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无情道(149)
陆执理和萧问鹤:“愿助真君一臂之力。”
这些人均是名列前茅的佼佼者,如遇困境定然能自保。
“既然如此,你们最好跟紧了。”绯月真君俯身摘下一片花瓣,轻轻一吹。花瓣朝天幕飞去,划出一道粉色的光束,金榜上的排名再次流动起来。
贺兰熹等人跟着绯月真君重新回到神像脚下,其他弟子见到绯月真君纷纷长舒一口气。
绯月真君让弟子自己选择留下与否,选择终止考核的弟子被传送阵送了出去。混天道,合欢道及无情道的弟子全部留了下来,逍遥道的人则走了个七七八八。
“接下来,我们来查查这里究竟有什么猫腻。”绯月真君望着那直入云霄的明法神像,又端起了上课时的架势:“有人有想法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场寂然。
绯月真君:“回答正确者,本座奖励他十个铜币。”
祝如霜:“太华宗戒备森严,鬼界想混入太华宗绝非易事,更别说在这么多院长的眼皮底子下在考核幻境中动手脚了。”
宋玄机:“混淆明法律理,非一朝一夕之事。”
贺兰熹:“在考核幻境中待了很久,却没有被任何人发现,那只有一种可能了。”
宋玄机:“此人从未离开过幻境。”
贺兰熹:“明法神像被污染后,所有人都以为被神像封印的鬼七殿下和他的弟弟们一样,早已逃之夭夭,不知所踪。殊不知,逃走只是鬼七殿下想让太华宗看到的假象,他本人一直留在幻境里。”
祝如霜:“鬼十一殿下暴食弑母,鬼九殿下以情欲为食,鬼七殿下力量的来源应该是……”
贺兰熹:“律理和秩序的反面,混乱与无序。”
宋玄机:“《六国》。”
贺兰熹:“《六国》就是鬼七殿下最好的‘食物’。他藏身在《六国》的幻境中,看到了几位院长当年留下的契约,便竭尽所能地扭曲律理法则,就是为了院长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违背契约,遭受天罚。”
无情道三人组至此完全掌控了场面,旁人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绯月真君面露赞许之色,问:“还有人要补充吗——观宁?”
白观宁:“……弟子没有。”罢了,明年再战。
“要是真像无情道三美说的那样……”长孙策压低声音,生怕被人听见似的:“鬼七殿下现在应该还在考场里?”
贺兰熹点了点头,缓声道:“我想,我可能已经见过他了。”
绯月真君恢复了考场的秩序,各项考核的入口再度开放。
《六国》的幻境中,徐国皇宫依旧维持着考核中断前的景象。
武器散落一地,鲜血蜿蜒成河,尸体横七竖八地堆积如山。
孝鸟高鸣,人间炼狱。
谁能想到,半日灭一城的只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昔日不可一世的帝王眼眶炸开,头浆崩裂,被掩埋于废墟之下,死状甚至不如一条狗。
一双脚在他的尸体旁停了下来,那人穿着徐国的官服,似乎是这场亡国灾难中唯一的幸存者。
“‘神器有灵,择神明而相助’……”男人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的狠绝,“江隐舟和宋流纾等人或许能活,但你,一定要死。”
男人伸出一只手,对准皇帝的尸体掌心向下。尸体化成一缕一缕暗红色的烟雾,朝他的掌心汇聚而去。
“‘宋流纾不可和沈絮之说任何与考核无关的话,两人非必要不见面’。”男人双脚踩过血河,口中倒背如流:“‘江隐舟务必确保大家的安全,让每一个人都能活下来’……”
听到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男人转过身,嘴角一点一点地咧开,露出两排海兽般的尖齿:“违者,死。”
在考核幻境中,死不过是意味着被踢出幻境而已。
可当虚实相混,天理蒙尘之际,死,即是死。
第110章
长孙策本来还对自己金榜第六的排名有些不甘,他不明白成日里只惦记着写契约的陆执理是怎么跑到自己前面的。如今,他亲眼瞧见了《六国》中的壮观景象,不由心服口服:“这是你们三人做的?活该你们拿铜币。”
陆执理忙道:“不不不,我之前没来过徐国,应该是宋道友和时雨一起屠的城。”
宋玄机道:“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长孙策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看向贺兰熹,眼睛瞪得老大,颤声道:“他还是人吗……”
宋流纾拖长的衣摆划过一条条血河,少年们震撼的惊叹伴随着血腥味从身后飘来。
当年他和沈絮之联手,徐国的惨状亦不及现在的二分之一。
长孙策的问题他也想问。贺兰时雨,究竟是不是人。
而今能回答这个问题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人。
“故地重游了,”宋流纾扫了眼被自己握在掌心的无处相思,轻声道:“沈絮之。”
绯月真君对着本命剑说话的一幕落在贺兰熹眼中,刚巧提醒了他一件事:“对了小叔,你之前说要去查浣尘真君在我生辰那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您查到了吗?”
“查到了。那日,沈絮之他……”绯月真君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停下脚步,望着尸海中站立的身影,眉际细微一扬:“呵,竟躲也懒得躲么。”
贺兰熹一听,连忙从绯月真君身后探出了一个脑袋:“果然是你!”
那个在他入宫前看出他有两把佩剑并逼他全部交出的徐国官吏就是鬼界的七殿下——阎狴。
远高于下位鬼殿下的实力是阎狴敢于直面当今合欢道第一人的资本。正如绯月真君所言,阎狴知道他们迟早会找上门,不但躲都懒得躲,甚至特意站在原地等他们,兴致盎然,神色乖张,俨然一副收网者的看戏姿态。
阎狴是鬼界中混沌和无序的化身,露出真正面目的鬼界七殿下仿佛一个离经叛道的少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两排尖齿如同野兽的獠牙:“躲?躲哪去?在人间和老十三一样靠着梦苟且偷生,还是回鬼界被北洛像条畜生一样管着?”
贺兰熹:“绯月真君是问你怎么不在幻境里躲起来,你误会他的问题了,鬼七。”
宋玄机:“……贺兰熹。”
贺兰熹:“怎么?”
宋玄机:“倒不必每个人都和他们好好说话。”
贺兰熹:“啊,那我习惯了怎么办。”
宋玄机:“那便继续说。
贺兰熹:“哎?”
阎狴望着贺兰熹,眼中光芒更甚。他很难把站在宋玄机身边的贺兰熹和不久前大杀四方的少年联系在一起。感情如此之好,其中一人要是死了,另一人该有多伤心啊。
鬼界还从来没见过无情道伤心欲绝的样子呢。
阎狴因兴奋而放大的眼珠几乎要从他的眼眶爆出。
快来吧,他要等不及了。
只可惜每一出即将上场的好戏前都需要清一清场,他需要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了。
阎狴一脚踢开挡路的尸体,一团无规则的混沌悬浮在他掌心之上,从一颗米粒的大小迅速长成了头骨般的大小。
绯月真君笑眯眯道:“真难得,这还是个不爱说废话的鬼殿下呢。时雨,你确实该向人家学学。”
贺兰熹气愤地指责:“小叔你每次说不过宋浔就跑来说我,真的太过分了。”
“三界本无序,众生皆混沌。”阎狴牙尖泛着寒光,好似一把嗜血的弯刀:“——幻昼。”
“昼”字落地,阎狴掌心的混沌骤然炸开,眨眼间席卷天地。
幻昼降临前的最后一刻,贺兰熹听见了绯月真君的声音:“新的考题来了:如何应对鬼七殿下的【幻昼】?”
幻昼中,白观宁看到满地的尸体似乎动了起来,仔细一看,尸体又似乎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