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46)

　　“他好可怜，躺了一年多了吧好像，我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
　　“要是不能的话就太可惜了，他年纪轻轻这么厉害，而且真人长得比电视上看起来——”
　　狸花转过头来，两猫对视。
　　祁跃话音一下哽在喉咙，难得反应这么迅速，硬生生将即将出口的称赞掰了个弯，无比认真道：“比电视上看起来一般多了！”
　　“喔，仔细一打量，还有点儿丑。”


第32章
　　◎喵呜◎狸花：“......”
　　狸花：“走了。”
　　“喔！”祁跃缩回脑袋, 跟着狸花往下跳。
　　大哥过去时还相安无事，结果祁跃一过去, 刚跃上窗台，里面的人忽然拉开窗户，吓得祁跃一个激灵差点摔下去。
　　狸花听见声音立刻回头，而开窗的人近水楼台，动作比他更快地伸出手，将摇摇欲坠的祁跃紧紧抱住。
　　很细的一双手臂，几乎皮包骨。
　　惊魂未定的祁跃顺着这双手臂往上看, 抱住他的是个10来岁的小姑娘，皮肤苍白，眼窝因为过度瘦弱而有些凹陷, 显得一双眼睛更大更亮。
　　“对不起小猫，我没有看见你。”
　　小女孩在祁跃站稳后放开他, 声音和她的眼睛一样清亮：“你来这里玩吗？你好厉害，居然能上这么高的地方来。”
　　评估过女孩约等于零的危险值, 狸花没有阻止一人一猫的接触，兀自原地坐下慢条斯理清理爪子，等待祁跃过来。
　　祁跃下意识想点头，好在及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一只猫，不能做这么人性化的动作, 硬生生将点到一半的头变成扭动脖子傻乎乎晃了个圈。
　　小姑娘被他逗笑，托腮摸他脑袋：“你好可爱小猫。”
　　她抬起头，才发现不远处还有一只狸花, 惊奇睁大眼：“哇, 小猫, 那是你朋友吗？”
　　祁跃在她手底下喵呜一声。
　　小女孩满眼歆羡：“真好啊, 可以和好朋友一起出门玩，我也想，我都好久没有出去了。”
　　说到这里时，她停顿地垂下眼眼帘，情绪也跟着慢慢降下来：“可是我生病了，妈妈连病房都不让我出去，总是让我躺着睡觉。”
　　祁跃原本想要装作听不懂，从她手底下直接溜走找大哥去，可一感知到对方低落沮丧的情绪，他就被控得迈不动腿了。
　　小女孩纤细的身体挡不住小猫太多视野，祁跃稍稍一偏头，就能看见病房里的模样。
　　很干净漂亮，却空荡荡的。
　　至少对一个小孩子来说，除了一张睡觉的床，别的什么用也没有。
　　长期呆在这样的环境里，会很闷很难受吧？
　　还要忌口，要吃药，每天见的都是穿白大褂的医生，离开房间就是被送去做各项身体检查......祁跃认命地在原地揣着手蹲下，用头轻轻去蹭小女孩的手心，用一只小猫的方式笨拙地安慰她。
　　被小猫主动撒娇，小女孩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俯身轻轻抱住他的脖子，用脸颊贴他的耳朵：“你真的好可爱啊小猫，漂亮小猫，乖小猫。”
　　不多时，房间外面的走廊传来脚步声。
　　小女孩抬起头：“好像是妈妈来了。”
　　祁跃仰起头去，看见她那双眸子里亮晶晶的光暗淡了许多。
　　“小猫，谢谢你陪我。”
　　她依依不舍地放开祁跃：“我不能让妈妈看见你，她不让我随便下床开窗的，她会嫌弃你脏，还会说你身上有细菌。”
　　祁跃支起前肢坐起来，对她轻轻摇尾巴。
　　“快去找你朋友吧，他等你好久了。”
　　小女孩看着他的眼睛，还是没有忍住问：“你明天还会来这里玩吗？来的话，可以再来找我吗？我悄悄给你留虾仁。”
　　来不及等小猫回应，身后传来开门声。
　　小女孩最后飞快摸了一把祁跃的脑袋，慌忙关上窗拉上窗帘，将病房里一起牢牢藏起来。
　　隔着窗户，祁跃隐约听见一道严厉的女声：“绘安，不是让你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么，怎么又起来了，妈妈是不是说过不能随便开窗，吹了风感冒了怎么办？”......祁跃跳下窗沿，来到狸花身边。
　　狸花抬眸看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前行。
　　“那个，大哥......”祁跃犹豫着叫了一声，心里斟酌着措辞，不知该怎么说。
　　“低头看路。”狸花头也不回：“摔了腿别指望明天我会背你来。”
　　祁跃一下就听懂狸花的话外之音，表情倏亮，三两步追上狸花，小狗似的摇着尾巴快乐地跟在他身后：“你会的！”
　　“大哥最好了！”-
　　一回生二回熟。
　　翌日，两只猫熟练地躲过医护人员的耳目，再次来到17层露台之上，沿着外墙攀爬到20层。
　　石小婉上午在家休息，病房里只有熟睡的奶奶和将笔记本放在膝盖上工作的周礼。
　　祁跃不打算进去打扰了，看过之后便和狸花悄悄离开，来到了18层绘安的病房。
　　绘安的妈妈看来不在，绘安又偷偷下床开了窗，正趴在阳光铺照的窗沿低头写着什么。
　　祁跃轻手轻脚走近，坐下，没有吵她，安静等待她写完后发现自己。
　　“小猫？！”绘安伸懒腰的动作打住在一半，惊喜地朝祁跃伸手：“你真的来啦！”
　　祁跃跳上去，给她摸自己的尾巴。
　　“你等等，我去给你拿虾仁！”
　　绘安跑回病房，很快抱着一只粉蓝色的卡通餐盒出来，打开盖子，将虾仁摊在手心喂给祁跃。
　　祁跃低头吃时，看见绘安写在纸上的字。
　　但是信纸于他而言是倒着的，他下意识扭着脑袋，想看清上面都写了什么。
　　“这是我写给朋友的，你要看吗？”
　　绘安很大方地将信纸倒过来：“纸和笔是护士姐姐偷偷给我的，说让我画画解闷，但是也要藏起来，不能被妈妈发现。”
　　小朋友的信很简单，不是记录现状，就是分享趣事和表达思念。
　　祁跃慢慢看着，也在听着。
　　绘安说：“她叫粥粥，是我在去外婆家时认识的朋友，但是她不住那里，她说她住在东边城郊，一个种了很多杏花树的地方。”
　　小姑娘把小猫当做自己倾诉的听众，即使不知道小猫能不能听懂。
　　“她人特别好，别的小孩都嫌我不能跑不能跳不跟我玩，她不会，她会陪我玩抓子陪我拼图，陪我看故事书，还会教我跳房子。”
　　“但是她和我不在一个学校，开学我们就见不到了，本来我想要假期再去找她，看看她家门口的杏花树，可没有等到放假，我的心脏就病得很严重了，要一直住在医院。”
　　“我很想她，又不敢告诉妈妈，粥粥学习不好，上次期末考数学才考了58分，妈妈不会同意让我跟她玩的。”
　　“可是我就要做手术了，听说做这个手术是很危险的，可能会死掉，变成天上的星星。”
　　她趴在窗台上，右边脸颊枕着自己手背：“我想告诉她，告诉她我不能去找她玩了，希望她不要生气。”
　　“还想告诉她，我可能要变成星星了。”
　　“如果我很久很久都没有联系她，她要记得在晴天的晚上多看看天空，有没有一颗粉红色的星星。”
　　“不然我担心到时候满天都是星星，她都不知道该看哪一颗。”
　　眼睛酸得不舒服，绘安用手揉了揉，抬起头再睁开，却发现信纸不在窗沿上的，被小猫不知什么时候叼到了嘴里。
　　绘安表情呆住，大眼睛眨了眨，不敢相信：“小猫，你要帮我送信吗？”
　　小奶牛交替着跺了跺前爪，衔着信直接转身跳下窗沿，跑向狸花。
　　绘安惊喜冲他挥手，毫无保留地托付了百分百的信任：“小猫，她叫粥粥，是个长头发的姑娘，她家门口有一棵系了红绸的杏花树！”
　　回到17层露台，祁跃把信纸放在地上，心虚地低着脑袋不敢看狸花。
　　他是冲动了，给自己揽了一份艰巨的任务，长途跋涉的，可能还有点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