方砚：“……”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
　　下一秒，师叔又说：“你可以把那鬼带来我看看。”
　　看一眼怕不是要魂飞魄散。
　　算了。
　　周方砚看着情绪已经平复的沈濯，说道：“以前的事儿，就过去了，现在你归我管，好好在家。”
　　他指着旁边燃香的香炉。
　　“那就相当于你充电宝，当你觉得虚弱的时候就去充一充，别想着乱跑，万一路上再碰见个驱鬼的给你装小匣带走，知不知道？”
　　“……”
　　“噢。”沈濯点点头。
　　顿了顿，他问：“我能……去医院看我妈吗？”
　　“这个……要取决于我能不能去。”周方砚说：“再说咱妈也不认识我，能让我进？”
　　沈濯迟疑了片刻，道：“她、知道你的。”
　　“你给她打电话，说你的名字……问她在哪里住院就好……”
　　周方砚眼前一亮，“嗯？什么意思？你和她讲过我？”
　　沈濯不说话。
　　周方砚：“啊？”
　　沈濯：“0.0”
　　周方砚：“别装听不见了。”
　　沈濯：“0.0”
　　周方砚：“你和她说什么了？是不是说我就是你男朋友是你今生最爱的人非我不嫁希望她能对我好点……”
　　“没有。”
　　沈濯冷静地打断了他的美好畅想，他说：“很久前我妈不小心看到了我周记本，问我你为什么上课总睡觉。”
　　周方砚：“………………”
　　沈濯：“她让我多帮助有困难的同学，可能觉得你晚上打工白天学习。”
　　“我说她想太多了。”
　　“就这样。”
　　周方砚嘴角向上，保持微笑，“啊。”
　　“告诉我电话吧，看来我有必要好好澄清下自己，怎么也不能破坏我在她心中的形象啊。”
　　他低头看手机。
　　忽略了沈濯在旁边紧张地搓了下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