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苏,变身!(3)
衣着邋遢的几个男人围着他咒骂、说笑,对着他拳打脚踢。
江浸月缓慢地眨眼,泪水自眼角无声滑落。
小学六年级,江浸月被人贩子绑架,被关了整整三个月,那三个月宛如地狱。
他空洞的眼珠看向自己的指尖,如今已纤细漂亮的手指不断缩小,在他眼中变回了小时候小小的模样。
那只手鲜血淋漓,指尖扎着钢针,指甲被硬生生拔掉,几根手指呈现不正常的弯曲。
江浸月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念着:好疼啊……谁能救救我……
慢慢,江浸月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等江浸月恢复意识时,天已经黑下来了。
日光消失,屋内漆黑一片,只有被风吹起的窗帘刮蹭着大开的窗户,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眼前的漆黑让江浸月猛地坐起来,踉跄着跑去开灯。
白炽灯亮起,黑暗远离,江浸月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肚子一片嗡鸣,明明饥肠辘辘,江浸月却不想吃东西。
他缓了一会儿,捡起手机,扶好被带倒的椅子,重新坐回窗边。
往日梦魇如束身地狱,在那三个月后便将江浸月永远地困在了里面,严重的触碰ptsd让江浸月的生活再无法正常普通。
可日子总要继续。
江浸月重新点开Q-Q群,加上了兼职群主的Q-Q,报名了办理健康证。
出去兼职比排队买包子更困难数倍,人群中免不了的肢体碰触是江浸月如今面临的最大考验。
放下手机,江浸月抬头看窗外的月亮,12楼的月亮似乎近了不少,他抬起手,指尖顺着月亮的轮廓描绘。
H市的月亮并没有比泽县漂亮,江浸月视线下移,又看到了自己的手。
他的指甲好好地长在手指上,上面没有插着钢针,也没有淋漓的鲜血,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色,代表着健康。
江浸月点开属于自己的贴吧“月的小窝”,发了一条新的帖子:我的手还挺好看的。
人生第一次,江浸月夸赞了自己的身体。
这时楼上突然传来巨大的响动,似乎是家具在地板上拖动的声音。
搬过来的时候物业跟他说过,他楼上的房间还空着,难道今天搬进了新住户?
拖动声断断续续,江浸月听得有些烦躁,后背又隐隐泛起痒意。
他粗暴地抓挠着自己的后背,等到楼上的拖动声停下了,他后背的痒意仍在,甚至越来越严重,比白日里痒得还厉害。
因为这事江浸月去过几次医院,去医院对他来说并非易事,有时医院人多得堪比闹市。
几次检查下来,皮肤过敏、神经性皮炎,大多是这种结论,给他开一些药膏便不了了之,可无论江浸月涂多少次药膏,依旧压不住后背肩胛骨处的巨痒。
江浸月一边抓挠着后背,一边翻出药膏,扯着领口胡乱往背后抹时,楼上再次传来一声巨响。
不同于刚才的拖动声,这回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江浸月下意识看向窗外,无数玻璃碎片掉落下来,反射着灯光如破碎的星子纷纷撒下。
破碎的星光中,江浸月对上了一双眼眸,漆黑无光,冰冷又淡漠。
陆清眠竟从楼上坠落!
江浸月心跳骤然加速,巨痒的后背传来衣料撕破的声音,一对洁白羽翼冲破肩胛伸展开来,数根洁白羽毛飘落空中,江浸月想也不想地踩上窗沿冲了出去。
初生的羽翼生涩地扇动着,江浸月眼里再无其他,伸出双臂冲向已经落到10层高度以下的陆清眠。
陌生的体温入怀,突然多了一个人的重量,江浸月被带着往下坠落半米,又立刻努力扇动翅膀,止住了急速地下坠。
陆清眠被揽在单薄的怀中,抬起头,黑眸中映出了江浸月漂亮的脸和他身后不断扇动的洁白羽翼,瞳孔骤缩。
高空中的夜风凌厉地吹起两个人的衣摆,猎猎作响。
江浸月却顾不上怀里的陆清眠如何看他,他脑海里此时响起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检测到宿主心跳异常加快,检测到心跳加快的影响源,金手指绑定成功!”
“宿主你好,我是你的超级无敌玛丽苏金手指。”
“此次抽取随机玛丽苏事件,无法逃离的天使。”
第3章 怕
响在脑内的声音惊得江浸月僵在半空,怀中属于另一个人的陌生体温和触感让江浸月浑身颤栗又抗拒。
他低头,正对上陆清眠看过来的黑眸。
那双眸子黑漆漆的,映不进半点光芒,此时却映出了江浸月没有任何遮挡的漂亮脸蛋和身后白到近乎发光的羽翼。
江浸月的双眸不同于陆清眠吞噬一切的漆黑,澄澈、清透,小心翼翼地藏着害怕和彷徨。
两人停在10楼左右的高空中,脚下是灯火辉煌的城市,晚风吹过,陆清眠嗅到了来自江浸月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清凉干净又带着些许苦涩的中药味,那是来自江浸月最近总涂抹在后背肩胛上药膏的味道。
他后背初生的羽翼缓缓扇动,两人对视间,一根洁白的羽毛飘然落入陆清眠怀中。
陆清眠捏起羽毛,神情上没有一丝从高楼坠落的恐惧,淡漠得仿佛差点死掉的人不是他。
羽毛被举到江浸月眼前,陆清眠开口:“我是不是见过你?”
江浸月本就在努力克制将陆清眠扔出去的冲动,蓦地被陆清眠的问题吓到,双臂下意识松开,陆清眠再次坠落下去。
坠落中的陆清眠仍捏着那根羽毛,洁白柔软的羽毛被下坠时带起的风吹得凌乱,陆清眠手脚放松毫不挣扎,黑眸静静地看着悬停在半空中的江浸月,任由自己不断坠落。
江浸月急速跳动的心脏几乎逃出胸膛,他咬紧牙关,双翼用力一扇,俯冲下去,再次抱住了陆清眠。
这回他怕自己松手,双手紧紧揽住陆清眠的后背,因两个人过大的身高差距,倒像是他整个人扑在陆清眠怀中。
陆清眠垂眸,看着江浸月身后的羽翼,修长指尖似有若无地划过江浸月的翅膀与后背连接的肩胛处。
向上飞的两人在空中突然歪斜打转,江浸月的四肢、腰际突然酸软一片,他咬牙稳住身形,带着陆清眠跌跌撞撞地扑进了出租屋大开的窗户。
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两个人几乎是滚进了房间内,将窗边的东西撞倒一片。
江浸月慌乱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拿起厚重的眼镜戴上,又捡起口罩往耳朵上挂。
他只来得及挂上一边耳朵,陆清眠已经走了过来。
敏感察觉到另一个人的靠近,江浸月猛地转身,紧紧盯着陆清眠,身体不断后退。
明明坠楼的人是陆清眠,害怕惊慌的人却是江浸月。
江浸月一对柔软又漂亮的羽翼缩在身后,因主人的惊慌微微打颤。
他顾不得思考什么金手指,他只知道他突然长出了一双翅膀,还被别人看到了。
这个人此时坦然地站在他的房间里,一步步向他靠近。
陆清眠指尖还捏着那根羽毛,他脸颊上有一道细细的伤口,流淌下些许鲜血,是被玻璃碎片划破的,江浸月下意识地看向了那道伤口。
陆清眠在这时突然伸手,指尖勾住挂在江浸月一边耳朵上的口罩扯下,总是淡漠的黑眸里罕见的翻搅起了其他的情绪,像是惊艳又像是赞叹,“我似乎认得你。”
江浸月一连后退好几步,陆清眠取走口罩时指尖碰到了他的脸颊,陌生的触感让他寒毛直竖。
眼镜、口罩、过长的头发都是他的盔甲,缺少任何一样都让他浑身难受,他低头,紧盯陆清眠踩在地板上的双脚,有种领地正在被野兽侵占的无力感。
惊慌、害怕、无力,越堆越高的情绪让江浸月眼前发黑,耳边似乎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和大笑声。
“离他远点,他是精神病,谁不小心碰他一下他就会发疯,大喊大叫,老吓人了。”
“不仅是大喊大叫,我上次故意推了他一下想看看反应,谁知道他直接躺在地上不停拍打自己的头……”
“原来是精神病啊,怪不得天天戴口罩,是怕别人看到他的脸吓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