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棺材铺(47)
说来也奇怪,在阿瑶手里平平无奇的莹白骨块儿,一接触小沙弥的手指,骤然爆发出一股冲天怨煞气!骨块儿上那一缕嫣红的血液聚集成一滴,点缀在惨白的骨块儿上,宛若睁开了一只邪恶的竖眼!
小沙弥紧闭着双眼,上下牙齿不受控制的磕在一起,像是癫痫病人一样浑身抽搐起来,清秀的小脸因为痛苦皱成了一团。
“他怎么了?”
小沙弥的变化吓坏了道姑,下意识就要上前将骨块儿打掉,却被了然一只手拉住。
“浮生天生与‘道’相近,极易与这类事物产生共鸣,他只是感受到了主人生前死后所受的痛苦而已,不妨事……”了然向着众人解释道,草木皆兵的独家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他的表情也太痛苦了些吧。”浮生脸上的表情太痛苦,杜灵有些心生不忍,可奈何人微言轻,只能转过身去。
“啪!”
拇指粗细的丧棒被烧的焦黑,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之后断裂在厚厚一层纸灰上,姜伯神色如常的换了个新的丧棒,继续不急不缓的烧着冥钱。
杜家虽然家大业大,可杜老爷的丧礼,沿袭的还是最为传统的那一套,丧棒,棺椁,孝服一样不少。
阿瑶把骨块儿拿开,小沙弥长长出了一口气之后,脸色才慢慢恢复正常。
“你看到什么了?”
紫微不客气的急忙询问浮生,浮生回想起刚刚那股感觉,心底一阵发悸。
“一片漆黑,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还有……很冷,刺骨的冷,简直难以忍受,痛不欲生……”
就在浮生绘声绘色的描述刚才的感受的时候,那股怨毒的目光再次出现了,被沈亦棠第一时间捕捉到了。
和沈亦棠清亮的眸子对视的瞬间,姜伯有一刹那的慌乱,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镇定的再次俯下身,继续重复着手里烧纸的动作。
沈亦棠若有所思,而后像是为了验证什么似的,径直走到杜灵身旁,抓起了她的右手……
“你……”杜灵被沈亦棠唐突的动作吓了一跳,到底是没有了当初嚣张的气焰,嗫喏半天也不敢言语。
虽然杜灵手上沾满了血污,可是若是仔细去瞧的话,还是能够辨认的出来右手无名指上多了一条血色的纹路。
而刚刚浮生接触骨块儿的正是右手,沈亦棠瞧得分明,莹白的手掌上没有一丝血污……
第38章
沈亦棠缓步走到杜老爷子的遗像前, 点燃了三柱顶顶好的紫檀香,悠远的香气袅袅,稍稍驱散了灵堂里冲天的血腥气。
呆的久了, 众人许是适应了鼻尖萦绕的血腥气,已经不觉得如先前那般难以忍受, 可是闻到了悠长深远的紫檀香气之后,有了对比,便又觉得快要被冲的窒息掉。
“是诅咒,对吧。”
虽然顷刻间便又恢复了正常, 可沈亦棠还是察觉出姜伯浑身僵硬了一瞬。
“你是再和我说话?”姜伯自嘲的笑了一下, 手中烧纸的动作不停,缓缓回答道,“年纪大了,脑筋不行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喽……”
“你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 没有人能比你更清楚。”
姜伯依旧恍若未闻的拨弄着渐弱的烛芯,选择了沉默。
“小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跪伏在一旁的杜坤满脸的不敢置信,姜伯一生忠心耿耿,生得杜老爷子器重, 在杜家老一辈的声望中, 甚至比他这个当家人还要高一些,姜伯怎么会……
姜伯突然冷笑一声, 继而不慌不忙的说道, “我就是一个半截儿身子埋进土里的老头子, 实在听不懂你说的什么诅咒不诅咒的,你若硬要安在我这个糟老头子身上, 随你高兴就好……”
“诅咒!”
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紫微几人眼前蓦然敞亮了起来,明白了为什么始终没有探测到一丁点儿阴煞鬼气,因为一切的始末的根源是源自于血脉的“契约”力量,鬼怪的力量来自于杜家人自己,也就是说其实是他们自己杀死了自己……
这里说的“诅咒”,并不是我们平常理解的‘希望’仇家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倒霉,或者更严重一点儿有血光之灾,而是一场‘交易’,一场和魔鬼的交易。
经过极其复杂严苛的仪式,在媒介的作用下,通过血脉的联系,将全族的人‘献祭’给恶鬼,所以能够发起诅咒的人一定要流着杜家的血脉才可以。
“没有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右手无名指上应该也有一道纵纹才是。”
姜伯下意识的把右手藏到了袖子里,却被杜坤杜坎合力掰开,一条暗红色的纵纹赫然从无名指一直贯穿到掌心。
“以前总以为是因为你长得和爹很像,他觉得和你有缘分,才会把你从外边捡回来,好生培养,现在看来,应该是反过来了才对!”杜坤一把推倒姜潮,胸膛剧烈起伏,眸子赤红,看起来像是要生生活撕了姜潮一样。
“你是不是早就有预谋了!你是不是和他早就合计好了!你回答我!”杜坤一夜之间失去了妻子、儿子,而且这一切很有可能和最为敬重的父亲有关……
当真是讽刺!
“你敢惊扰他的安宁!”杜坤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杜老爷子的棺材板被他拍的生响,姜潮看到杜老爷子被惊扰,直接一拳砸在杜坤脸上……
“哈哈哈哈……”杜坤吐出一口胸中挤压已久的淤血,笑的有些癫狂,“想来也是可笑,杜家前后十几代,上下几百年殚精竭虑,最后竟然白白便宜了你!”
杜坤一把扯起姜潮的衣领,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姜潮只怕是连灰都不剩下了。
“老二,你说这么多年来,我们到底是在为谁争!为谁夺!到头来终究是大梦空一场,白白为人家做了嫁衣裳!”姜潮虽然被勒的脸色潮红,可还是满脸冷漠的看着杜坤,眼中的怨毒可以沉的滴出水来。“我恨呐!我恨呐!”
“我才更恨你们!恨毒了你们!”姜潮奋力挣脱了杜坤,小心翼翼的抱起了棺椁旁边的长明烛,小心护在怀里。
“和他废话那么多干嘛,看他那么紧张,长明烛应该就是‘媒介’,直接抢过来砸碎了一了百了!”紫微言行一致,浮尘一甩,直直朝着姜潮冲了过去。
姜潮满脸冷笑,背靠着杜老爷子的棺椁,并不躲闪,到是蒙在杜天宇和杜夫人身上的裹尸布齐齐飞起,挡住了紫微的去路。
紫微浮尘一扫,两块裹尸布片片碎裂,四只毛烘烘的爪子带着半尺长的黑色指甲,直直掏向紫微命门。
两只鬼物的身体宛若精钢,浮尘撩在身上传出一阵打铁声,‘叮当’作响,因为诅咒这种东西太过少见,道姑害怕师兄吃亏,抽出一把同款浮尘冲了上去。
“你们看!”有眼见的人看到了门外不断靠近的颤颤巍巍的身影,连忙出言提醒。
“他们怎么回来了……”
一步步朝着灵堂聚集而来的,正是先前落水的十四人,十四人浑身湿漉漉,皮肤就像被福尔马林泡了无数年的尸体,泛着绿油油的光,每踏出一步,都会留下一个沾满绿色液体的湿漉漉脚印。
这还没完,紧跟在十四人身后的,是在刀雨中被千刀万剐的杜家人,大多只剩下一具雪白锃亮的骨架,每走一步都会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呜呜……”
人群中传出压抑的哭声,虽然外面那些‘人’,大多不再是生前的模样,尤其是一摊摊猩红夹杂着莹白骨碴儿不断靠近的,根本就是肉泥一团,可那都曾是他们的至亲之人……
眼看着骨肉至亲惨死不算,居然还要死于他们之手,‘诅咒’当真是毫无人性。
了然带着小沙弥迅速在门前摆了一座小小的阵法,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一众死尸挡在灵堂大门外,门外的他们感受不到任何痛楚,死命的拍打着无形的屏障,屏障被拍的不断泛起水纹一样的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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