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除妖师崩人设了!(68)
他低头,也看不见是否已经掐出了血。
但他就是需要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还不够……还不够啊。
他手上的力气逐渐加大。
“担心他吗。”薛明衍第二次出现在这个房间里,慢慢拿开他已经算是在自残的那只手。
言朔青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了,手被人用巧劲分开的时候,他只有一瞬觉得是何子濯。
但下一秒,他就知道不是。
气息完全不同。
即使他已经用不了灵力,却能准确辨识出属于何子濯的气息。
这个人不是何子濯,却能来到这里。
敌人?如果真的是敌人,应该马上攻击,而不是先将他的手分开。
那么……
即使脑子的运转速度也受到了压制,他也很快想到了一个可能。
“万妖城……妖王?”
薛明衍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眼神慢慢柔和下来。
“恩。”
他知道言朔青现在应当是听不见他的声音的。但他还是慢慢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如同老友叙旧一般的开始说话。
“他明明没跟你说要去哪儿,是有心灵感应吗?”
“这种东西,应当是不存在的才对。”不然他现在,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失去了痛觉的刺激,言朔青变得更加昏昏欲睡起来,在差点就要闭眼的时候,又蓦然间惊醒了一点,马上想伸手掐自己。
“诶。”薛明衍在发现他有这个意向之前就阻止了他,“别再伤害自己的身体。”
“何子濯拼命想保护的东西,你这么轻易就想毁掉吗。”
说着,不知从哪里拿出了药和绷带,开始慢慢给他包扎起之前已经掐出血肉的伤口。
期间只要言朔青有任何想自残的动作,他就会立刻阻止。
“这么想清醒着等他回来的话,就用自己的意志反抗吧。”
他说的很慢,却带着点不可违抗的意味。
虽然唯一的听众根本听不见他讲的任何一句话。
言朔青被阻止了那么多次,也搞不清这个人是想做什么了。
想让他就这么睡过去然后做什么吗?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薛明衍慢慢打好绷带的最后一个结。
再抬头看言朔青。
虽然头已经一点一点的了,至少还是清醒着的。
这很好。
他伸手摸了摸言朔青的脸。
这种情况,多像啊。
何家大概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他们的本家天才,总能被半妖喜欢,也总是喜欢上半妖。
当年的何元纬,现如今的何子濯,都深陷不出。
唯一的例外,应当就是那个人了吧。
十年前那一句“等我。”自己到底等了多久呢?从希望到绝望,不断的破坏自己的身体。
从研究所跑出来的时候,他连自己的样子都认不出来。
当时那个全身溃烂的自己,他该是要永远记得的。
只是近些年,却有些记不清了。
确实,再刻苦铭心的恨意,都是会被时间消磨的。
后来他想的最多的,竟是那个人在背叛他、攻击他、欺骗他、对他说等他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
被锁妖链穿过时就该遗忘的那些与何铭寅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却开始频繁的在梦中出现。
所以在时隔那么多年再次收到他信息的时候,他不知自己是怀着什么感情,绕着整个万妖城转了好几圈,回到城堡才算冷静下来,点开那条短信。
竟然是让他帮助两个小辈的。
薛明衍不知道何铭寅是凭什么觉得自己会帮忙的。但在听暗老收罗来的有关那两个人的事情后,他确实没有任何犹豫的,就选择了帮助他们。
他们两人的事情跟他与何铭寅的事情其实并不像。除了都是人与半妖,可以说是完全不同了。
言朔青是一直知道自己身份的,而同样是何家的天才后辈,何子濯在知道真相之后,也做了跟何铭寅完全不同的选择。
他知道自己不该乱想什么,但心中的羡慕骗还是不过自己。
他确实是羡慕的,羡慕言朔青能遇到何子濯,羡慕属于言朔青的何子濯做了那样的选择。
“撑过去吧。”他轻声说话的同时,指尖附上了米黄色的微弱光亮,慢慢点上了言朔青的眉心,“等他回来。”
同一时间,何家主楼天台上,何铭寅灌下身边一瓶又一瓶的酒。等何承巽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
“盟主。”
何承巽在他身边坐下。
“他已经在幽冥界了。”何铭寅姿势不变,只随意的撇了他一眼,“不把他抓回来吗。”
“不了。”何承巽摇头,万年僵拙的嘴角往上翘了翘,拿了何铭寅身边只剩下半瓶的酒也一灌而下,“怎么管的了。”
既然是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旁人怎么也是拉不回来的了。何子濯是他的儿子,他对他也足够了解。
“你也变了很多啊。”何铭寅扯出一个笑容,“没那么古板了嘛。”
“时间过得太快。一转眼……”何承巽眼中的星光明明灭灭,“又有谁能不变。”
“铭寅。”他突然转过头,凝视着何铭寅比起以前消瘦了太多的侧脸,“你也是。”
“是吗?”何铭寅笑起来的时候,隐约还能看出当年双核迷尽万千少女的绝世风采来,“许是害了太多年的相思病。”
“抱歉。”何承巽突然说的极其郑重。
“你又有什么好道歉的。莫名其妙。”何铭寅的笑都虚幻的仿佛随时会融入夜空中,“说到底,还是我自己。太瞻前顾后了些。”
事到如今,他已经说的风轻云淡。
但何承巽心里是知道的,何铭寅的遗憾与后悔。
在想起来相当遥远的,那个与现在完全不同的,人与妖还在敌对阶段的当时。可以说是人类精神支柱的存在,出手保住一只半妖的那种压力。绝对不是现在能比拟的。
而现在这个时代,也是何铭寅一步一步,用自己的力量走出来的。
他的选择与努力,替后辈拓宽了不知道多少的生存空间。
没人能理解那个时候他所承受的痛苦。可以说是相当轻松就做出了选择的何子濯也不能。
“如果他们平安归来。”何承巽语气坚定,“一定,一定能……”
“有情人终成眷属?”何铭寅帮他说出了后面的话,说完后还兀自笑了下,“那真是再好不过。”
“到那时。”何承巽道,“那你也是时候,去见他了吧。”
“怎么见?”何铭寅眼神迷茫的如同一个看不见终点的旅人,“他不想见我的。”
“去告诉他啊。”何承巽大概是酒劲上来了,突然加大音量,“告诉他,在他痛苦的时候,你同样痛苦,在他伤心难过的时候,你也是一刻不停的……”
何铭寅突然打断他:“比起他承受的,我实在算不了什么。”
何承巽突然抓住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起来,“你做了什么承受了什么,他不知道,你自己还记不得了不成?!”
“记不得了。”何铭寅眼神骤然冷下来,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回去吧。你醉了。”
“我才没醉。”实际上何承巽的眼睛确实是比清醒时还明亮些许,“醉的,是你们。明明这么……明明……哈哈哈哈哈。”
“子濯给言朔青种下的灵印,是你抹除的?”
“你脖子上曾经有过的灵印,是何子濯种下的?”
同一时间,两个地点,何铭寅和薛明衍同时问身前的人。
何承巽坦然点头承认。
不知道薛明衍做了什么,重新听见声音的言朔青也同样点头。
“怎么会呢。”薛明衍抚上那块已经没有任何灵力的地方,仿佛看到了之前灵力还存在时候的样子,“知道那灵力有什么作用吗?”
言朔青呆呆摇头。
“何家的专属灵印,能准确测出灵印对象对施术人有无恶念。”
当年,他也被种下过一模一样的灵印。
☆、弑妖之罪
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呢……言朔青的时间开始以分秒计算, 幽冥界的何子濯却已经熬过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
当小奶狗把他从杀戮的世界拖离出来的时候,确实已经如同许莫白当日所说,奄奄一息濒临死亡。脑子里除了杀,就只剩下当初让他进入那个世界的执念。
“子濯?子濯?”他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运起身体里所剩不多的灵力,给身边人全力一击后从床上一跃而起。
然后,灵力掏空的身体在软软的床垫上跌倒。
“清醒了?”轻松接下他之前那招的许莫白俯视着看他, “还是搞成这个样子。”
“……”这里不是被血腥包围的幽冥界,空气中都带有淡淡的花香。
何子濯总算找回了一些理智,努力提起嘴角, 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小白。”
他的声音因为长时间没说过话带着一丝沙哑。
“幽冥界三年又二十五天。”许莫白很准确的计算过了时间,“告诉我你现在想干什么。”
“吃饭?喝水?还是想先睡一觉。”在幽冥界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与言朔青相处的,如果何子濯已经忘记了言朔青的事情,许莫白只会放任自由, 也绝不会做出任何的提醒。
“哦,睡觉。”重新回归和平的日常生活, 何子濯的反应都变慢了很多。
听许莫白这么说,他也就慢慢点头。
果然……忘了吗。
明明该为他不再深陷感情多管闲事而高兴,但许莫白突然就觉得,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失落……又或者是失望?
他们口口声声说刻骨铭心的那些东西, 也不过如此。
“不行。”都已经躺下一半了的何子濯生生止住了动作,又重新坐回起来。
“有人……在等我。没时间了,必须要……”他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重新回到了之前的轨道, “炼制灵器。”
“嗯?”许莫白沉默片刻,连连着问了三个问题,“炼制什么灵器?为了谁炼制灵器?还有必要炼制灵器吗?”
“为了……言朔青啊。”何子濯的眼神逐渐亮起来,“对,我必须要,救他才行。”
“子濯。”许莫白突然笑得更温柔了些,“先休息吧,我会把你要的那些妖怪的坐标给你。”
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利益,实在是傻子才会做的事。与何子濯相处了那么久,他实在不想看他为了所谓喜欢的人,做出任何牺牲。但奇怪的是,即使到了现在,他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期待的。
他想看到那样的傻子。一直看到他获得幸福为止。
如果是言朔青的话……也许道路艰苦一点,但真的是有可能的。
绝望后的希望。
这是他向欧阳天贤拿来的预言。
许莫白拿给何子濯的,是那些犯罪在逃,有在名单里出现的那些种类妖怪的目前行踪。
但名单中需要的妖怪太多,不可能每个都有犯罪,名单里甚至有那些极其稀少的妖怪种类。像那种是在妖怪那边都被当做珍稀品种保护的东西,何子濯如果想杀,除非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不然真是要和两界为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