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为古调查员那些年(98)
……
【“妈，你还能看到信么？希望你等等我。所有的路消失了，我被困在一个未知世界里, 但人类是一种会想办法的动物, 我受过天城大学的教育, 不会屈服于它们面前。”】
【“危难发生后, 我碰上了两个朋友……我们一起做着正义的事，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我也不后悔救人, 生命是可敬的。”】
【“妈，我好弱, 每次节日后，我会躲起来抱头哭一夜，我快疯了, 我好想死。捍卫正面力量的代价是如此大么？人，你为何是人, 我每天都在努力练习跑步, 但我更想在死亡面前，不是只会跑。”】
以上内容全部写于2006年之前。
30岁是一个人的而立之年。
古山龙能品出方领导此时的情感和思维还在青壮年。
被厄运困住，方领导还是会坚持练字、运动和阅读。天城大学毕业的学子崇拜科学，一如既往。
古山龙再度对天城的人有了强烈好感, 他接着看。
【“又是新的一年, 这次如果没有唐戳拉我一把, 我真的会疯掉。每当我倍感失意躲到屋子里，他会说是我炼出了丹药，我是英雄。不，他不知道，他才是我人生定义里的那种英雄，奥卡姆的剃刀理论说，如无必要，勿增实体，他有简单直白的勇敢，怪物在他面前是脆弱的，没有这场噩梦，我无法结识唐戳，我感激这段经历。可我有时无法告诉唐戳和重修，我正独自面临着一场随时会搞砸一切的疯狂。在我的身边，有一个“疯子”在引诱我，我希望自己永远是人类，我会像抱朴子一样坚信人类的世界不可战胜，但未来还会有人相信我么？若不以人的外在活着，人还是人么？”】
别说，古山龙发现了，这些信件中的措辞到此为止全是好话……
方领导说唐戳人不错的内容不止一封。
他还知道了，唐戳曾救过方领导。想一想，宝瓶山陷入诅咒后，正常人急需精神支撑，恐怖的环境的确造就了一段年轻人友谊的开始。
就是最后一句话有点古怪？是谁引诱了他？不以人的样子活？为什么方领导当时会想要别人相信他呢？
而且这一切终究没等到好收场。
古山龙发现后来的方领导得知了一个消息，很长时间再也不写信了。
没任何人交代过原因。
但古山龙猜到了，彼时是十数年，是唯一能给予他希望的人离开了。
最想去某个地方再见儿子一眼的母亲，在实现愿望后，并不知道那里空无一人。二人试图相见，又再次错过，信件上的内容都随着两个生命的物质终结成为了遗憾。
更糟糕的是，当常人的身体代谢减缓，年龄的增加成为负担，某些被怪物们的魙力潜移默化的文字也在反馈出这点……
方清桐渐渐从人类变成了只有人皮的一具骷髅。
他对生存的实感。
全部折射在了对炼丹的痴迷上。
第二个廖超，从此诞生了。
【“妈，我又年长了一岁，许久未给你写信，你在那里过得好么？村里的书很少。近期我在第1008203次复看《红楼梦》。”】
【“读到太虚幻境里的那段，我在想，为何仙境总会出现在人类无意识做梦时？地狱又为何会在人体死亡后才迎接我们？大家真的每天活在真实的世界中么？还是一切全是更高等生命创造的一个沙盒游戏，大脑是一个信号发射器，在轮回彻底结束后，我们才能够去这些地方？”】
【“我真的很好奇梦的尽头是什么世界，还有你的近况，于是我向邻村购买了一只羊。我先给它吃安眠药，用不同剂量实验它的睡眠程度。后来，我和它每天一起吃下那些能去里世界的丹药，你相信么，当我的炼丹技术达到某一阶段，我和这只羊在‘仙境’能相遇了。”】
【“丹药真的能让我们去到那里。当我给予了一只羊坐化成仙的飞升能力，我应该就是低等生物眼中的神仙吧？所以，我在它做梦最放松时，摘掉了它的大脑。当看向脑子上鲜红扭曲的诡异沟壑，我突然读懂了，人脑是神族用来记录历史的图腾、碑刻，当我们在群星下出生，上面已经被刻上了文字，脑子上的文字就是进入远古科学殿堂的秘密篆文。”】
看这结果，有人八成钻牛角了……
但药物改变大脑，才是成仙的真相，很可能确实是这样。古山龙也认为，方领导的话，不是完全的假说，无数的古代神话传说中总是提到，一个凡人吃了丹药能‘飞’去仙境。
所谓神界，即是人类大脑从地球越狱前往的真实宇宙。
以科学角度来理解，这种肉/体摆脱凡间的理论也完全靠谱，丹药是可以帮助人类的大脑接受多面信息，进入更高纬度空间的。
就是吧，成仙这东西和传/销没区别，它们承诺你时是美好的，但你碰到的外神可能是要把你变怪物的骗子啊。
要不，古山龙怎么会到现在也对伏羲敬而远之的……
古山龙只想做传奇调查员，不想成怪物。
古神附身在他身上，肯定不会白给，一旦古山龙被无穷无尽的欲/望引诱，这条路上所有前人的结局都在暗示他，未来不会有好下场。
人类不可以不信神，这是否定科学。
人类也不可信神，这是死路一条。
全是祖父悖论。
果然，修仙，才是外神宇宙对现代人类世界留下的一场最大骗局。
到这里，古山龙一整个仰后，用扳指拍拍额头忍不住说：“小绿，你说成仙真的会比做人好吗？方领导现在这个精神状态，与廖超当年要去卧轨前的样子别无一二。”
算了，还是要想办法救一下。古山龙至今对廖超的事也没想明白，他肯定不想见到第二个这样的人。
“领导，我很抱歉，但我必须亲口告诉你，你母亲这个人从死去的那刻早不存在了。”古山龙合上信，挺真诚说：“但我会在真相大白后，祝你生日快乐的。小尺，希望你目前还没有放弃人类的一面。”
这之后，古山龙找到了人体闯入里世界的诀窍。
黑灯瞎火的县政府，物理意义上的路全断了。但要偷摸进去的办法其实不难，古山龙第一次跟踪毛怪三人组时已经猜到了，刚才的调查结果证明了这点。
古山龙翻找了方领导的办公室，锁定在一瓶他每天午饭会吃的酱菜上，手电筒照到底部压着一张照片。
古山龙把半瓶酱黄瓜挪走。
看到是一个妇人抱孩子的照片。
[“你的灵魂还在看我么，你会帮我在这里好好守护它们么，照片上的我快要去陪你了。”]——上面有瘦金体。
古山龙翻翻记忆，办公室东南面刚好有一面简陋的乡村供桌，八仙桌底有香烛纸钱，是供给死人，但遗照是空的。
释博士的黑科技必须出马了。
古山龙把框拆了，找到了骨灰盒。滴滴。抓魙app提示里面残留了一些非正常的物质，同时，地图上的入口接近了，古山龙知道他获取到了关键神秘物品。
……方领导这个猛人把亲妈的骨灰坛子用来藏丹药了，里面好在没有真人的骨灰，是莲花纹的小丹药瓶。
古山龙拿带扳指的一根手指轻轻掸过灰尘，热源灯显示了近期沾上的指纹……
古山龙数数从左至右有九瓶，丹药的名字分别叫：一重天到九重天。
光能照到的证据上，方领导快吃到五重天那一层了——这个瓶子上的灰最少，剩余的分量最轻。
古山龙二话不说咬开塞子，倒出五重天也吃了一颗，又补了一个麦丽素进去。一瞬间，丹药给予大脑的腾云驾雾感觉来了。
村子里的种种超自然现象证明了，不同的丹药，能够帮人类进入不同的梦乡，见到一般人被虚幻隐瞒的世界真相。
9:00
方领导会回来。古山龙如果要先进去躲好，意识离开的身体会留在外头，他必须不被发现，才能偷看方清桐到底如何夜晚在仙界炼丹的。
人类调查员赶紧找地方躲起来，扯过窗帘盖住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