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不可以(42)
刃唯只记得成景廷说的那句,想看烟火。
那就去做。
我安排了好多好多,你一定要来。
第三十七章
大年初一, 费尔曼豪森皇冠大酒店放出消息,将在初五晚上于市里的电视塔燃放电子烟花。
在准确地收到这条推送后, 刃唯关闭了手机屏幕,站起来去拿饭桌上切好的水果。磨蹭一会儿,他又低头去看依旧漆黑的手机屏幕。
成景廷还在更衣室没出来——他已经待了快五天。
刃唯心里担忧,又知道自己的关切无用,长叹一声,剥了金丝糖往嘴里塞一颗。
在一旁狂刷抢购软件的刃依依也剥开枚龙眼,“哎, 弟弟,”她说着, 指尖翘了翘,“怎么今年想起来放烟花了?这广告打得响啊。”
“想看了呗, ”刃唯嚼着糖,喉咙发甜, “再说了,这种投资有利无弊。今年市里新修了多少酒店?差点儿把我们比下去了,不做点宣传能行吗?”
“X前段生意还不错, ”刃依依说, “毕竟有你刃小少爷在那儿做东坐镇呢, 客人都得看你面子。给你安个头衔吧?”
他姐嘴里鲜少有好话, 刃唯听得脑仁疼, “散财童子啊?”
“大义灭亲。”说完这句刃依依就站起来了, 用手捋平卷翘裙边, “哎,初五放烟花,你回费尔曼看吗?”
“不了。”
我要在X看!
刃唯想起那晚自己精心布置的“小会场”,乐得不行。
只可惜,成景廷还没出来……之前明明说只去个两三天,别迟到得到时候放烟花都不来看。
冬天最适合谈恋爱了。
如果成景廷是正常人,刃唯还能在下雪的日子跑过长街,从他裸露的后脖颈探入手冰他,再牵手去菜市场买些煮火锅的材料回来。
再在寒夜月色下,温两杯啤酒,望对方氤氲中模糊的面孔。
可惜。
刃唯小声地叹一口气,再给自己加油。
正月初二,刃唯拎着保健品等等物品跟随父母去隔壁省市拜年串门,回蓉城已是夜里。他一回家就喊累,撅屁股趴床上不动,刃镇烽开门进屋,喊了他几声都叫不醒。
“这孩子……今天没走什么路啊。”刃镇烽摇摇头,心道儿子身体素质越来越不行了,改天得逼着这小兔崽子去健身房多练练。
新年习俗总是多种多样,多到刃唯看家门口贴的“驱邪符”后,也仅仅皱了眉。
以往隐身陪自己睡觉的是成景廷,上次来家里拿个扫帚帮他求救的,应该也是成景廷……这鬼来无影去无踪,也不知道贴上这些还能不能进来。
发着呆,刃唯望向远处,像想在那里硬生生看出一圈人形。
他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抬手,直接把那个倒着贴的符撕了下来揉皱。
寻到垃圾桶后,刃唯正准备丢,却被刃母拦了下来:“唯唯,你做什么?”
“妈,”窜上天的气焰瞬间变低,刃唯摸上她的肩头,标准乖乖仔,“我房间门口被贴得大红大紫的,看着不舒服。”
“不舒服你也不能扔呀,”刃母笑容温婉,“阁楼还有,我去给你拿一个。”
“不用了妈。”
刃唯想着那张才被揉了扔进去,捡起来还能用,就扭头准备去捡。
以往在室外室内,因为太冷又要遮颈项间的吻痕,所以刃唯穿高领的时间多,要么也是打个羊绒围巾。现在在家里,暖气开着不说,也懒得顾及形象,刃唯随便在房间里套了个保暖内衣便在撕符纸了。
刃母眼尖,在他扭头时看到他后脖颈画的“画符”,摸上去,“唯唯,你这是什么?”
“嗯?还有?”刃唯停下动作,伸手去摸自己后脖颈,只觉得烫烫的。
这不是挺早之前就已经洗掉色了吗……
怎么还有?
“纹身贴,”刃唯动动脖子,安抚地握住刃母的手,“妈您放心,我等会儿就去洗了。”
“看着不像,”刃母认真道,“有什么事儿,一定要给爸妈说。”
刃唯边摸边发愣,听到刃母如此说,连忙道:“好,您放心。”
看儿子进房间休息后,刃母站在玄关处,一直盯着门口,过了好久才离去。
正月初三,刃唯掰着手指头数时间。
正月初四,电视塔的外景大led屏幕上已开始为明日的费尔曼烟花活动造势,广告轮流播放二十四小时,“Fearman”标识的大红色光辉夺目,刃唯远远地站在对面建筑顶楼望着,心中说不出的感慨。
谁能想到,自己的家业曾经是男朋友的。
中间虽然已隔近百年,但那种亲密感是与生俱来,就像一家人。
他从大厦楼顶下来,路过有无数小型工作室的一层楼,再乘电梯下去,一路看见不少人或开怀大笑,或紧缩眉头,千人千面,各有各的欢喜,各有各的烦忧。
对啊,热闹与行色匆匆,这才应该是人间独有的烟火气……X酒店之前的那些客人,安静又空洞,自己怎么没早点察觉?
刃唯转念一想,可是察觉了又怎么样,谁叫自己第一眼就喜欢成景廷了。
他说得对,这不是一见钟情。这叫“起死回生”,叫爱的本能。
“叮——”电梯开了,刃唯跟着助理走出电梯间。助理抱着一大袋文件不知道小少爷等会儿还要去哪儿,只得硬着头皮问:“唯,唯哥,我们现在要往哪儿走?”
刃唯在大多数人面前是一副浪荡纨绔的样子,这几日逢年过节,反倒显得阴沉沉的。
“你回家吧,这还在新年间,辛苦你了,”刃唯披上外套,“叫司机送我回费尔曼。”
“您最近看起来状态很不好,嘴唇太白了,”助理正准备走,多嘴了几句,“眼睛都没什么神。”
刃唯是感觉身体劳累发虚,却觉得没多严重,听他讲了才拿手机出来照脸,点点头,说会好好休息。
助理走后,刃唯坐上了商务车,心想自己最近一段时间气都挺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成景廷的原因。
想着,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陷入沉思之中。
商务车停到费尔曼酒店楼下,有门童见是少东家的车,急忙跑来开门。
费尔曼新来的门童年纪小,十七八岁的样子,少年人讲话洪亮清脆:“唯哥!您来得刚好,车到啦!特别酷,快快,下来看看!”
刃唯年轻,性子又辣又奶,没什么架子,自然常常和个别手下打成一片。他取了围巾,正好奇是怎么回事,抬眼便看到了停在费尔曼酒店大厅门口的一辆超跑。
这车,和当时他烧给成景廷的那辆一模一样。
“谁的?”刃唯还没明白。
“唯哥的呀,”门童虽常见豪车,但这种全新未上牌照就开来酒店的少见,“您的朋友开来的。”
刃唯本来还情绪低落着,一听这话炸起来了:“哪里?”
不远处,白宣攥着车钥匙站在旋转门处,正一脸淫荡地对着另一个小门童笑。
那装扮、那笑容、那想调戏又欲擒故纵的手,简直是标配版的二世祖。
能别泡我家员工吗!我去你的!
刃唯忍了一头黑线,大喊:“姓白的!”
“哎哟,”白宣被喊得一惊,回头,还不忘称赞一句:“唯唯,你家员工怎么都跟你似的,一个赛一个俊。”
看刃唯脸色不好,白宣立刻补充道:“但还是你最帅气。”
“你给我过来,”刃唯招呼他,“这车怎么回事?你送我的?”
也没那么巧啊。
白宣看着像才宿醉结束,眼神较为飘忽,“没,今天早上有人给我打电话,说你的车到了,让我给你开过来。”
刃唯有些不信:“哪儿的啊?”
“盘古车馆来的,说是从天津港专门调来的。”
白宣怕刃唯不信,又说:“你知道我最近被我爸扣了卡吧?我哪儿有钱给你买车。买车干什么,买车泡你吗?你看你男朋友那阴森森的样子,谁敢……”
话还没说完,刃唯打断他:“知道了。”
白宣今天的话格外多:“你要信我。”
这谎言再蹩脚,刃唯也没多怀疑,只是说:“成景廷送我的?”
第六感是这样告诉他的。
“聪明。”白宣一拍手,也不否认,“你男朋友手笔挺大啊。”
刃唯心情好了点儿,却忍不住腹诽:你这不废话吗这是我烧给他的同款车啊……
这车入门款裸价都是四百多万,成景廷哪儿来这么多钱?难道是酒店营业额?
刃唯觉得自己有点儿“小祸害”,心里又像打翻了蜂蜜糖罐,又甜又黏糊——
接过钥匙,刃唯检查了几遍觉得没什么问题,又看看头顶阳光。
这辆车应该是真车,可以上路的真车。
白宣交代完一阵,又跟刃唯说:“哎,唯唯,等下你还是得去一趟车馆,把交接资料那些办妥了。我只是负责把车开过来。你这还得上牌照呢。”
见他后面还跟着一辆轿车,刃唯摆手道:“好,有事儿你就去忙。”
“忙得很,我对象在车上。”
刃唯毫不客气地吐槽:“什么对象?你哪个情人吧。”
“情这个东西呢,有一日算一日,谁求地久天长呢,是吧?”白宣有个毛病,谁都要惹一下,说着说着就离刃唯进了,呼吸都乱在一处,惹得刃唯连连退后几步,抬腿要踹人。
“哎哎!别别别,我错了,唯唯……”
因为好奇,刃唯又悄悄看了眼车上静坐的人,说:“你怎么不让他跟你一个车?”
“脏。我不能让他脏了你的车。”
刃唯无语:“……你什么时候去死?”
“你让我去我就去,”白宣狗腿道,“现在立刻马上。”
他本来和刃唯不是特别熟,但相处过一段时间后觉得刃唯特别合他心意,特容易激发男人的保护欲。白宣知道他和那酒店前台搞上了,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想看着刃唯能好好的照顾自己就行了。
“你说说你,要找小情人又觉得别人脏,”刃唯的指尖抵住白宣的胸膛,点两下,“无情。”
白宣一笑,捉住刃唯的手,眼中深意更甚:“我才不无情,无情的是那种得不到结果的人。”
“别动我,”刃唯特有原则,用手指掐住白宣脖颈边的肉,故意装凶,“小心我让我男朋友吸你的血。”
道过谢,两人说了再见,刃唯才迫不及待地坐进这辆成景廷给自己买的车。
现在,他的心情难以言喻。
应该是因为成景廷那天看到了他对跑车的兴趣,以及纸扎跑车消失在阳光下之后的郁闷。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想补偿给我。
正月初五,从早上八点多到傍晚七点,刃唯还是没等到成景廷。
夜里九点。
X酒店内,关闭已久的更衣室终于打开了。
门上的封条似有灵性,自行剥落下来,在空中飘浮打转,最后徐徐降落在地板上。
厚重的木门后,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喘息。
半晌,更衣室大门敞开,里面走出的人依旧高鼻深目,肩宽窄腰,披一件薄薄的西装外套,眼神冰冷,有如困斗之兽。
成景廷扫视一圈漆黑无人的大堂,朝身旁的空气说:“姚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