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朋友每天都在拯救世界(8)
他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好,乌灼是先开口的那个。
“今天有点事,才看到消息。”
隔着手机,乌灼的声音有些许失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短暂的停顿,郁汀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就听乌灼继续说:“对不起。”
乌灼没有道歉的必要,他们没有提前作出约定,朋友之间一天没有回复消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郁汀没有拒绝,似乎是沉默地接受了这个不适当的道歉,他问:“你去做什么了?”
乌灼没有回答。
郁汀尝试性地问:“你……去打架了吗?”
乌灼的沉默几乎代表着默认了这个事实。
郁汀皱起眉,眼前浮现出一些不太好的画面,比如和乌灼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件白T恤。
上一次和人打架,划破手臂还那么若无其事,这次失联一天,不会很严重吧。
郁汀抿了抿唇。
背包里装着一个至少评级为SSS级别的污染物,它拥有改变污染源环境的能力。只是因为在乌灼手中,才得以控制,没有污染这个世界。
以乌灼对污染物的抗性,在各种属于人的感觉中,只有直接观察世界的眼睛会被感染。
他闭上了眼,杀死了那只污染物。但细小的,挥之不去的碎片和黏液仍附着在身边。
他孤身一人站在黄昏中,影子被拉得很长。
污染加深了,并且扩散了。
即将落山的太阳仿佛一团涌动的胚胎,摇摇欲坠地垂在天际,怪异至极,它不断地往下滴落深红的液体,粘稠到近乎于黑色,每落下一滴,就会浸透一栋楼,一座山,一条河流。
一切都要融化了。
——“乌灼,你受伤了吗?”
乌灼听到郁汀的声音,他的语调很轻,像一阵不热的、很舒服的风,吹散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东西。
乌灼看到消失的光芒,即将到来的黑夜。
受伤了吗?
乌灼是不会受伤的。
【“超高速自愈”——不是止痛剂,是一贴不苦的良药,随时随地让人焕发新生。
痊愈过程需要消耗大量能量,会以极快的速度修复伤口,近乎等同于不死。
“超高速再生”——你的身体如此关心你,以至于它总是在不停地生长、生长、生长。生长永远不是坏事,不是吗?
根据编号11967的表述和观察可知,破损伤口处表现出非同一般地掠夺性扩张倾向,在编号11967控制下有序再生。编号11967非常在意“人类”身体的完整与正常,拒绝展示无序生长的形态。 】
疼痛是必然,治愈是能力。而他现在已经完好无缺。
乌灼垂下眼:“没有。不会受伤的。”
第07章
郁汀坐在桌边,听到乌灼问:“要出去吗?”
他在回复最开始的那条消息,郁汀说想要出去玩。
郁汀坐在桌边,看着外面一点一点灰暗下去的天色,好像有点泄气:“天黑了。”
他的话一顿,突兀地产生了一个念头,还未来得及思索就已经说出口:“你要不要来我家?”
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消失了,房间里没开灯,郁汀感觉自己也渐渐被这样的黑暗淹没了,手机的另一端安静得过分。
短暂的沉默后,乌灼说:“我现在离得有点远。”
很快,快到郁汀还没意识到这是拒绝时,他又说:“明天去,可以吗?”
郁汀按开台灯,周围一下就亮了:“嗯。明天见。”
挂断电话后,郁汀发了很久的呆。直到阿姨按时来做饭,开门声才把他惊醒。
他今天学了一整天,效率却很低,没有完成预定的任务,这在以往很少见。
看了很多次手机,胡思乱想乌灼在做什么。
郁汀反思了半天,觉得至少有一半过错在乌灼身上。因为无论是最开始,还是成为朋友后,乌灼总是很快就回复消息。
而人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十四天。郁汀也不例外,甚至需要的时间更短。
只要发消息给乌灼,一定能立刻得到回应。
今天却没有,还是因为打架。
虽然和平时的评判标准相差甚远,但郁汀认为,自己没有推卸责任,乌灼也是有错的。
第二天上午九点,外面准时响起敲门声。
郁汀走到玄关处开门,乌灼站在门外,他穿的和往常一样——每一次都一样,白上衣,黑长裤,但是肩上没有那个形影不离的包。有一次,郁汀问他为什么衣服都是同款,乌灼的回答是方便。
显然郁汀不能理解这种方便。他挺喜欢买限量的球衣球鞋的。
郁汀有时候会去朋友家玩,但从不在家里招待朋友,所以当乌灼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的家门前,这个事实让郁汀的大脑反应慢了半拍。
乌灼靠在门框边,没说话,看着郁汀。
郁汀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拿出昨晚去楼下买的新拖鞋,递给了乌灼。
他是有备用的拖鞋,但乌灼高自己那么多,鞋码也应该大一点吧。
郁汀是这么想的。
乌灼接过那双拖鞋,没有一秒钟的迟疑换上了。
即使那是一双粉红的,小熊形状的拖鞋。
为了捉弄乌灼,小小报复这个人昨天打扰自己学习的过错,郁汀在超市里选择了这样一双和乌灼不搭的拖鞋。反正除了自己以外,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看到。
他当时想,乌灼至少会有一秒钟的窘迫吧。
郁汀偷偷摸摸地看了好几眼,乌灼的神情,以及那双长腿下的粉色小熊拖鞋,发现这个人好像真的完全不在意。
乌灼问:“这双鞋怎么了?”
被捉弄的当事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幼稚的人就变成了自己。
郁汀不会承认:“没什么。”
然后,他就听到一句很可怕的话:“一分半钟里,你看了七次。现在是第八次。”
郁汀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发誓自己刚才的动作很轻,乌灼的视线也停留在别的地方,没料到会被逮个正着。
这个人难道有第二双眼睛吗?
郁汀镇定地说:“……我买错了。”
乌灼说:“没有。不是买错了。”
郁汀很希望这个人的观察力不要这么惊人了,或者装成没看出来也行。
说话时,乌灼看着郁汀,他似乎在很短的时间内理清了郁汀别扭的逻辑,看了很多次的鞋,奇怪的粉色小熊,不承认买错了。
立刻推理出了正确的结论。
乌灼问:“你生气了吗?因为我昨天没有……”
郁汀打断乌灼的话:“我没有。”
乌灼又想要揭穿自己的谎话了。
郁汀咬了下唇,正常人都不会想到他的脑回路的,乌灼也只能猜到是因为没有回复消息。
两人对视着,郁汀的体温持续升高,他的脸蛋快要爆炸了。
他在乌灼开口前说:“我现在真的生气了。”
乌灼闭嘴了。
郁汀没有那么争强好胜,特别是在朋友面前。如果他不是看到了乌灼那个很轻的笑,也不会觉得自己输的这么彻底。
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他沿着楼梯往上走,走得很快,没看后面的人。直到推开自己卧室的门,等在门边,才回头看乌灼:“不进来吗?”
郁汀的卧室很大,干净整洁,左边是床和书桌,右边摆了几个大小不一的柜子,里面放满了东西。数不清的奖状奖杯奖牌,大大小小的航空模型,各类书籍和漫画塞在一起,角落的懒人沙发旁有几包零食,学习资料则堆在书桌边,桌面上还没写完的试卷。这些是郁汀从小到大生活过,留下的痕迹。
很清晰,每一个物品都承载着郁汀的一个记忆片段。
床单是浅蓝色的,被子没叠,随意地掀开来,搭在床边。
郁汀有点后悔起床时没叠被子了,他拉开书桌前的椅子,示意乌灼坐在那。作为主人,他决定好好招待乌灼,问:“要吃冰棒吗?”
乌灼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