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垃圾(160)
……
“在这里过得好吗?”顾延野和许留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轻声询问她。
在亚丽惊恐的眼神中,许留干脆利落地说:“不好,这里连洗衣机都没有,我们还要洗衣服,不仅洗自己的,还有很多大人的。饭也不好吃,总吃不饱。”
顾延野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瞥了一眼随行的工作人员,几个修女脸色发白,背后冷汗都出来了。
“小宝,你不要乱说啊。不是,不是这样的,衣服都是有专门人员进行浆洗的……”
许留伸出手:“你看嘛,我没说谎的,手都洗红了。”
顾延野拉过她的手,皱眉。
“胡说!这明明是你自己调皮,爬树擦红的,怎么能怪到我们头上?元帅大人,别看这个孩子长得机灵单纯,实际上一肚子坏心眼,您不信的话,去问问别的孩子,我们哪里会让他们自己洗衣服?”教父义正言辞,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许留,好像她是个令人失望的满口谎言的坏孩子。
许留要不是为了大家以后再也不用洗衣服,肯定会立刻把手抽出来的,现在只能忍着别扭,任由这位元帅拉着自己的手。
她不太喜欢,继不喜欢他的信息素后,又觉得他是个没有分寸感的大人。
第113章
这个孩子哪哪儿都和许小真像, 以至于顾延野的心一早就偏的没边儿了,冷声打断教父的话:“她还是个孩子,能说谎吗?”
一句话噎得教父上不来下不去, 人家铁定了相信, 他再钱呛声起来那不是自找麻烦吗?他们就是从孤儿院捞点钱, 得罪这种大人物简直是得不偿失。
不过也真邪了门了, 这小孩身上带蛊吗?
怎么元帅大人一见就跟中了邪似的喜欢, 她说什么都相信?
顾延野询问许留愿不愿意跟他走。无论从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单冲着这张脸,他就愿意资助她直到成年, 他也想把自己孩子带给许小真看。
毕竟有谁看到缩小版的自己会不喜欢呢?
许留愣了愣,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忘了反应, 亚丽连忙推搡她:“快, 快叫父亲。”
许留的沉默不是因为高兴,而是抗拒,她有爸爸妈妈, 根本不愿意和一个陌生人走, 而且她这次的任务就是让扬子塔育幼院的小孩都能吃饱饭。
万一她跟这个叔叔走了,妈妈接她回家找不到她怎么办?
怎么会有人见到别的小孩第一面就要带走抚养?太热情了吧!
许留都有点担心他是不是要把自己拐卖掉。
她奇怪地看着顾延野, 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拒绝:“我想待在这儿。叔叔你是没有自己的小孩吗?还是生不出小孩?没关系哦, 祝你早日找到更好的小孩。”
顾延野被她问得笑容僵涩, 蹲在原地,说不出话。
亚丽听得恨不得捂住许留的嘴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顾延野不知道这种地方有什么好待的, 但孩子抗拒,他总不能强行带走, 只以要给所有孩子体检的由头,抽取了陈小宝的血液样本,不是他自己的人不放心,所以加急送去了一区名下的医院做亲子鉴定。
加急也要第二天才能出结果。
顾延野原本计划留在十八区等结果,许小真一通电话把他叫走了。
比起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显然许小真更重要。
顾延野留下物资和一些招聘来的护工,就高高兴兴去九区了。
距离小真的生日还有三天,他竟然单独提前叫他过去,顾延野的心里甭提多高兴了,一刻都没耽搁。
三十岁生日是个整数的大日子,陈奕松预备把酒店腾出来一间,许小真不想折腾,想叫人来家吃顿饭切个蛋糕就算过了,那么多空房间随便收拾出来两间怎么都能住。
陈奕松不喜欢外人来家里,尤其是那两个杂种,有种私人领地被侵犯的感觉,会浑身炸毛起倒刺。
“那你叫他们别来了。”他表情愈发冷了,把酒店的册子推开。
平常不闹脾气的人闹起来真是没完没了。
许小真走过去,坐到他腿上,捧着他的脸,低下头亲了一口:“大度点,你们别吵架。”
陈奕松别开脸。
顾延野夜里起飞,清早七点终于落地,天边吐露着淡淡的鸭蛋青,空气氤氲着漂浮的水汽,湿濡冰冷。
到了发来的地址,是一栋占地三百多亩的庄园,庄园专门有一块花圃种满了路易十四玫瑰,像鲜血浇灌过一般,黑红色的花瓣神秘而危险,在冷冽的秋末也尚未凋谢,路过时芳香馥郁,沁人心脾。
管家将他带往会客厅,会客厅里摆放着林林总总的杯具,收藏展示的青铜古董摆件,六米高处,吊顶的水晶灯沉重地垂下来,落地窗旁垂着厚重的红丝绒窗帘,桌面摆设着路易十四组成的花艺,气氛沉重压抑,像阴森的古堡。
这显然不是许小真的风格,顾延野此刻要见到对方的喜悦冲淡了半分,意识到自己进入的是陈奕松的领地。
他随手拨弄了下袖口处的宝石袖扣,把新鲜的铃兰花放下,等待这座庄园主人的接见。
陈奕松有心给他摆架子,许久都未出现,他很有耐心,甚至叫了管家给他送来今日新鲜的报纸,闲适地坐在沙发上,面上没有丝毫的难堪。
许小真这个时候还埋在柔软的床上,脸埋在枕头里,被子盖了大半个头,陈奕松捏了一把他的脸,他迷迷糊糊醒过来,又迷迷糊糊闭上眼睛。
陈奕松看他完全忘了顾延野,这才不紧不慢地起身,换上衣服,吃了早餐,去见人。
距离两个仇人上次见面,已经过去整整十二年,他们年少时候为了许小真打架,仇视对方,临了还是要为了许小真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装得亲如兄弟。
陈奕松进到会客厅,二人视线交汇,信息素不由自主地爆炸,塞满了偌大的空间。
双方带着打量,都微微扯起了嘴角,皮笑肉不笑,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戒备拉满,陈奕松率先张开手臂:“好久不见啊,来得这么早?他还没起,昨天还嘱咐我尽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们。”
顾延野动作稍慢一步,落了下风,只好起身和他进行了一场满怀恨意的拥抱。
两个人靠近的时候,都恨不得咬断对方的脖子。
“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还以为再见面要大吃一惊。”顾延野不甘示弱,说他依旧是当年上不得台面的阴沟老鼠。
陈奕松干笑,都只敢暗里讥讽,谁也不敢在这种日子挑起战争,触许小真的眉头。
两个人在会客厅各据一角,浓烈的信息素如有实质分流抵抗,互不相让。
陈奕松随手从桌面抽出一枝玫瑰,懒散倚着沙发靠背,长腿交叠,捻了花瓣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谈论政事,以及明年的军火交易。
阳光穿透彩色落地格子窗,斑斓地落在他左手的无名指的银戒上,做工并不精细。
顾延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指,握着咖啡杯的手背紧绷,青筋凸起。
恰好他的手机一阵嗡鸣,点看医院发来的报告,神色稍稍松缓,甚至可以说得上轻快,连看向陈奕松的目光都变得轻蔑。
鉴定结果是该出了,陈奕松收回目光,撕扯花瓣的力道猛然加重。
“都在啊!我来晚了是不是?真热闹,两个嫂子说什么呢?”沈冽轻快地走进来,翩跹得宛若一只花蝴蝶,在顾延野和陈奕松肩头各拍了一下,旋即找了个中间的位置落座。
他昨儿看到顾延野在十八区捐赠孤儿院的新闻,猜他多半不会老实,大概率走个过场就会转道九区,沈冽不甘人后,赶了凌晨的航班飞过来。
气氛在他一声声嫂子中又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沈冽向外面躲避战火的管家招手:“老李,一杯橙汁,不加蜂蜜谢谢。”
他如此熟稔,轻车熟路,一看就是没少来这里,顾延野竟不知道这些年发生了怎样的变故,难道沈冽能和陈奕松和睦相处?
“你倒是不客气。”陈奕松打量他的穿着,比上次还要风骚,白色内衬,浅粉纱衣,头发染成了薄藤粉,脖子上戴着个钻石狗链,成了昏暗房间里唯一耀眼明媚的亮色,明摆着来者不善,十足的战斗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