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烧玫瑰(21)
对方似乎听到了他调侃莫森的话,看起来比莫森本人还要更加生气。仿佛在那人的眼中,时灼已经是冒犯神圣的罪无可赦之人。
认出青年是莫森带来的年轻管家,他莫名而不解地轻轻扯开唇角,心道踩个脚而已干嘛这么生气,随即按流程向这位管家道了个歉,就在对方的沉沉注视中转身走开了。
剩下莫森站在原地,收起眼中情绪将视线转向青年问:“有事?”
时灼原本已经走出了十来米远,看出管家似乎有正事要与莫森谈,他决定先去收拾自己要睡的房间。然而往前走了好几步才记起,自己还不知道要睡哪个房间,只得又原路返回去找莫森问清楚。
因而他并非是真心想要偷听,只是不小心听到了管家与莫森的对话。更别说还只是听了个断断续续,拼拼凑凑起来既没头也没尾,总结起来基本可以概括为,那位年轻管家对自己的不满抱怨——
“……他看起来嬉皮笑脸又油腔滑调,上校为什么不让肖棠留下来,肖棠可以更好地帮助您。”
嬉皮笑脸又油腔滑调的时灼听了个懵懂困惑,肖棠?肖棠又是哪位?他识趣地没有主动问出口,而是装作从头到尾没听见,径直绕过管家朝莫森问:“上校,我应该睡哪个房间?”
后者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管家,“让罗温带你去。”
罗温这才收敛起面上不该有的表情,听从莫森吩咐带时灼去新的房间。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看出这位罗温的关系与莫森不一般,而对方又向莫森直言不喜欢自己,深知与对方相比这里谁才是外人,时灼并没有打算再去招惹他。
他被分到了主卧旁边那间卧室,但即便是如此,房间也比他在柏朗路住的那间大。时灼独自留在卧室中整理衣服,直到中午饭点才被家庭机器人叫去吃饭。
机器人还是从柏朗路带来的那台,这让时灼心中颇有几分亲切的感觉。新房子里还配有清洁人员和厨师,那位始终没给自己好脸色的管家,正在餐厅里指导和训练其他人上菜。
时灼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进去,二话不说习惯使然地在莫森身旁坐下,“上校,请这么多人来做事要花不少钱吧?”
后者不置可否地轻瞥他一眼,“那不如你来做?”
时灼不见半点停顿地用力摇头,视线扫过眼前陆陆续续端上桌的菜,不由得伸手拢在嘴前凑近对方耳边,用罗温听不到的嗓音小声咋舌道:“上校,我们可以适当缩减一点开支。”
“是吗?”莫森反问。
“毕竟我觉得——”他习惯性地想要开玩笑调侃,却在回想起罗温的脸色时及时打止,连带要说的话也跟着卡壳了一下。
莫森语气毫无波澜地接过他的话:“老婆本?”
“……”
“我什么都没有说,上校。”时灼连忙神色无辜地撇清自己。
“你是没有说,我替你说了。另外,你大可放心,”莫森压低声音不带感情地回答,“老婆本还有,只是老婆没了而已。不过既然没了,”说到这里,对方话语微微一顿,侧过脸来目光微嘲地扫向他,“不如你赔给我一个?”
“……”
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时灼坐在餐桌前剧烈地咳嗽起来。
第19章 偏见
罗温的视线立刻如雷达般,紧追着声音朝他瞪了过来,只差没将“餐桌礼仪”四个大字,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时灼先是下意识地面露心虚,反应过来自己并非始作俑者后,早已是百口莫辩有苦说不出来,只能语塞地望望罗温,又眼含期待地望望身旁的莫森。
却见对方一脸神色淡淡,丝毫没有要替自己说话的打算。
“……”
时灼只得转过头去与罗温干瞪眼,意图用面部表情让对方明白过来,这回油腔滑调的人可不是他,但罗温非但没能领悟过来,反而一脸严防死守地盯着他,唯恐自己言语间玷污到他的上校。
意识到自己被莫森坑了,顶着罗温如有实质的视线,时灼若无其事地装瞎回头。直到片刻后明显感知到,落在自己后脑勺的目光终于消失,时灼才背对罗温压低声音朝莫森控诉:“上校,你是不是在故意报复我?”
他满脸证据在手言之凿凿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有几分良心不安,可偏偏深知他性情的莫森不为所动,“你要当真也可以。”
“……当真?”时灼思来想去,前进后退对自己都没好处,“上校,”他满是匪夷所思地降低音量,“你让我上哪去给你找?”
莫森弧度轻微地勾了一下唇角。
“……”
将他的反应看得真真切切,时灼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骗了。
当真的人似乎只有他自己。
时灼不免有些郁闷地偏开脸去,懒洋洋地阖上眼皮坐等管家开饭。吃完饭时灼就没了别的事情,下午罗温备好要送去监狱长家的礼,时灼就被叫去了莫森的书房里开会。
晚上过去问候只是探探情况,尽可能地获取有关对方家中的信息,罗温更是重中之重地提出来,谢里登因为工作原因,白天基本不会在家。家中只有李戚容和那只叫奥利奥的金毛狗,以及管家和剩下若干名下人。
而时灼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办法和李戚容拉近关系。
罗温的出发点没有错,但前提必须是要建立在,那晚他没有在总督府惹到李戚容。不过就算是有那晚的糟糕开场在前,时灼也并未觉得这件事对他来说很难,所以他没有出声否决罗温的提议。
莫森亦是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自此罗温就信心满满地以为,时灼的这一步已经算是十拿九稳。然而直到当晚他在谢里登家中看见,时灼与李戚容气场不和的相处模式时,才悔不当初地意识到,是自己对时灼太过轻信了。
倒也并非时灼自己想这样,大概是上午在自家院子里,隔着栅栏对他笑得太灿烂了点,以至于李戚容到晚上还气在心头,从见面起就没给过他好脸色看。
管家在会客厅招待莫森与罗温时,时灼就被罗温使眼色赶去前院里。大约是每天有固定时长的陪玩任务在,李戚容虽然表现得相当不情愿,但也仍是冷着脸坐在院子里没有走。
他似乎才从外面遛完狗回来,牵狗绳还套在狗脖子上没有取。他已经累得坐在椅子里不想动弹,金毛大狗却不知道哪里来的精力,又叼来心爱的飞盘不停往他手中拱。
李戚容伸手按住他的狗脑袋推开,面容浮躁地抬起脚尖顶向它的前肢,“自己去玩,别来烦我。”
金毛大狗松开咬在嘴里的飞盘,失望不已地原地蹲坐了下来。将一人一狗的互动收入眼底,时灼径直走过去弯腰捡起飞盘,试探般地朝狗扬了扬飞盘喊:“奥利奥?”
奥利奥偏过头来定定地打量他,李戚容冷声嗤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奥利奥认生。”
没有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时灼继续朝奥利奥摊开双手道:“过来宝贝。”
话音落地,金毛大狗还真就从原地站了起来,歪着脑袋略微警惕地凑过来轻嗅他指尖。
时灼手指放松任由它嗅了片刻,确认自己对它的危险系数降低后,他游刃有余地翻过掌心按住它的脑袋揉动。
奥利奥被他摸得享受地扬起脑袋来,李戚容亦瞬间面含惊色地坐直了身体。唯有时灼从容不迫地将手中飞盘丢出,再让奥利奥将飞盘从远处叼回来。
因而当罗温满含期待地走出来,看到的不是时灼与李戚容和乐融融的场景,而是他拿着飞盘满院子逗狗玩的画面时,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气到乱飞的面部表情。
“上校,”罗温无法苟同地看向身旁的男人,“这就是你说的合适人选?”
盯着远处跑动的时灼看,莫森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
终归是有些看不下去,罗温开口叫停了时灼的玩乐时间,等他走近后就皱紧眉头低声训话:“时先生,还记得你今天下午在书房,对上校许诺过的那些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