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龙养的日子(10)

　　时间与降水量字体变大，时间开始倒计时。
　　敖泓随手一挥就是雷云密布，空气陡然变得潮湿闷涩起来，水汽浓郁。
　　倒计时归零，敖泓单臂虚环着凌溪，五指再次挥出，如拂过筝弦一般，轻松写意。
　　凌溪极力向下望去，恰好风借雨势，一片云霞隐隐分离开，露出底下的山峦河流与依势而建的建筑市区。
　　敖泓负手，俯视下方沉声道：“这场春雨是个开始，如果今年的雨水恰到好处的话，就能迎来丰收与富饶海洋…”这些也许对现在的人族微不足道，但仍是他的职责，保这一方水土百姓。
　　凌溪怔住，不得不说，不犯傻或是躺着刷小视频的龙王殿下还是很帅的，尤其是这种看起来有担当的时刻。
　　“走吧，我们要去下一个地方了。”敖泓单手握着他的手，缓步而行，云层却迅速掠到他身后。
　　“为什么这么着急？”凌溪低声问道。
　　敖泓认真道：“不能迟到，必须按时间行事，即使晚了片刻，也会造成其它后果。”
　　“真的？”
　　敖泓颔首严肃道：“我在南海龙宫上一任龙王的交接书中曾见到，他自言有一日饮多了龙宫廖酿，醉酒迟了片刻去降雨，致使一道雷光击中了一个牧羊少年。”
　　“他本不该死的，应有八十七的岁数，一生幸遂平安…龙王大为自责，事后多有弥补。”但无论他怎么弥补，那世的少年确实已经死了。
　　凌溪有些震惊，初次见面时敖泓的倨傲霸道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想不到龙族的“日记”里竟会提到自己的失职。
　　从云端向下看去，都看不到底下的人，相比对他们而言…也许还比不上蚂蚁。
　　但他们还是保持认真态度。
　　敖泓又给其它几个城区布了雨，才放心下来。
　　“回去吧？”敖泓想握住凌溪的手，凌溪却微微侧身避开了，眷恋望着云层下隐隐绰绰的城市道：“让我站一会吧。”
　　敖泓低声道：“你想回去么？”声音说不出的失落。
　　凌溪明白他的意思，垂首道：“我已经没什么亲人了，但我在那里长大，难免会想…”
　　敖泓颔首，沉吟片刻才开口道：“如果你想，我可以送你走。”
　　“真的！”凌溪立刻反应过来，侧首紧张又兴奋的注视着敖泓。
　　仿佛刑满释放现场。
　　敖泓失落不已，但还是强自压抑着情绪，脱离表兄教给他的那些剧本，发自内心道：”只要你高兴。“
　　凌溪和虎鲸巡逻队，还有他接触到的海族都相处的很好，他也很喜欢凌溪，但的好感和喜欢，不应该是自己禁锢他的理由。
　　凌溪闻言反而茫然起来，一时心底发涩，这段时间，所有事情都很陌生，不断冲毁又重建他的三观，可他也认识了很多朋友…
　　这都是他以前没有的。
　　敖泓叹息一声：“我还希望，有时间能带你去天宫走走…也去我表兄的封海…”
　　“也是，你在人间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妹，想回去也是正常的。”敖泓负手而立。
　　“什么！”本来垂着头，莫名被敖泓这种被丢弃的小狗狗态度，弄得羞愧的心情瞬间褪去，抬首怒声道。
　　敖泓被他吓了一跳，倒退两步，差点从云端上跌下去，身上淡蓝色光晕微微闪烁，才稳住身子。
　　“你…你不知道么？”敖泓吓得悄悄后退一步，借着弥漫水雾试图躲开已经陷入暴怒模式的凌溪。
　　“我当然不知道…我还了那么多年债，才刚刚还清…”凌岑崩溃道。
　　敖泓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试探道：“要不我把他找过来，你当面问问他？”
　　“…都死了还怎么问啊！”凌溪想到这更是崩溃，虽然因为父母不得不还了许多年的债，更是因为缺乏相处亲情淡薄，也因为父母弄得自己没有朋友和亲近之人，怕连累别人。
　　但他父母相继过世后，自己偶尔也会想起他们，心酸无奈…
　　有什么办法，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嘴上说不想，心底还是思念的。
　　结果故去之后，突然告诉自己，他父亲还有别的孩子…
　　敖泓伸手，在凌溪发丝上轻轻抚了两下，作为安抚，尽量温声道：“他嗜赌成性又致使你花了近十年为他还债，错过升职机遇。”
　　“现在应该还在清算，没去排队，你想见他，我便把他给你提来。”
　　“不用了。”凌溪敬谢不敏。
　　龙王低声道：“我送你回去吧…不过W信可以不删么？”
　　敖泓机智的以退为进，整个南海与附近所有城市，理论上都是属于他控制的，把王妃从南海里挪到南海边上的城市里。
　　那就相当于从前院换到后院住…哪里不是他家？
　　凌溪却不知道敖泓的心机，心灰意懒，他父亲瞒得真好啊，连身后事都是自己出钱时间处理的…却从始至终都不知道。
　　“他们…多大了？”凌溪不由自主的蹲下来，抱住自己头低声道。、
　　却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闷声道：“你一次说完吧。”我接受的了。
　　敖泓放松下来：“一男一女，哥哥的和你同岁，妹妹比你小两岁。”
　　凌溪差点喷出来…他爸还真不闲着，赌的倾家荡产，都到在沿海城市用小渔船捕鱼才有晚餐的复古地步了，竟然还能再生俩孩子。
　　害人家做什么。
　　敖泓悠悠道：“他凡是赌赢了，都尽力避开压他去还钱的打手，送去给他们了。”也不少。
　　“在M市两人各有一套房。”
　　凌溪气得手脚发抖，他被他家拖累的还在住宿舍…
　　敖泓粗神经的终于察觉凌溪的异样，忙俯身从背后扶住他，屈道：“你不是不生气么？”凌溪不生气他才说的。
　　…凌溪在心底翻白眼，他当然生气，气得都喘不过来，早知道他爸辣鸡，但他没想到这么辣鸡啊。
　　他现在觉得脚下暴雨如注，天黑压压低沉的样子，非常适合映衬他现在的心情。
　　敖泓隐隐觉得自己犯了个错误，开始转移话题：“天上景色很不错，云台楼阁众家仙府，我们龙族自己一个龙谷。”
　　“每一甲子我们去述职时，都会小住两天。”敖泓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用余光留意着蹲在地上的凌溪。
　　凌溪心念微微一动，竟然心有灵犀的理解了敖泓笨拙的举动。
　　心底一暖，就算是敖泓，都比他父亲强得多啊。
　　敖泓见他不应，依旧闷不作声，皱眉想着正要再说些什么。
　　凌溪交叠双臂，依旧蹲在地上，仰首望着面前天空低声道：“在上面么？”
　　敖泓舒了一口气，温声道：”是啊，在上面。“
　　凌溪试探着拍了一下脚下云雾，抬首望向敖泓。
　　敖泓护着他，微微颔首，凌溪放松的坐下，他从没有这种经历，坐在云霞上注视远方，这可比海边观景台刺激多了。
　　敖泓也坐下，很有心机的坐得离他近了一些，给他指着方向道：“就在那边，我们龙可借水汽为助力，过去时的速度会比其他种族的快很多。”
　　敖泓试图全方位展示龙族的强大。
　　凌溪笑着点头，脚下是城区，敖泓在这布的雨不算多，已经逐渐散去…
　　隐隐有缥缈彩虹显现，雨过天晴。
　　不知是因为他坐的高了一些，可以俯瞰脚下，将一切尽收眼底，还是因为有敖泓坐在他身边，凌溪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低声道：“听起来很好啊。”微微一顿，又道：“我第一次在这个角度看彩虹。”
　　连彩虹他都只能看到穹顶部分，下面弯曲弧度的部分，隐没在云层间。
　　敖泓想附和他两句，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沉默半晌憋出一句：“我…我第一次有人陪着看彩虹…”小时和别的龙玩，随着龙息呼出来的那种不算。
　　凌溪发出一声轻笑，郁闷之情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