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89)
作者:木苏里
时间:2020-12-29 09:57
标签:灵异神怪
也许是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缘故,俩姑娘欲言又止。一直退到角落,才窃窃私语起来。
大召用手扇了扇风,说:“脸热。”
小召附和着轻声说:“我脸也热。”
她俩声音极小,倒是谢问沉声说了一句:“把鞋穿上。”
闻时脚步顿了一下。
他面前是昏暗的客厅,只有远一些的厨房亮着一条浅黄色的灯带,应该是刚刚谢问倒水留下的。
外面的雨还在下,打在庭院的花草上,扑扑簌簌。
闻时转头瞥了谢问一眼,忽然问道:“你为什么管我?”
谢问看着他,:“你觉得呢,受凉有你难受的。”
闻时默然跟他对视了一会儿,转头丢了一句:“我怕热。”
其实他完全可以说“我做了个梦”,或者“我想起来一些事”,更直接一些,甚至可以说“我知道你是谁了”,但他喉咙底的这两句话绕了很久,又莫名咽了回去。
而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
这个雨季确实闷热,屋里没开空调,其他人不知所踪。
以至于给闻时一种错觉,好像整个家里只有他和谢问两个人。可大召小召虽然总喜欢挑一个角落猫着,却又不是毫无存在感。
于是,反衬得这个空间有种微妙的私密感。
闻时走到厨房,拨开鸭嘴龙头,把喝完的杯子在水下草草冲洗一番。
“其他人呢?”他听见身后有沙沙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
“你说你弟弟么?”谢问的嗓音在背后响起,“你这边迟迟不醒,睡着了也一阵一阵地出冷汗,说了些听不清的胡话。”
他说到这里,不知为什么顿了一下。
闻时搁下杯子转过头,看到他背着门口的光站着,眸光半藏在影子里,过了片刻,才道:“他在屋里乱打转,我那店里刚好有点药,让他跟老毛去拿了。”
“我说什么了?”闻时问道。
谢问:“没听清,你梦见什么了?”
闻时动了一下唇,厨房再次陷入了一瞬间的沉默里。他看着谢问,却发现看不清他的眼睛,所以不知道对方是希望他梦见什么,还是不希望。
但他很快又意识到,如果是希望,那对方根本不会这么问了。
相比而言,更像是一种试探。
闻时心里忽然泛起一股说不清的滋味,他跟这个人居然有一天会处在这样的一幕里,你来我往地拉锯着。
“忘了。”闻时说。
谢问轻轻“啊”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
闻时只能看到他的身影轮廓,对方的肩膀在那个瞬间有一丝微微的松懈,像是因为这个答案而放松下来。
果然,还是不想被发现自己是谁。
可是这很矛盾不是么?既然不想让人知道你是谁,又何必远远找过来,费了那么大劲租住在这里,把那些陈年旧物原封不动地搬过来。
早已枯死的白梅树、养过锦鲤的泉池,替代过谁和谁的小龟……
还有金翅大鹏鸟和大小召。
当初在笼里刚意识到谢问是谁的时候,闻时是生气的,气对方为什么不说。但这一刻,在想起太多前尘过往后的这一刻,他忽然有了更复杂的情绪。
他有点弄不明白了。
他自己从小到大藏着掖着不说真话,只有过一个原因,就是欲盖弥彰……
那么……尘不到呢?
第53章 薄纸
如果是小时候的闻时, 一定会直愣愣地把问题抛出去,然后等一个回答。
但是,现在的他已经不会这么做了。
那些逐渐回来的记忆告诉他, 在尘不到这里, 他的直接永远换不到真正的答案。
闻时小时候曾经觉得, 尘不到是个仙客,天生地养、无所不能。这世上没有能难倒他的事情,没有他化解不了的窘境。他不会老,也不会死。
所以对方说什么, 闻时就信什么。
后来闻时才慢慢意识到,其实尘不到也是会流血、会受伤的, 也有负累和麻烦, 只是他永远不会主动提及,永远都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去。
而闻时曾经以为的那些解答,不过是一种大包大揽的庇护而已。
就像那个忽然枯化又恢复如初的手, 就像那只僵硬着死去又乍然复活的鸟。就像他差点被尘不到担下的满身尘缘。
他的直接,换来的其实都是最温和的假话。
在尘不到眼里,只要闻时那样开口,大概永远都会是那个松云山上那个依赖他、跟着他、需要他护着的小徒弟。
跟这世间的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稍稍亲近一些而已。
但现在的闻时不想那样。
他想站在跟尘不到并肩的地方, 弄清楚对方为何而来、又会在这停留多久。
……
厨房有点安静。
自从谢问点了一下头,他们便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晦暗的距离, 目光就隐在那片晦暗之下,很难分辨是错开的还是相交的。
不远处, 大召小召不知谁说了点什么, 内容并不清晰。反衬得厨房里的安静有些微妙。像水流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将破未破。
让人有说点什么的冲动, 又不知该说什么。
闻时眸光朝那个方向扫了一下,动了嘴唇:“你……”
谢问刚巧也在那一瞬间开了口。
两道嗓音交叠着撞在一起,又同时顿了一下。
谢问失笑,目光穿过晦暗看过来:“想说什么?”
闻时摇了一下头。
他忽然不那么想戳穿对方的身份了。
因为刚刚的某一瞬间给了他一丝错觉,仿佛他和面前这个人跳出了师徒的关系,跳出了“闻时”和“尘不到”这几个字承载的那些东西。
就像很久以前的那一瞬,对方沿着石阶走上松云山,而他从另一条小径翻上来,相看一眼,像两个在尘世间乍然相逢的山客。
“没什么,你先。”
闻时抬了一下下巴,说着以前不会说的话。
“好,我先。”谢问应下来。
他轻顿了一下,抬手碰了一下自己唇边,道:“你这边破了,抿一下血。”
闻时静了一秒,从喉咙里含糊地应了一声。他收了视线,偏头舔了一下唇沿,果然舔到了血味。
外面忽然响起了叮叮咚咚的声音,闻时不是第一天住在这,对这个声音已经有些熟悉了。那是有人站在门口开密码锁。
舌尖的血味迟迟不散,闻时又抓起那只刚洗干净的杯子倒了点水。
他仰头喝着的时候,瞥见谢问朝客厅外看了一眼,说:“你弟弟跟老毛回来了。”
闻时咽下水,“嗯”了一声。
别墅大门响了一下,玄关传来细细索索的声音,应该是夏樵和老毛在换拖鞋。药罐子磕碰着,还夹着几句人语,接着客厅大灯“啪”地被人拍亮了,一下子打破了原本的晦暗和安静。
谢问的目光又转回来。
他还是背着光,但神情却清晰多了,乍看之下依然是平日里的模样。
“所以你刚刚是想说什么?”他问。
闻时搁下了玻璃杯。
他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要说的话。现编的水平又十分有限,只能逮住刚回来的人找借口。
他从谢问旁边擦身而过,眼也不抬地捏着手指关节说:“想问你他们什么时候回,我找夏樵。”
小樵同学一手拎着个袋子,趿拉着拖鞋正要说话,就听见了他哥的声音。当即欣喜叫道:“哥你醒了?!”
闻时:“嗯。”
小樵举着袋子就冲了过来。
闻时让了一步,免得被他撞上。
于是小樵一个惯性没刹住,差点发射到谢问这边来,好在被他哥顺手拽了一下他的卫衣帽子。
“谢老板。”夏樵讪讪地叫了人。
闻时朝那瞥了一眼。
以前他总觉得夏樵怕人怕得莫名其妙,现在想来,大约是傀的本能。就像老毛和大召小召,再怎么厉害也在傀师的压制之下,总会天然带着几分敬畏。
- 共203页:
- 上一页
- 第89页
- 下一页
- 1
- 2
- 3
- 4
- 5
- 6
- 7
- 8
- 9
- 10
- 11
- 12
- 13
- 14
- 15
- 16
- 17
- 18
- 19
- 20
- 21
- 22
- 23
- 24
- 25
- 26
- 27
- 28
- 29
- 30
- 31
- 32
- 33
- 34
- 35
- 36
- 37
- 38
- 39
- 40
- 41
- 42
- 43
- 44
- 45
- 46
- 47
- 48
- 49
- 50
- 51
- 52
- 53
- 54
- 55
- 56
- 57
- 58
- 59
- 60
- 61
- 62
- 63
- 64
- 65
- 66
- 67
- 68
- 69
- 70
- 71
- 72
- 73
- 74
- 75
- 76
- 77
- 78
- 79
- 80
- 81
- 82
- 83
- 84
- 85
- 86
- 87
- 88
- 89
- 90
- 91
- 92
- 93
- 94
- 95
- 96
- 97
- 98
- 99
- 100
- 101
- 102
- 103
- 104
- 105
- 106
- 107
- 108
- 109
- 110
- 111
- 112
- 113
- 114
- 115
- 116
- 117
- 118
- 119
- 120
- 121
- 122
- 123
- 124
- 125
- 126
- 127
- 128
- 129
- 130
- 131
- 132
- 133
- 134
- 135
- 136
- 137
- 138
- 139
- 140
- 141
- 142
- 143
- 144
- 145
- 146
- 147
- 148
- 149
- 150
- 151
- 152
- 153
- 154
- 155
- 156
- 157
- 158
- 159
- 160
- 161
- 162
- 163
- 164
- 165
- 166
- 167
- 168
- 169
- 170
- 171
- 172
- 173
- 174
- 175
- 176
- 177
- 178
- 179
- 180
- 181
- 182
- 183
- 184
- 185
- 186
- 187
- 188
- 189
- 190
- 191
- 192
- 193
- 194
- 195
- 196
- 197
- 198
- 199
- 200
- 201
- 202
- 203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