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的小夫郎(86)
殷月离无奈,只能将他拉到身边,“说罢,你想做什么?”
柳遥眼睛一亮,就等着这句话了,想也不想便开口道,“你在皇宫里呆了这么久,可知道这里有什么特别有趣的地方。”
“有趣的地方?”殷月离不解。
琉璃瓦,朱漆门,雕栏玉砌,古树参天,要说雍容华贵的地方有,有趣的地方,却不知眼前人指的是什么。
柳遥眨了眨眼,放轻声音道,“就是很少有人知道的地方,比如暗道啊,密室一类,听说皇宫里不是有许多机关暗道吗,我想去看看。”
殷月离:“……”
殷月离:“你话本看多了。”
柳遥顿时垮下脸来,挣扎着从对方怀里离开。
“那算了,没有的话我想出宫,听说明天城外有一场庙会,我想看看京城附近的庙会是什么模样的。”
回想了下鱼龙混杂,人潮拥挤的庙会,殷月离停顿了片刻。
“倒是有个地方,虽然算不得暗道,但也的确是在皇宫地下,你如果想要看的话我可以带你过去。”
柳遥连忙点头,顺便保证自己之后不会再打庙会的主意了。
皇宫路径复杂,本来是可以乘坐轿辇的,不过柳遥不爱被人抬着,干脆和殷月离走去了暗道所在的宫殿。
和他们之前住的玉台殿不同,眼前的宫墙阴森晦暗,杂草丛生,连殿前的牌匾都破损了大半,显是许久都没有人打理过了。
柳遥默默藏在殷月离的身后,探出半个头去,小心翼翼道:“这里不会是鬼屋吧?”
“算是。”殷月离推开宫门,吱呀一声响,仿佛有寒风迎面吹来,带着尘土与物品腐败的味道。
“这是我曾经住过的宫殿。”
柳遥攥着身边人的衣袖,心里点头。
那的确是鬼屋没错了。
虽然很想瞧瞧殷月离从小长大的地方,但等真进入宫殿柳遥就忍不住失望了。
殷月离倒是神情自然,拉着他越过脚下一堆碎石,“已经是三四十年前的住处了,年久失修,又被人故意损毁过,自然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如今其实还好,”殷月离给他指了指已经变成乌黑的血迹,“过去还曾经有人在这里做过法事,贴了许多驱邪的符箓在上面,不过后来应该是被皇兄清理过了。”
不愿让对方想起之前不愉快的记忆,柳遥靠过去道,“不是说要带我去暗道和密室吗,在什么地方?”
殷月离轻轻颔首,没再多说什么,领着柳遥进到最东边的配殿内。
和破损严重的正殿不同,配殿虽然一样残破不堪,但整个房屋的结构都还算完整,里面还散乱立着几扇屏风。
屏风是檀木镶玉的四扇插屏,上面雕着鸳鸯山水的纹样。
就在柳遥感叹这屏风居然比房子还结实时,就见殷月离已经走到
那扇屏风面前,将屏风向左推开半寸,再向前拉过半寸,之后便听咔哒一声脆响,一块地砖从角落弹了起来。
柳遥目瞪口呆。
居然是机关,怪不得能保存到现在。
“确定要进去?”殷月离问。
“当然进去,”柳遥连忙点头,双眼亮晶晶,“来都来了,先到里面去看看吧。”
暗道下去便是石阶,殷月离扶着柳遥小心向下,一边耐心解释。
“这应当是前朝留下的密道,因为并未与其他宫室相通。所以一直都没有被人发现,我幼年调皮,偶尔会躲到这里来。”
“躲在这里,然后等别人过来找你吗?”柳遥抬头问。
想象殷月离幼年小小的一只,可怜缩在暗道里,等待身边人寻找自己的模样,柳遥就禁不住有些心疼。
“不,”殷月离语气平静,“只是躲起来扮鬼吓人。”
柳遥:“……”呵。
因为不与其他宫殿相通,整条暗道并不长,中间也只有三间不大的密室。
其中一间密室藏在石壁背后,地面干净整洁,明显是被人刻意打扫过的,里面的桌椅都是崭新,连同被褥也换成了并蒂莲花的喜被。
柳遥直觉不好,然而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抱了起来,轻轻放在了喜被上面。
殷月离亲了下他的脸颊,伸手帮他解开衣带,“这里清静,无论发生什么,都绝对不会有人过来打扰。”
本来是打算要逃跑的,但听对方说有人过来打扰,柳遥就忍不住想笑了。
的确,某位皇帝陛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会在两人亲近时出现。
一日三餐定时出现也就罢了,有时甚至会在半夜里忽然探头进来,说自己做了噩梦,梦到阿离不见了,所以过来瞧瞧。
也就是殷月离最近心情不错,又有柳遥拦着,所以才没有直接犯下弑君之罪。
“午饭还没吃呢,”柳遥算了下距离晌午的时间,伸手环住对面人的脖颈,“你最多还有半个时辰。”
“和晚膳一起吃也无妨。”殷月离柔声道,将他的手腕按住。
可惜,还没等对方下一步动作,外面忽然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仿佛有什么人
匆忙迈进暗道里面,且恰巧停在两人所在的密室之外。
殷月离顿了顿,正想继续,就听外面「砰」的一声响,紧接便是气急败坏的咒骂声。
“废物,不是你说找的刺客一定能成吗,亏得咱家冒险将他安排在皇帝近前,结果他如今连影子都瞧不见!”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之前一直在永昭帝身边伺候的老太监陈璠。
与他说话的人似乎被踹翻在地上,咳了两声才开口道,“公公息怒,上回那个并没有回去,估计是已经被人发现了,事已至此,必须马上通知给郡王,让他早做打算。”
陈璠神色变幻,心中懊恼异常。
他也不知事情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殷氏皇族血脉凋零,到了皇上这一代更是半个子嗣也无,唯一勉强能算作宗亲的,也就只有远在南方封地的成郡王了。
大承朝中太监无法拥有实权,陈璠做了几十年的太监总管,自然不愿一辈子碌碌无为。所以在成郡王与他联系时,没多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本来皇帝没有子嗣,将成郡王接入京中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谁想忽然冒出一个惠王爷,还带了个已经有孕的惠王妃,没过几日,甚至连皇后也查出了身孕。
陈璠眼看计划落空,结果成郡王那边递来消息,逼迫陈璠与自己合作。
不然便将两人私下联系的证据直接呈交给皇上。
陈璠恨得咬牙,“算了,不管他了,咱家明日便告病还乡,让那鬼郡王自己折腾去吧。”
手下人顿时急了,“还请公公三思!”
屋外两人聊得热闹,屋内柳遥捂嘴忍笑。
殷月离面无表情,伸手戳他脸上的酒窝。
地上阴影晃了晃,门外忽然传来两声惨叫,瞬间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中途被人打断,两人自然都没了兴致,殷月离领着柳遥在附近转了一圈便回去用午膳了。
殷月离觉得这皇宫可能真的不适合自己,隔日便与永昭帝辞了行。
永昭帝百般挽留,哭得眼睛都红了,最终还是柳遥安慰他,说自己有长辈在宴城那边,如今离家太久,需得先回去看看。
等过几月孩子出生了,再带着孩子一起过来看他。
永昭帝虽然不舍,但也只能同意,离别之时,恨不能将整个国库的宝贝都塞进两人的马车上面。
宫门外,目送马车渐行渐远,刚刚还满脸不舍的永昭帝忽然表情一僵,身体抖得仿佛筛糠。
“皇上?”新来的小太监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将他扶住。
永昭帝脸色惨白,被幻术遮掩的记忆尽数浮现于眼前。
一桩桩,一幕幕,最终所有画面都停留在长明灯下,他半跪在地面,亲手将写有「惠敏亲王殷月离」的牌位摆放在祭英堂的长桌正中。
悲戚与恐惧一齐涌入永昭帝的心底,让他胸口剧痛,险些站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