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的报恩(96)
秦修在挡风镜下无声地笑笑。这就好像车子的倒车提示音一边说着“请注意,倒车,请注意,倒车”,一边插话“您倒得帅极了”。
车速从九十提到一百,再到一百二,在跨海大桥上,秦修听到宝马战斧在海风中发出压抑已久的怒吼声,1000cc的重机车终于解放了。他觉得自己也被解放了。
第69章
王子琼原本躲在护城巷25栋一楼的楼梯下,但没躲多久就被搜寻的人发现了,只能往楼上跑。跑到天台,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王子琼顺着一条横跨两栋楼的来历不明的绳子往对面楼的天台爬,哪晓得爬到一半绳子一头忽然噼啪一声松掉,王子琼惊叫一声就往下掉,不过没真肝脑涂地,绳子被系了几段,似乎只是松了一段,追兵赶到时王子琼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吊在绳子下,这栋楼有九层,他此刻吊在七楼已满,八楼未达的地方。
讨债军团聚集在25栋天台,幸灾乐祸地群嘲着吊在半空的王子琼:“王子琼,放弃吧。”说着就开始动手拉绳子,王子琼眼看着自己被一点点拽回去,心都死了。
“王子琼!!”
千钧一发之际传来秦修的声音,听在王子琼耳里简直如平地一声惊雷,王先生激动地扭头朝讨债军团喊:“狗腿子们小心点!我兄弟来了!”
追兵们警惕地回头注视着天台的大门,依稀听到奔跑上楼的脚步声,然后是“砰”的一响,但是天台的门却没有应声打开。
“王子琼!人呢?!”
王子琼听着那声音从前方而不是后方传来,心说不会吧,果不其然一会儿就看见冰山美男和小麦卷青年的脸出现在对面24栋楼的天台上,王先生绝望了:“我不是跟你说25栋吗?!”
秦修瞄了一眼绳子上的人,不耐烦:“也差得不远啊。”
讨债军团见敌人只有两个,还找错了地方,根本不放在眼里,又开始如纤夫般拉绳子。阿彻见状连忙拽住绳子,被拉得一个趔趄,秦修却迟迟不搭手,只歪着头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阿彻快扛不住了:“想什么呢?帮我一把啊!”他一个人根本不是那边七八个人的对手好吗!
“我靠你怎么回事?没进食吗?!”王子琼仰着头惊慌地喊,“动手啊校花!”
秦修双手按在天台边缘凉凉地往下看:“在这种时候你叫我校花,就算看着你掉下去我都不会有罪恶感。”
阿彻一脚蹬在天台边,尾巴都夹紧了,咬着犬齿喊:“王子琼!他真的不会有罪恶感!”
“我错了我错了!!”王子琼扯着嗓门,“你是校草!卧槽老子从没见过你这么帅的校草!我特么就是嫉妒你才乱喊的!”
待他惨绝人寰地叫完,绳子的位移终于停下了。阿彻见秦修只是单手过来搭了把手,就有如此神效,他偷偷松了点力道,我靠,绳子没动,干脆把手撒开,我靠!一点没动!
讨债军团也吃了一惊,那感觉就跟绞索咔哒一声卡在什么上面,卡得死死的,任凭他们怎么拽都不动分毫。
五分钟后。
“干嘛这种眼神看我,”秦修丢掉绳子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目瞪口呆的沈彻和王子琼,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粗麻绳,“这对我来说是小case,如果有需要,我还可以直接把沈彻发射到对面去。”
对面人仰马翻刚刚爬起来的讨债军团不约而同做出了防御的动作。
三个人下了楼,在巷子里和讨债军团的人碰了头。
秦修朝身边的沈彻抬手,卷毛青年把背包拿给他,秦修把包丢过去,噗的一声在地上击起一层灰:“五十万。”
王子琼始料未及:“你疯啦?!”
秦修回头,冷冷地一提王先生的衣领:“一辈子不准再叫我校花。”
阿彻看得出王子琼简直都快哭了。
讨债军团在清点钱数,五十万现金不是个小数目,七个人点了半天,这期间王子琼呆呆地蹲在地上,阿彻坐在楼梯上,秦修抱臂靠在墙边,一条腿向后蹬在墙上,三个人各怀心事。
七个人你凑我加,加来加去总算把钱点清了,为首的男人咳嗽一声:“这几天还有利息,一共是两百零五块。”
秦修在身上摸了摸,他出门时没带钱,冲男人抬抬下巴:“那个包给你们了。”说着转身叫上沈彻和王子琼,“走了。”
然后他们……就走了。
王子琼把旅馆的账结了,坐出租车回家前还一脸的欲言又止。这样折腾了一晚,阿彻跟秦修回到珊瑚路的车库时已经是半夜一点了。
战斧熄了火,车库里就显得异常安静,秦修拔出钥匙:“今天谢了,关于我是色盲的事……”
阿彻会心地打断他:“是我们两个的秘密。”不用说了,因为我都知道。
秦修回头看着沈彻,他一直觉得动物的眼睛特别干净,眼前这双眼眼睛也十分干净。一直被这样注视着的感觉真好。
两人从车库出来,路过公园,秦修停下脚步,望着公园里影影绰绰的树影,回头笑道:“今天还没有遛我呢,要补上吗?”
买了两罐王老吉,两个一米八几的汉子坐在公园里小孩子的秋千上。
“你真不参加比赛了?”阿彻问。
“嗯,”秦修手肘枕着膝盖弓着背,咔哒咔哒一下一下捏着饮料罐子,“反正也已经没有资金了,这样更好,省的我挂心。”身边人没有说话,秦修看他一眼,耸耸肩,“我这个人野心大得不得了,如果参加比赛没能拿奖,那不如不参加。”
“你会拿奖的。”阿彻说。
秦修跷起二郎腿,秋千又小又矮,这个样子的秦修显得特别秀逗:“宠物的话不能信,你就会拍我马屁。”
怎么又变成宠物了?阿彻张嘴想要抗议,秦修摆手打断他:“好了好了,不是宠物,是黏人鬼,行了吗?”
唉,算了吧,阿彻迁就地想,黏人鬼到底也比宠物强,末了说:“不能参加挺遗憾的,我有预感,你一定会拿奖。”
“我连红色和绿色都认不出,你凭什么预感?”秦修有些自嘲地道。
小麦卷青年顿时像被涂了一层灰,沉静下来。
秦修有些后悔刚才的话。就算我自己不相信自己,干嘛要打击他啊,耳朵都耷下来了吧……他喝了口王老吉:“灵狗族的预感是不是都很灵验啊。其实我也觉得我会拿奖,别的摄影师眼里的世界都是一个样子,但是我看到的却跟他们都不同。我很特别,不是吗。”
阿彻看向秦修,这要是安慰那还不如不说。
“如果上帝非要阻止我成为摄影师,他可以让我生下来就失明,那样我一辈子都不会痴心妄想。但是他让我看见了这个世界,虽然并不是它最完美的模样,但我还是被它吸引了。”秦修手捏着罐子,望向远方隐没在黑暗中的天际线,“我背过各式各样的色盲测试图,市面上能找得到的所有测试图,没有一本是我没背过的,现在即使他们把图片全拆开来考我,我也可以背出来。我知道色盲不可以考驾照,但是如果不能自己开车,我就去不了任何地方,更别说成为野外摄影师了。”易拉罐被捏得扁扁的,秦修的手指就开始卷啊卷,边卷边回忆着,“有时候我也问自己,看不见红色和绿色,就等于看不见大自然最真实的色彩,这样的人即便成为摄影师,会成功吗,会成为伟大的摄影师吗?”说到这里顿了顿,侧头问,“你听过贝多芬的《田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