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的伊甸园(51)

　　机器人挺有礼貌，扫描结束后，跟林浠说：“1336，欢迎入巢。”

　　它在林浠胸前贴了一朵小红花，上面写着“pass”。一个脸上有着雀斑的白衣给林浠戴上了透明手环，上面有着林浠的各种信息。

　　巨大的铁门在他们身后关闭，他们仰望建筑内的模样：

　　工作人员都身穿制服，有白衣、蓝衣，也零星可见几个红衣；

　　中央有个高耸的哨塔，工作人员可乘坐电梯到达哨塔顶部；

　　周围是环形、蜂巢状巢穴，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

　　林浠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了panopticon这样的词汇，即，圆形/环形监狱。他把这个想法告知了Eleven。

　　【Eleven：巢穴的设计者确实参考了地球西方哲学家的思想。圆形监狱（panopticon）的首位提出者为英国哲学家杰里米·边沁，而后来，由于法国哲学家米歇尔·福柯将其写在他的著作《规训与惩罚》中，这种范式被更多人知晓。】

　　【Eleven：环形蜂巢共20层，每层50个房间，共1000个房间。中间的高塔名为瞭望塔，其中的监视者叫“眼”，“眼”可以看到每个房间的所有细节，可是房间内的人员无法知晓塔内的情况。】

　　【林浠：所以无论房间里的羊羔在做什么，感觉一切都在被监视，所以战战兢兢。哪怕塔内根本就没有监视者，羊羔也变成了‘好公民’，因为他们学会了自我监视。】

　　【Eleven：没错。】

　　【Eleven：蜂巢中的工作人员，除了眼，还有白衣、蓝衣和红衣。白衣负责医疗和陪护；蓝衣负责行政、后勤和对外联络；红衣相当于警卫，专门应对突发状况。】

　　【林浠：我很好奇，他们费尽心思设计这样的建筑，目的到底是什么？】

　　【Eleven：很抱歉，权限限制，我只能说这么多。】

　　【林浠：嗯，没关系。】

　　林浠仔细观察自己的手环，上面有着放大的陌生号码：L1833，想必这就是房号。

　　林浠猜想得没错，L1833的意思便是：楼层18，房间33。

　　1749是L1701，也就是，楼层17，房间01。

　　两人被白衣分开，分别前往自己的房间。

　　直升电梯内，林浠透过玻璃往外看。

　　每个房间的窗户都是可以透视的玻璃，无窗帘遮挡，灯火通明。此刻，有人正趴在窗前，盯着新来的人，发出奇奇怪怪的笑声。林浠注意到，并不是每个房间都有人。

　　以及，L10及以下的巢穴看起来十分简陋，L11-L20的条件要好得多，配置了普通家电，如电视、衣柜等，羊羔看起来更加自在。也就是说，楼层体现的，是异变羊羔的阶层？

　　那么，林浠的房间又是怎样的呢？

　　很显然，比宿舍的环境要好。

　　大概二十平，附带卫生间。一张床，一个桌子，两把椅子。有电视，墙上还挂着画，是潋滟的湖泊。楼层高，光线好，浅色窗帘被束在窗户两端。

　　领林浠入住的是那位有着不少雀斑的年轻白衣“小张”，小张说话客气，考虑周到。他带林浠看了看居住环境，便递给林浠一个手册，名为《入巢须知》，里面严格规定了每日作息：

　　7：00起床

　　7：30 -8：30早餐

　　8：30-11：30 体检、疗养

　　11：30 - 12：30午餐

　　12：30-1：30 午休

　　1：30-2：30 放风

　　3：00-5：00 疗养

　　5：30 -6：30晚餐

　　7：30-9：30 浸浴

　　10：00 熄灯睡觉

　　说实话，光看这个作息表，林浠是真觉得——太健康了。

　　小张提醒，只有晚上睡觉时才可以拉窗帘，也就是晚上10：00到次日7：00。平时只要按照时间表做事，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安心在巢穴异变即可。

　　林浠专门观察了，房间内（包括洗手间）无监控。也就是说，主要的监控源于瞭望塔。

　　此刻正值早餐时间。

　　一个机器人推着餐车走进来，上面的早点看起来和平时吃的没什么差别。有豆浆、油条、鸡蛋和一小块蛋糕。

　　林浠以为小张会看着他吃早餐，而小张很快便和机器人一起离开了。

　　【林浠：这些能吃吗？】

　　【Eleven：这些食物是特制的，会麻痹你的神经。】

　　【林浠：我可以把食物扔进马桶冲掉吗？】

　　【Eleven：可以，卫生间不在监控范围。但是你倒掉食物的行为不能被“眼”发现，否则后果严重。】

　　【林浠：好，谢谢提醒。】

　　此刻，瞭望塔内，“眼”正在观察1336所在的房间。

　　“眼”看到，1336坐在床上，面对窗户，乖乖地啃着油条。

　　“眼”便转向了其它房间。

　　当“眼”再度看向1336时，发现1336满脸痛苦，看着有些犯恶心。“眼”按下红色按钮，呼叫医护人员。

　　1336冲进了洗手间。

　　过了一会儿，1336走了出来，背对窗户。

　　有着红色肩章的白衣打开了他的房门，和他说了几句话。

　　白衣把餐盘收走了，食物被1336吃了大半。

　　“眼”没看出任何问题，又一次挪开了镜头。

　　*

　　来到一个崭新的地方，第一件事便是观察。观察自己的房间，以及外界。

　　外界，从邻居开始。

　　林浠注意到墙很薄。他的邻居（32房间）很奇怪，一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而且似乎非常沉重，活动时，总感觉地板都在微震。

　　另一边的邻居（34房间）很安静，如果不是有餐车进入隔壁，林浠还以为里面没人。

　　林浠站在窗前观察外界。

　　他看见，16层有个女孩在窗前朗诵诗歌，17层有个男孩在房间里跳舞，再往下，有三四个在吃饭，五六个站在窗前发呆。15层某胖小伙打开窗户，对着其他人吼叫，被喝止。

　　当然，这些只是零星数据，大多数房间非常安静，由于距离太远，角度不对，反光等各种原因，林浠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Eleven受权限约束，无法告诉林浠更多，只能靠林浠自己探索。

　　林浠很快就找到了1749所在的房间，在林浠的楼下，对面，瞭望塔的左侧。

　　1749也站在窗前，显然和林浠一样，正在观察外界。

　　林浠迅速将自己获得的情报分享给了1749。

　　1749则提醒林浠，除了瞭望塔里的眼，其它清醒的羊羔都在监视他们。

　　事实上，林浠也发现了这点。

　　他们的观察很快就得到了印证。

　　隔壁（34房间）房门被打开，林浠听到了女声：

　　“有人举报你不吃早餐。”

　　怯懦的男声响起：“我……不饿。”

　　林浠总觉得听过这声音，他一时想不起这人是谁。

　　“不饿就可以不吃吗？我看着你吃。”白衣道。

　　白衣端着餐盘离开时，也敲响了林浠的房门。他们说，成功举报一只羊羔，晚上可以享受自助餐，或，奖励小粉瓶一个，二选一。

　　当林浠问，什么是小粉瓶时，白衣笑着说，那个叫快乐瓶，用了以后，你会开心三天，忍不住高歌跳舞呢！

　　林浠很是无语，怪不得他看到有人一大早就在房间里跳舞，这东西不就是升级版“爱心奶油蛋糕”吗？

　　经过初步了解，有关“巢穴”，林浠得出以下结论：

　　这就是一个圆形（环形）监狱，实现了三重监视，即权力监视（眼-》囚犯），相互监视（囚犯《--》囚犯），自我监视。

　　囚犯也是有阶层的，“楼层”极有可能体现的是异变羊羔的“阶层”，林浠和1749的楼层都很高，说明了那些人对他们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