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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恩 二(162)

作者:藕香食肆 时间:2021-07-01 08:46 标签:快穿 仙侠修真 年上 武侠

  谢青鹤问道:“就这样吗?”
  蒋元娘被问得有点奇怪:“就这样。”
  “那为何我昨夜熟睡之时,安家派人用油纸封我的窗缝?想要把我闷死?”谢青鹤起身推开窗户,让蒋元娘看贴在缝隙上的油纸,“他们不记恨爹娘,单单记恨我么?三姐姐八字不好,与我有何相干?她出生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蒋元娘温柔和善,却从来都不蠢。
  李常熟为何一反常态陪她来接弟弟,进门看见弟弟为何失态……看见油纸之后,她都明白了。
  谢青鹤接了蒋幼娘回家之后,直接就去了羊亭县,并没有回临江镇来报信儿。既然连家中父母都没有联系,自然也不可能去联系已经出嫁的长姐。但是,很多消息也是瞒不住的。
  蒋二娘这几个月都在张罗着做她的女红铺子,但凡妇人,哪个不会做女红?想要开铺子,要么人脉广,要么做出来的花样胜人一筹。蒋二娘搭上糜氏的路子,糜氏在羊亭县的贵妇圈子里也有交际,人脉做了起来,邻县自然能收到风声,毕竟离得也不远。
  李常熟一心一意想着要纳蒋二娘为妾,与蒋占文已经隐隐有了默契。
  然而,蒋二娘只有走投无路,才有可能委身做妾,与姐姐二女共侍一夫。
  现在她跟着弟弟一起生活,弟弟又搭上了庄老先生和贺家的少爷,照着这么发展下去,蒋英洲活得越是风光出息,他的姐姐蒋二娘就越不可能给人做妾,尤其不可能给大姐夫做妾。
  谢青鹤早就成了李常熟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没有机会罢了,一旦谢青鹤落单,他岂会放过?
  蒋元娘粉拳轻捏,云鬓中的金钗微微颤抖。
  丈夫肖想和离归家的妹子,她可以忍。丈夫害到了弟弟头上,忍,还是不忍?!
  不忍又能怎么办?这窗上的油纸谁能证明是丈夫的手笔?到公堂上难道可以指责丈夫想纳妹子为妾,所以才想除去弟弟这个唯一的障碍?空口白牙攀咬,堂上父母能听信么?如今家里得罪了安家,李家在县里也有势力,这状告得赢吗?若是告不赢……下场又会如何?
  自从蒋占文得罪安家之间,数月做不得营生,家里吃穿用度全靠蒋元娘开销。
  蒋元娘考虑的问题也很多。她若是得罪了丈夫,触怒了李常熟,以后爹娘如何养老?她从来没指望过弟弟。在蒋元娘的心目中,弟弟还是那个指望着她塞零花钱的小孩子,是个填不饱的无底洞。
  她若不为了钱财考虑,当初又怎么会嫁给李常熟做续弦?本就是为了钱啊!
  可是。
  他要杀弟弟。
  今日杀不了,明日是不是还会继续杀?一直到弟弟死了,他如愿得到二妹为止?
  ……把二妹给了他呢?
  蒋元娘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太过丑陋可笑。卖了自己不算,连二妹都要一起卖了吗?她这些年都在假装李家多么地好,李常熟是何等良人归处,个中心酸,只有她自己知晓。
  “这事我也想不明白了。”蒋元娘镇静时说话明切清晰,不带一丝犹豫,“不如,姐姐带你去安家问一问。”
  谢青鹤故意扯上安家说事,就是要拉安家下水。
  他们是无法证明油纸之事是李常熟干的,也很难左右临县堂官的判决,但是,安家可以。
  蒋元娘与弟弟保持了默契,把站在一旁的李常熟惊呆了。
  卧槽,你姐弟俩玩真的啊?!


第180章 溺杀(26)
  “这事还当从长计议。”
  李常熟马上打断了姐弟俩的唱和,假惺惺地走到窗前查看。
  他弯着腰探着头东看西看,谢青鹤则看蒋元娘的脸色。
  在蒋元娘心目中,自然是家人弟弟最重要。她嫁给李常熟就是为了换一份聘礼银子,给虚荣的弟弟买与安家少爷攀比的玉佩,李常熟想要杀了谢青鹤,蒋元娘自然不与他干休。
  然而,她不过是个闺中忙碌的妇人,哪里处理过杀人之事?
  除了本能地应和着弟弟的说辞,她心里慌乱,眼神中带出一点紧张与无助。
  从小到大她都是弟弟的保护者和供养者,从来不曾觉得弟弟可以倚靠。相反,在她的认知里,弟弟遇到难处都是要她来解决的。抛开丈夫这层身份不谈,李常熟有财有势年富力强,在镇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此时莫说报复李常熟,就算单纯想逃过李常熟对弟弟的残害,只怕都要费些力气。
  蒋元娘对此深为忐忑,却不能让弟弟和丈夫看出端倪,只能竭力保持着冷静的模样。
  谢青鹤对她生起一丝怜悯之心。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只因所托非人,就要无辜面对此时的艰难抉择。
  她原本也不打算嫁给年纪与父亲差不多大的李常熟。若非蒋英洲虚荣心作祟,在家打滚装病,非要买价值不菲的玉佩,非要与安家少爷攀比,蒋元娘不会嫁给李常熟,李常熟也没机会认识蒋二娘。
  谢青鹤觉得最可笑的是,蒋元娘没有入魔,蒋二娘没有入魔,受尽溺爱的蒋英洲却入魔了。
  李常熟装模作样在窗前探看一番,脸色凝重:“这是有人故意作祟,我看是冲着英弟来的。”
  他看了半天看出这么个结论,姐弟二人都没吭声。
  这么明白着的事,谢青鹤说了一遍,蒋元娘附议了一遍,李常熟还得察看半天才确认。
  “不过,就这么两张纸就去找安家对质……”
  李常熟的首要目的,还是确保这件事不要捅出去,以免引起风闻:“且不说安家是否是谋害英弟的幕后黑手尚未可知。只说真是安家存心谋害,咱们贸然上门质问,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说人证吧,英弟没提,想是没有。说物证吧,这窗上的油纸平平无奇,极其易得,上面又没写着安家的字号,那咱们怎么就能证明是安家下手呢?就凭着几张纸去质问,那他也不可能承认啊。”
  李常熟只管对着谢青鹤忽悠,在他的印象中,内弟就是个虚荣自负的蠢货,哪有几分见识?
  至于蒋元娘,李常熟知道这妇人不蠢。就因为她不蠢,她才知道敬畏,不敢与自己翻天。
  “这事儿就算是拿着状子去官府提告,堂官也不能因为几张油纸就给安家定罪。安家是什么门第,岂是好攀诬的?你说安家害你,证据呢?就算有了证据,你要指告谁呢?安家上下几十口子,加上奴仆管家那得有上百号人,你打算告谁?”
  李常熟回过头来,劈头盖脸一番话就冲着蒋元娘喷了出来,话音隐带一丝严厉。
  这是在警告蒋元娘,你就算想闹,这事你没证据,真和我撕闹起来,吃亏的是你和你全家。
  李常熟在镇上做米粮生意,人脉不熟,没点钻营的本事,这民生命脉的营生能给他做?安家一张帖子就能请县上的老父母赴宴,李常熟同样是各色饭局的座上宾,能与县上堂官对坐喝茶那一类人。
  蒋占文原本也能勉强挤进去混个脸熟,只是世易时移,蒋家得罪了安家,蒋占文都回老家避祸去了,真要和李家打官司,蒋家在人情上半点不占便宜。
  蒋元娘越发觉得弟弟的思路正确。
  这件事走正常途径根本不可能有结果。
  她知道丈夫打二妹主意,也注意到了丈夫看见弟弟活着那一刻的失态,可是,这一切都不能证明那油纸是丈夫贴的。说破天,这世上也没有听信一面之词就将人定罪的道理。
  但是,把安家拉下水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安家在镇上是极体面的人家,平时修桥铺路,灾年施粥免租,坊间风闻极好。
  就算安家因赵小姐之事迁怒蒋家,镇上乡亲不知内情,也只会认为事出有因,不是当事人,不好劝人大度。哪怕蒋占文与张氏被逼逃回了老家,那也不一定是安家的错。
  但是,若是传出了安家暗杀蒋家独子的消息,情况就不一样了。
  蒋英洲是蒋家独一的男丁,朝廷抽丁都轮不到蒋英洲头上。在世俗凡户的认知里,两家又没有杀父之仇,安家若是做出害人断子绝孙的恶事,那就是为富不仁的大反派,街坊邻里必然同情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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